“走吧。”馬菱見他不言語,在心裡搖了搖頭。
這一邊,祁白狼澤和狐宵三人已經到了廣場上。
五族的族長和祭司圍坐在火爐前,心不在焉地佯裝品嚐著黑山美食。
羊羅不停地探頭往山洞的方向檢視,看見祁白和狼澤過來,羊羅連忙站起身:“怎麼樣?”
祁白衝羊羅點點頭,又對坐在羊羅旁邊穿著兜帽的女人笑了笑道:“都問得差不多了,咱們可以收工了。”
聞言,女人將兜帽取下,赫然是狼鑰的面龐。
薊看到的,當然不可能真的是桑屗,事實上,從頭到尾今天都只是針對薊設的一個局。
從祁白對桑屗不算多的接觸,他能夠感覺到那個麻臉女人的深沉心思,比起她,顯然故作高深的薊才是他們的突破口。
祁白的計劃是讓薊的心理防線崩潰,實現這一目標最重要的一環,就是讓薊親眼看到桑屗背叛。
狼鑰在桑蒙部落待了十多年,不要以為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除了守護沒有父母的幼崽,狼鑰也在默默觀察桑蒙部落的人。
如今模仿一個身形與她差不多的桑屗自然不在話下。
狼澤衝狼鑰點點頭:“今天辛苦你了。”
狼鑰精神看起來不錯,臉上笑容都多了:“老婆子沒什麼本事,能幫到你們就行。”
一旁的熊寒沒他們這麼能沉住氣,見幾人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到重點,連忙問道:“那錮金到底是什麼東西,猴沛是不是因為錮金才突然變得那麼強?”
狼澤目光冷冽:“錮金確實可以提升獸人的實力,同樣也有著劇毒,薊他們這些人使用錮金快十年了,到現在都沒有獸人活過一年。”
這話一出,眾人心中皆是一驚。
狼澤繼續道:“獸人的實力,是靠每個人的訓練得到的,誰要是想要走捷徑,我不介意幫你們直接去見獸神。”
察覺到狼澤掠過的視線,熊寒感覺冤枉極了。
她沒有想要偷懶好嗎,她只是對猴沛的變化太好奇了。
“不管錮金的作用是什麼,它都將會是黑曜之城的禁品,任何人都不可以使用,你們也不可以將這個訊息說出去,知道了嗎?”
最後一句話,狼澤是盯著狐宵說的,狐宵縮了縮脖子,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幹嘛專門看著他,搞得他會到處亂說話一樣。
羊羅皺了皺眉頭:“錮金既然是害人的東西,他們怎麼還鼓搗了十年?”
“神血。”祁白道,“上城的人,想要透過錮金,激發獸人血脈中的神血。”
“神血?”
幾個族長和祭司面面相覷,顯然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這也不能怪他們,獸人大陸交通不便,訊息閉塞,他們連最低等級的下城都沒有見過,就更不用說倉神司所謂的“神血計劃”了。
“我都說了那不是神血。”
狐宵還帶著少年青澀的聲音響起。
羊羅好奇地看了狐宵一眼。
從剛剛羊羅就想問了,狐宵這小子怎麼突然從石臺上下來了,他一直在廣場上忙活,怎麼沒看到狐宵上去。
不過這些顯然都是小事,羊羅才一直忍著沒問,可現在他們正在說正事,狐宵瞎插什麼嘴。
面對羊羅質疑的目光,狐宵站直身體,肅穆道:“千百年前,偉大的獸神即將陷入沉睡,他用自己的神力賜福了大地上的每一個獸人,讓他們擁有了不同於野獸的人形。”
“不過大部分獸人並不知道,獸神最虔誠的五族子民,還獲得了獸神賜予的神血。”
“獲得獸神賜福的五族,擁有了普通獸人遠不可及的神知、神力和神體,他們是獸神的化身,他們教會了普通獸人如何狩獵和採集,教會普通獸人如何使用火和工具,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獸人才能在兇猛的野獸中間存活至今。”
祁白眼皮跳了跳,狐宵擱這盤古開天闢地呢,而且,祁白怎麼感覺他把這五族吹得有點太離譜了,他打斷道:“所以這五族都是什麼部族?”
狐宵顯然也沒有答案,他沉著冷靜地搖搖頭:“時間過去太久,因為種種原因,五族早已不復存在。”
“你們不是想要知道上城的那個倉神司為什麼要尋找神血嗎?”狐宵一抬下巴,“因為最後一個消失的神血之族,正是兩百多年前執掌中央神殿的先靈一族。”
狐宵嗤笑一聲:“那些先靈的僕從,佔據了先靈的神殿,竟然還妄圖先靈的神血。”
狼鑰皺眉:“既然最後一隻神血部族已經消失,那個倉神司還在尋找什麼?”
狐宵:“部族消失,但他們身上的血脈還會在後代中流淌。”
一開始,因為與普通獸人生下的幼崽不會繼承神血,先靈一向不與外族通婚。
逐漸地,隨著出生的幼崽越來越少,幼崽死亡得越來越多,先靈族內的規矩越來越嚴苛。
尤其是可以孕育幼崽的亞獸人,在他們失去孕育能力之前,甚至不會被允許離開獸神之城。
即便這樣,仍舊有追尋自由的獸人,甚至為了伴侶逃離獸神之城的獸人。
為了懲罰這些不敬神血的族人以及他們的伴侶,再加上先靈一族的特殊能力,許多部族被盛怒的先靈滅族。
不過就在那時,原本在獸神之城侍奉先靈的僕從背叛,許多流落在外的血脈才得以延續。
而諷刺的是,那些原本被先靈一族厭惡的混血幼崽,卻在很久之後,覺醒了神血的能力。
祁白琢磨出來一點異樣,如果只是普通的能力,先靈不可能找到所有族人,祁白問道:“先靈族的能力是什麼?”
“預知與生命。”狐宵道,“據說獸神之城的第一位大神司活了三百多年。”
預知,祁白心想,果然離譜,怪不得能掌控神殿,有抓住所有逃出去族人的底氣。
不過,生命?
祁白想到了什麼,不禁問道:“這些流落在外的血脈,是不是不會覺醒神血的全部能力?”
狐宵挑了挑眉頭,似乎有些意外祁白竟然能猜到這麼多,他微微頷首:“確實不會。”
狐宵看向巨風族的巫蕘和薇:“他們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253章
巫蕘拽著薇, 刻意與狐宵拉開了一點距離:“年輕人,不要胡亂說話,我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神血, 更不可能擁有你說的神血。”
巫蕘一點都不覺得神血是什麼好東西, 上城的那個神司,一聽就不是善茬,如果真的被認定為神血, 等待巨風族的一定是更慘烈的結果。
他們已經遭受了一次近乎滅族的災難, 巫蕘絕對不允許有人再將巨風置於險地。
狐宵眼中隱含熾熱:“你們當然有,你們高大的身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個人在大陸上流浪了這麼久,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同樣擁有神血的族群。
狐宵曾嘗試著與巨風族人接觸過, 可惜的是, 巨風族格外排外, 除了他們認定的黑山部落,哪怕是一同幹活的工人也不會過多交談。
而狐宵心中還掛念著獸神指引之地, 才沒有太過於執著巨風族, 不過現在看來, 巨風族也是要加入黑山城池的, 他們也就算是半個同族人了。
“不過, ”狐宵頗為遺憾地搖搖頭,“傳說中五族之一的巨像一族, 擁有山峰一樣高大的獸形,你們這一族也丟失了許多血脈傳承。”
薇看著巫蕘越來越黑的臉色,重重哼了一聲, 伸手就要去抓狐宵的脖子。
鹿言上前一步, 站在兩人中間, 制止了薇的動作:“不論巨風族是否身負神血, 今天狐宵會這麼認為,那些上城人一定也會這麼認為,只是我們自己否定沒有任何意義。”
鹿言的話讓周圍的氛圍更加壓抑,眾人之間像是有一條緊繃的線,稍一用力就會崩斷。
在一片沉默之中,巫蕘拄著木杖緩步走進人群,他深吸一口氣:“我們巨風族可以退出黑耀之城。”
鹿言說得對,他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想要追殺他們的人,只要那些人發現他們,現在的巨風族,以後的黑耀之城,都會陷入危險之中,與其讓其他幾族猜忌,他們還不如主動退出。
雲章和熊寒對視一眼,心裡也有些打鼓。
“黑耀之城,是五族共同建立的城池。”
低沉的聲音響起,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狼澤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黑耀之城不會搶奪和殺害其他部落和城池,但是同樣的,黑耀之城也不會畏懼任何勢力的存在。”
“不論是誰,他們只要有膽子來,就要做好把命留下的準備。”
狼澤的語氣平靜,卻在眾人的心中瞬間掀起了萬丈波瀾。
從狼澤和祁白讓五族的族長和祭司來到這裡,從他們將狐宵帶到眾人面前,祁白和狼澤就沒有打算向五族隱瞞薊和桑屗的事情。
雖然狐宵對巨風族擁有神血的斷言,確實超出了兩人的預料,不過這並不足以改變什麼。
不管從前五族獸人曾經的經歷,從他們決心建立城池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是一個整體。
狼澤不會給他們退出的機會,自然也不畏懼那些潛在的危險。
熊寒眼中的遲疑消散一空。
是了,哪怕面對六千多人的桑火部落,狼澤都敢帶著一百多人跋山涉水,只為了消除桑火對黑山部落的威脅。
更不用說以後的黑耀之城還有戰熊的戰士,熊寒堅信,只要跟著狼澤,他們戰熊一族的角獸人戰士一定能夠做到以一敵百,到時候,不管有多少人打他們族人的主意,都會倒在黑耀戰士的利爪之下。
“城主......”
巫蕘的眼眶有些熱,雖然決定了加入黑耀之城,但是對於這一座五族共同建立的城池,巫蕘卻並沒有年輕人那麼嚮往。
這是第一次,巫蕘內心激動地喊出了這個稱呼。
狼澤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今天不過是為了所謂的神血,就讓你們對那些人畏懼和退縮,他們若是覬覦我們的城池,你們難道打算將五族族人的家雙手送出去嗎?”
“不會!”“不會!”
眾人齊聲應和,就連年紀最大的鹿間祭司都有些顫抖地舉著手杖。
狼澤說得對,如果連小小的巨風一族都護不住,他們又怎麼能夠守護住自己的家。
狐宵的呼吸加速,一定是這裡,獸神指引的一定是這裡,他愈發堅定了這一信念。
眾人滿心激盪地離開,只有狐宵一個人執著地等在原地:“我已經說了關於神血的事情,你們應該兌現我的要求了。”
“所謂交易,要有來有往,可你說的這些,全部都是片面之言,是真是假沒有人知道。”祁白心裡嘀咕,而且還差點把五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給我們搞崩了,“在你有辦法證明你說的是實話之前,我們沒有辦法跟你完成交易。”
狐宵張了張嘴,祁白繼續道:“不用提巨風族,巨風族與普通獸人不同,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你說他們擁有神血,我也可以說他們的先祖曾經吃過可以改變獸形的果子,這一點不足以證明。”
祁白看著狐宵不服氣的表情,揚了揚嘴角說道:“要證明你說的話也很簡單,向我們展示一下你的神血就行了。我來猜猜,你既然對先靈一族那麼熟悉,你的身份顯然跟先靈脫不開關係,那麼你的能力是什麼?生命?還是預知?”
“我猜是預知,”祁白笑著看向狐宵,他也不指望狐宵能預知到決定生死的大事,他略微沉吟,“不如你先來預知一下,春天還有多久會降臨吧。”
這也是挺重要的,雖然祁白有日曆,不過最近幾年的天氣實在反常,狐宵要是能當個天氣預報,讓部落適時做好耕種的準備,給他點獎勵倒也不是不行。
狐宵知道,自己只要說了這些,他的身份就很難隱藏下去,他當然也想要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讓面前的兩人重視自己。
狐宵一張臉漲得通紅,可是,他覺醒的預知能力還太過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