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旁邊還有比他們更著急的,豹星不顧著看怪魚了,吸著大鼻涕腳下打滑跑到祁白跟前,抓著祁白的手說道:“豹白哥哥,你都在他們這快一天了,快去我們那看看,我們乾的比他們還好呢。”
兔芽聽到豹星的話,笑罵道:“你們幹得好就幹得好,怎麼還要把我們比下去,你今天晚上還想不想吃我們捕上來的魚肉了!”
豹星嘴巴閉緊,小眉頭皺了起來:好難選啊,他覺得自己老辛苦了,可是他又想吃魚,這可讓他怎麼選。
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豬朱就到了幼崽房間。
小崽子們昨天晚上在學堂裡面瘋到大半夜,正撅著屁股一個個睡得跟小豬一樣。
豬朱不跟他們廢話,一邊拍著炕邊,一邊就把他們的被子掀了。
狸狸一臉懵地趴在炕上,癟著嘴委委屈屈說著還沒睡夠。
豬朱撇嘴笑,沒睡夠就對了,昨天跟這些小崽子們說多少回,明天早上大人們要在幼崽房間裡幹活,讓他們趕緊回去睡覺,就沒有一個聽話的。
現在想睡懶覺?晚啦,都趕緊給她麻溜得起來。
等兩個房間的獸人幼崽迷迷糊糊地爬下炕,虎雪幾人就每人提著兩桶羊奶進了屋。
虎雪帶領的採集隊,更早的時候就起來了,他們先是到學堂裡面提上木桶,然後才到石頭羊圈裡面擠羊奶。
要說大人們為什麼不在學堂裡面做酥油,那兒的空地更大。
這還真是有原因的,其一當然是學堂裡面沒有可以煮羊奶的大陶鍋,其二就是學堂裡面,身體才好一些的馬菽正帶人在學堂繼續鑿木桶和編漁網。
祁白特別說過,咱們用羊奶做出來的這些吃食,必須都要刷洗乾淨,沒看就連裝羊奶的木桶和獸皮都是用熱水清洗過的嗎,滿天草屑和木屑的學堂自然不能待。
所以說真不是豬朱他們苛待幼崽,這地方大家是真得借用,而且比起大人們幼崽已經多睡好一會兒了,也是臨到虎雪他們要進門,豬朱才把小崽子們折騰起來。
孩子們到底是精力旺盛,剛剛才說著困,洗一把臉,轉頭就能渾身帶勁地跟在大人後面幫著幹活。
往屋裡搬乾柴,站在炕邊幫著攪和煮著羊奶的陶鍋,年紀大一些的還能幾個人一組幫著亞獸人搗羊奶。
總之幼崽房間的大門一關,外面看不著,但是屋內的獸人們不論年紀大小都忙碌得很。
其中當然就包括豹星,豹星小朋友今天也幫了大忙,也正是因為搗羊奶搗得好,他才被虎雪安排出來傳信。
豹星費力想了半天,最後才勉為其難地說道:“那咱們一樣好吧。”
祁白笑著問道:“你這麼能幹,怎麼不留在家裡,跑出來找我幹什麼?”
豹星一跺腳,差點把正事忘記啦:“對呀,昨天放的羊奶有酸味啦,祭司爺爺讓我來喊你回去呢。”
祁白一挑眉,把手中鑽冰洞用的傢伙遞給了一旁的貂蘭,看著已經步入正軌的捕魚隊:“那我先回去看看。”
祁白昨天只是把羊奶堆在角落,忘記告訴大家做奶豆腐的羊奶發酵好,會有一點酸味的。
貂蘭跟著正色道:“快去吧。”
獸人們對於食品的儲存和辨別都很簡單粗暴,雖然大家已經發現了可以用鹽醃製食物,但事實上,由於沒有充足的鹽,大部分肉都很難完全醃製好,這樣的肉,在冬天還行,一旦進入春夏,很快就會變質。
然而即便是變質的肉,只要腐壞得不厲害,大部分都會被獸人們做成食物吃掉。
這樣衛生堪憂的食物進肚,偶爾一兩次或許還不顯,時間長了肯定是一個大隱患。
其實回想一下貓白的記憶就不難發現,吃壞東西導致拉肚子這樣的情況在部落中並不少見。
可別小看了拉肚子,即便身體健康的人,拉上個兩三天都有可能會脫水,更別說在缺醫少藥的獸人大陸,再加上細菌和真菌感染,真的隨時都能要人命。
所以祁白在第一次發現族人們吃這些腐壞食物的時候,就十分嚴肅地向大家解釋了這其中的危害,以及如何判斷食物是否變質,這其中就包括食物突然變得有酸味。
在祁白召集所有人開了大會之後,哪怕是一些節省習慣了的老獸人,每次在用鹽醃製新鮮肉的時候,也會響起祁白的話,然後反思一下,黑山部落又不缺鹽,他們就算使勁省也省不了多少,尋鹽隊到海邊隨隨便便能搬回來許多鹽,完全沒必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久而久之,部落中已經很少會出現不捨得吃食物,把食物放壞的情況了。
所以一聽到豹星說羊奶變酸,貂蘭才會那麼重視。
祁白跟著豹星迴到幼崽房子裡的時候,羊羅正蹲在昨天堆放羊奶的地方,原本蓋著木桶和陶罐的石板被放到了一邊,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酸味。
這酸味聞著不太像酸奶的香味,倒真的有些像是食物變質的味道。
聽到開門聲,羊羅抬起頭說道:“這些是不是壞掉了?”
祁白在門口把身上的斗篷和獸皮帽子一一卸下來,才走到羊羅的身邊一起檢視。
堆在牆角的五罐羊奶,並不都是發酵的樣子,其中有三大桶都發出了有些刺鼻的酸味,羊奶裡還有一些不規律的白絮。
祁白說道:“這三桶都是壞的,不能用了。”
他隨後嚐了一點剩下的兩罐:“這兩罐能用。”
雖然浪費了三罐羊奶,不過祁白也不覺得心疼,他們現在畢竟找不到可以直接使用的乳酸菌,牛奶的發酵完全依靠自身,成功率本就不高。
羊羅皺了皺鼻子,這東西能怎麼用?
祁白像是沒有看到羊羅眼中的懷疑,將兩罐已經發酵好的羊奶抱起來,掀開獸皮門簾進了裡屋。
門簾還沒掀開,祁白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奶香味,進入裡屋之後,這香味更加霸道,祁白只覺自己似乎是一頭扎進了羊奶做的雲朵之中。
祁白問道:“能空出一個灶臺給我用嗎?”
虎雪的聲音從最內側傳出來:“你到我這裡來,我這一鍋羊奶馬上就要煮好了。”
把發酵好的羊奶中的奶清撇掉,剩下如嫩豆腐般的羊奶留在陶鍋中,然後用木鏟子不停地翻攪。
慢慢地,有些零碎的酸奶融為了一大塊,最後鍋中變成了一坨軟軟彈彈的麵糰,往外撈的時候有些地方還能拉絲。
虎雪問道:“這就是奶豆腐?”
祁白點點頭,揪下幾塊遞給旁邊正跟著祁白學習的眾人。
黛吐了吐舌頭,皺巴著臉說道:“怎麼這個味......”
祁白笑著給自己也揪了一塊,剛做好的奶豆腐就是會有一點酸,嗯,可能還會有一點點餿味,對於從來沒有喝過酸奶的獸人們來說可能比較難接受。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歡,就比如說牛絮和牛溪,牛溪和牛絮的獸形雖然不是一個品種的牛,但顯然對於奶豆腐的接受程度都十分高。
牛溪鼓著臉頰,拼命點著頭說道:“越咬越好吃,豹白你真厲害。”
祁白對羊羅說道:“奶豆腐和酥油都能存放很久,我們現在都做一些,到時候要是有人不喜歡吃奶豆腐,就多分一些酥油。”
羊羅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只是遲疑了一下說道:“好是好,只是這奶豆腐也太少了吧。”
雖然都是做了一小個麵糰的樣子,但是酥油那是一桶奶做出來的,這奶豆腐可是用了五罐奶啊,一直這麼做就太不划算了。
祁白晃了晃陶罐中還剩下的半罐酸奶說道:“只有第一次的時候會浪費一些,我留下的這些酸奶可以當引子,我們以後發酵的時候,每次都加上一些引子,就不用擔心羊奶發酵失敗了。”
羊羅看看祁白,又看看祁白手中的陶罐,有點懵地點點頭,還是虎雪開口說道:“我去學堂看看有多少新木桶,再擠一些羊奶,我們把引子加進去。”
羊羅拍拍手:“哎,行,你去吧。”
奶豆腐要把羊奶放在木桶裡靜置,這樣一來這裡的木桶又不夠了。
虎雪早上帶回來的四十多個木桶,既要用來裝羊奶還要用來搗酥油,搗好酥油之後再重新拿去羊圈擠羊奶,如此反覆地使用,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得去學堂搬一些新的木桶回來才行。
天色黑透,去松林和竹林的幾個小隊也陸續回來了,幼崽房間內更加熱鬧起來。
只見靠近門邊的這一口大陶鍋裡,金黃色的酥油被慢慢地攪拌著,只等蒸發掉最後的水分後再被裝盤。
再往裡走,只見十米大炕上,是挽著袖子用搗棍拍打木桶中羊奶的亞獸人,火炕下的地面上,有正在剖魚肉,把魚肉攪成餡的,也有正在用石頭敲松子的。
祁白一邊從魚肚子裡找到魚鰾,專門扔到一個陶罐裡,這些魚鰾他要留著熬魚鰾膠,一邊看著旁邊鼠林用石頭壓松子。
別人或許費老大力氣也剝不出一個完整的松子仁,但是到了鼠林手中,那完全都不是事,哪怕拿著石頭,也能一壓一個松子仁,嘎嘣嘎嘣地十分有節奏,只是看著都覺得十分解壓。
祁白心裡想著:使勁剝啊,多剝一些,晚上我給大家做個松子怪魚。
第166章
魚肉切花刀,裹上澱粉過油炸至金黃,紅果紅糖熬煮出來的濃稠湯汁澆在魚肉上,最後再將烤熟的松子往上一撒,第一道魚肉菜就做好了。
緊接著是椒鹽炸魚丸、油燜鮮筍、酥油烤奶豆腐,奶白魚頭湯。
一個個大藤筐往學堂送去,掀開包在藤筐上面的獸皮,白色的熱氣瞬間冒出老高。
犬南抱著自己分到的食物,一個閃身就溜到了學堂的角落,不待食物放涼,她就著急地咬了一口怪魚,然後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軟糯的魚肉和浸著酸甜醬汁的松子,真是好吃得讓犬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幾乎是前後腳,牛溪就哈著氣坐到了犬南面前,她一手端著飯碗,另一手扯著表面焦黃的烤奶豆腐。
用酥油烤過的奶豆腐酸味少了,香甜的奶味更濃,伸手往後輕輕一扯,奶豆腐就能拉出長絲。
不單犬南和牛溪兩個人著急吃飯,在她們周圍,所有人都捧著熱氣騰騰的飯碗,有唏哩呼嚕地喝著魚湯的,有鼓著腮幫子嚼著魚丸的,就是沒人騰出嘴來閒聊。
好吃,太好吃了。
所有人腦海中就這麼一句話反反覆覆地重複著,尤其是後加入部落的族人,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魚肉竟然這麼好吃。
隔著幾排桌子的老獸人馬淺,喝了一大口做酥油剩下的淡味羊奶。
祁白沒有騙他們,他說大家都能喝上羊奶,大家就真的喝上了羊奶。
而且不僅僅是喝上羊奶那麼簡單,用羊奶做出來的食物,以後每個人也能分上許多。
馬淺眼睛微微眯起,哎,這日子過得,真是舒坦,要不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就是別人講給他聽,他都想象不到。
最後一鍋魚丸炸完,在灶臺前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的眾人也終於慢下了節奏,慢悠悠地開始收拾灶臺和地面。
祁白終於騰出時間來問才回來的猞慄:“今天的晚飯,大家吃得怎麼樣?”
今天祁白教大家做了新的食物做法,他一直留在廚房看著大家炸魚炸丸子,還不知道其他族人的反應。
猞慄說道:“吃得很好,你沒看到,就咱們做出來的紅果醬,最後都讓大家用奶豆腐給蹭乾淨了,什麼都沒剩下。”
祁白聞言長長舒了一口氣。
今天部落第一次嘗試了沒有用肉食做主食,只要開了這個頭,以後各種食物混著吃,倉庫中的肉食應該能撐到狩獵隊回到部落。
祁白倒是不擔心大家能不能吃飽,畢竟他們做得菜油水足,即便是魚肉都是用油炸的,吃起來肯定比清蒸的魚肉頂飽。
兔芽嘖嘖兩聲:“我們今天撈上來這麼多魚,竟然一頓飯就吃完了。”
捕魚隊今天白天一共撒了四次網,雖然後面幾網的魚越來越少,具體漁獲的數量祁白也沒有仔細統計,但是光三四十斤的大魚晚上就殺了十幾條,再加上個頭稍小的魚,他們今天少說也有五百斤的收穫。
當然,生活在河底的怪魚魚頭都很大,有幾條都差不多佔了身體的一半,真正能做成食物的部分並沒有這麼多。
正在刷鍋的虎雪說道:“你不負責做飯不知道,從前咱們部落一天就需要好多食物,現在又多了這麼多人,需要的食物就更多了。”
羊羅抓著一把松子在旁邊磕著,聞言心中嘀咕:可不是嘛,你們可給我好好瞧瞧,當一個部落的祭司是多麼不容易,別成天就知道吃。
這麼想著,羊羅將手中的松子皮扔到灶臺下面,朝祁白和貂蘭說道:“你們不是還要去收地籠嗎?剩的這些鍋和碗都放在這讓他們洗,你們現在就趕緊過去吧,別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