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林道:“我知道,就是咱們之前在石壁前學習的時候,你搬來的那種大石板對嗎?”
祁白點頭:“沒錯,不過我們的學生比之前多,需要的石板也要更大。”
鼠林看著祁白比劃出來的區域,拍拍胸脯道:“你放心吧,我知道哪裡有這樣的石板,我現在就去找熊風把石板搬回來。”
黑板有了,現在他們缺的就是課桌和凳子。
狐火前段時間倒是做出了一些桌子和凳子,不過那些現在都已經搬到了幼崽房屋中,成為了幼崽們的餐桌。
他不可能和幼崽們搶桌子用,更何況即便將那些桌子全部搬過來,數量也是遠遠不夠的。
思來想去,還是如求偶日時用樹幹做成的桌子最為合適。
因著樹幹子很長,一個木桌子就能供十幾個人使用,製作起來也方便。
而一旦用了這樣的矮桌子,凳子也不需要準備了,直接用乾草做成蒲團就行,反正這個房間的外牆是兩面火牆,等房間的人多起來,肯定也不會覺得冷,即便是坐在地上也沒什麼問題。
兔芽和貂蘭聽了祁白的想法,都覺得可行。
貂蘭說道:“你說的那些墊子我覺得就不用做了,到時候誰想要來學習,就讓他們自己準備。”
兔芽笑著補充道:“沒錯,即便是讓我坐在地上,我也願意來學習呢”
祁白想了想,也是,他們現在在這邊準備得熱火朝天,到時候教室中到底會有多少族人一起上課卻不是定數。
而且按照族人們的表現來看,說不定有一大半的人都會過來,單憑他們幾個人,確實也做不出那麼多墊子來。
等兔芽和貂蘭離開,羊羅見祁白在房間內比劃著確定木桌子的位置,沉吟片刻問道:“你真的要將這些知識教給所有人?”
祁白停下腳步,轉頭衝羊羅笑了笑,羊羅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他第一次說要在部落中開辦一個學堂,將知識教授給部落中的每一個族人時,羊羅的神色就有些驚訝,只不過略微遲疑之後,還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在那次之後,羊羅就再也沒有談及這件事。
祁白當然不會覺得從小接受祭祀知識的羊羅,會一下子就突然改變想法,祁白一直在等著羊羅的提問。
羊羅緩緩開口:“我曾經的部落十分強大,每一年的狩獵季,狩獵隊都會帶回來數不盡的獵物。”
“我的老師是部落中唯一的祭司,他擁有的智慧,讓他受到了部落中所有人的敬仰。”
“你擁有比他還要多的知識,你能成為像他一樣,不,或許是比他更偉大的祭司。”
羊羅目光復雜地看向祁白:“但是沒有祭司會讓整個部落都成為他的學生。”
祁白明白羊羅的意思。
古往今來,統治階級的人都會將最重要的資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在獸人世界,祭司們掌握的醫術、算術、曆法等等知識,就是他們穩固地位的砝碼,當然不會將這些知識輕易傳授出來。
這一點從羊羅的遭遇就能看得出來,羊羅原來的祭司,想要選出最合適的弟子,又不想要祭司唯一的地位被撼動,就讓學生之間進行競爭,只有獲勝的一方可以留在部落成為新的祭司,其他的祭司學生則被驅逐出去,讓他們重新去尋找可以生存的部落。
羊羅能夠看清楚這一點,就足夠說明他與其他懵懵懂懂的獸人們不一樣,他曾經見過權力,明白權力的意義,也知道權力是需要手段來爭取的。
對於羊羅願意將這些說給自己聽,祁白內心是十分感動的,只有把他當成親近的人,羊羅才願意跟他討論這些,想要讓他穩固在所有族人心中的地位。
只不過祁白知道,知識是沒有止境的,僅憑他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
祁白淺笑一下,說道:“祭司爺爺,獸神賜予了我許多知識,我相信比起我一個人擁有這些,他更希望這些知識能夠讓他的子民過上更好的生活。”
羊羅聞言沒有說話,許久才有些釋然地說道:“或許我真的不適合做祭司。”
祁白鄭重地搖搖頭:“不,祭司爺爺,如果黑山部落的祭司不是你,我會的這些根本就沒有辦法發揮出來,你是一個特別厲害的祭司。”
祁白說的是心裡話,在他去了一趟交易日,看到外面混亂的世界之後,他才更加明白黑山部落的可貴,如果他重生在了羊羅原本的部落,那個老祭司一定容不下他,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將他驅逐出去,哪裡又能讓他做出這麼多事情來。。
羊羅聽了祁白的話,再想想以前跟他一起學習的祭司學生,不禁腰桿挺直了一些。
要麼說羊羅打心眼裡喜歡祁白這孩子呢,或許就是喜愛他這份實誠吧。
不論怎樣,在祭司的支援之下,黑山部落的學堂改造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已經完成。
原本大家都不明白,祁白為什麼要開闢出這樣一個單獨的寬敞大房間,現在才知道,原來這竟然是為了讓族人們學習知識。
雖然在部落實行積分制之後,祁白每天中午都會為大家講解一些數字,但是那與坐在教室中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只說在儀式感上面就差了一大截。
尤其是牛朔和牛絮兩人,他們原本的驍牛部落中有祭司,他們知道這些知識都是隻有祭司才能學習的,沒想到現在他們竟然這麼容易地就可以獲得。
因此,第二天早上,等祁白拿著一個長方形的木盒來到學堂的時候,就發現所有人都擠在了教室中。
來得早的族人們能坐在木桌的後面,來得晚的就坐在牆邊,最後到的就只能勉勉強強地擠在過道之中。
祁白一進門,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弄得他都有些緊張了。
祁白整整自己的獸皮衣,穿過人群走到了講臺之上。
講臺上放著屋內唯一的高木桌,算是一個講桌,講桌的側面,是一塊巨大的黑板。
也不知道熊風和鼠林是怎麼把這麼大的一塊石頭搬進來的,總之祁白昨天一進門都被嚇了一跳。
祁白取出白色的石頭,想了想,在黑板上寫下了兩個字“黑山”。
坐在講臺下的所有族人,聽到的便是一句簡單的開場白。
“我們今天就來學習一下我們的名字,黑山部落。”
而這兩個字,也將成為黑山部落的所有族人,鐫刻在心中,永遠都無法忘記的文字。
黑山部落的學堂每天上午都開放一個小時左右,期間所有族人都能去聽課。
目前是兔芽的算數課,貂蘭的草藥課,鼠林的繪畫課,以及祁白的文字課輪番更換。
其實祁白還想要加上一些有針對性的武力課程,不過這一點他不是專業的,還是等狼澤回來,由他來安排更好。
學習就需要不斷的練習,為了讓大家方便寫字,祁白特地教大家做了一個小沙盤,就是祁白第一天去上課時帶著的長方形小木盒。
將木頭做成長方體,再將中間的芯子挖掉,做成深托盤的樣子,只要在托盤內添滿細細的沙土,就能用木枝和手指寫字。
寫錯了也不要緊,輕輕一抹就能重新使用。
這比石板更加方便的沙盤,很快就在族人們之間流行開來。
從這之後,黑山部落每天都有了一個固定的景色。
那就是早上天剛剛亮,大家便吃完早飯,裹上厚厚的獸皮衣,揹著獸皮包裹來到部落學堂。
學堂中的火牆早就已經燒好,所有人一進門就將最外層的獸皮衣脫掉,從獸皮包裹中拿出各式各樣的坐墊,有的是用乾草編成的,有的則是用獸皮縫合的,更有不講究的直接把獸皮衣折起來放在屁股底下。
這時候,大家才小心地將木盒取出來,倒滿沙子,照著黑板上的文字和數字,一筆一筆地臨摹起來。
第133章
貂蘭正拿著一株有些乾枯的藥草在教室中慢慢轉圈,一邊走著一邊慢慢講述這種草藥的用途,以及採摘和儲存的方法。
祁白在教室的門口悄摸摸向裡面看。
坐在門口的一個獸人看到祁白正想要打招呼,祁白連忙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聽課不要分心。
祁白現在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來學堂這邊瞧一瞧,確定沒有需要他的地方,再悄無聲息地離開。
看著十分聽話,轉頭認真聽講的族人,祁白摸摸鼻子,突然感覺他現在有點像以前的班主任,就連這往教室裡瞅的姿勢都差不多。
從學堂出來走個幾分鐘,就到了羊羅的家,祁白在門口輕輕喊了一聲:“祭司爺爺,我進來啦。”
羊羅的聲音隔牆傳了出來:“進吧。”
隨著羊羅的話音,臥室內的獸皮門簾被掀開,祁白衝替他掀著門簾的豬朱笑了笑,隨即走進了房間。
作為部落的族長和祭司,羊羅和猴巖的房屋要比其他的族人稍微大一些,房間內的窗戶正開著,屋內還算明亮。
火炕上正坐著四五個獸人,都是部落中年長的亞獸人,他們學習的勁頭,顯然就沒有年輕人們那麼高漲。
“學不會。”一個馬族的老人擺著手。
“沒錯,”另一個老獸人笑著舉起自己粗糲的雙手,“手指頭粗咧,連小樹枝都拿不穩,還是讓我乾點力氣活吧。”
豬朱在炕邊坐下,搖頭說道:“豹白想出來的,就算是力氣活,肯定也不容易呢。”
羊羅手中拿著裝著熱水的竹杯,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藤筐,對祁白說道:“這就是夏天的時候從四耳羊身上刮下來的毛,你想用它們做什麼?”
部落中的四耳羊,除了幾隻今年才出生的小羊,剩下大羊的皮毛全部都在夏初被剝了個精光。
這些羊毛在剛剛收集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經過了初步處理。
用樹枝將散開的羊毛輕輕拍打,將上面的髒汙拍打出來,再用草木灰浸泡清洗,最後再放在陰涼處陰乾。
只不過夏天的時候,大家都很忙碌,而且氣溫比較高,暫時用不到這些羊毛,因此這些乾淨的羊毛就一直被收在了倉庫之中。
直到到了冬天,祁白才想著將這些羊毛處理一下。
祁白回道:“我們可以先把這些羊毛紡成毛線,做成比獸皮衣更加貼身保暖的衣服。”
羊毛的用途有很多,不論是做成毛呢、毛氈或是直接當做填充物都是可以的。
只是黑山寒冷,獸皮衣不僅僅可以保暖,還能夠擋風,所以將羊毛做成外衣就沒有必要了。
不過把羊毛紡成線做成毛衣,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豬朱從藤筐中抓了一把羊毛:“這樣一整團毛,怎麼能做成線?”
祁白從自己的獸皮包中拿出了一個小紡錘:“用這個就能把羊毛變成羊毛線。”
豬朱接過小紡錘在手中打量著:“這不是用來打孔的手搖鑽嗎?”
祁白點頭:“差不多,不過它們還是不一樣的。”
祁白用手指著紡錘的底部,讓豬朱注意看底部的小鉤子。
紡錘的做法非常簡單,只需要一根細木棍,在細木棍的底端用骨刀刻出一個掛鉤的形狀,再在掛鉤稍微偏上一些的位置穿上一個有些重量的木板,看起來確實就像一個沒有纏草繩的手搖鑽。
祁白從藤筐中揪出一小團羊毛,用細梳子將羊毛纖維梳開,然後扯成細長條,先用手輕輕擰出一小段,隨後掛在紡錘的小鉤子上。
將紡錘輕輕一擰,原本鬆散的羊毛便瞬間變成了毛線。
老獸人馬淺輕輕碰了碰,驚訝地說道:“真的成了結實的線。”
獸人們平時用的草繩,大多都是用長纖維,或者細藤條直接編織,如羊毛這樣的短纖維,從來都沒有人嘗試過將它們做成線。
??祁白道:“不僅僅是四耳羊,只要是質地柔軟的毛,都可以用這樣的方法做成毛線。”
羊羅湊近看了看,問道:“可是這樣的線,怎麼能成為衣服?”
祁白賣了個關子,說道:“這個辦法祭司爺爺你已經知道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