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那讓人驚懼的晃動竟然再次出現。
羊羅大叫一聲,說話的聲音都要劈叉:“獸神震怒,我們不能出去,我們必須要躲起來。”
祁白抓住羊羅的兩隻手,不管他的掙扎強行將他拖出了山洞:“祭司爺爺,你錯了,獸神是要見我們,我們必須在平地上,讓獸神看到我們,只有這樣獸神的憤怒才會平息。”
聽到祁白的話,羊羅掙扎的動作變小:“真的是這樣?”
見羊羅相信了,祁白便將羊羅往前一推,讓他趕緊往廣場的中間跑,本來祁白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羊羅待在廣場上,這樣一來族人們自然就會相信他的話。
祁白轉身看向其他山洞,一眼就發現了正大開著的倉庫門,他趕緊跑過去,果然就看到了正死命扶著貨架的猴巖。
“族長爺爺,快走,別管這些東西了。”
猴巖雙目充血:“這是我們部落過冬的物資,不能就這麼糟蹋了!”
“東西沒有命重要!”祁白的聲音在一片慌亂之中無比堅定,“即便一無所有,我們也可以重新開始!”
這時,又一個貨架倒下,祁白趁著猴巖呆愣的片刻,立刻將人拉了出來。
一顆拳頭大的落石從山坡上滾落,在土地的摩擦下速度慢慢減弱,直至完全靜止。
大地的顫動終於停止,世界一下子寂靜的可怕。
第二次地震比第一次的時間要長一些,祁白覺得至少也有十幾秒鐘。
不過好在地震的震級並不大,雖然有明顯的晃動感,但是並沒有造成大面積的破壞。
祁白看著全部跑出山洞的族人們,終於可以放心地喘口氣。
這時安靜的人群中,突然有一道突兀的人聲:“你要幹什麼?”
祁白轉過頭,才發現站起身來的是鼠林。
鼠林在人群中不停地尋找:“熊山,我的熊山呢?”
祁白趕緊拉住他:“沒事,小熊山他們在窯場,我們現在就去把他們接回來。”
夜幕降臨,黑山部落的所有族人都聚集在部落廣場上。
人群的中間生著幾個火堆,大家用竹子串著醃肉,心神不寧地烤著食物。
他們現在不僅僅要準備今天的晚飯,更要將未來幾天的食物備好。
羊羅和貂蘭拿著草藥在人群中穿梭,為每一個受傷的族人們治療。
看著灰頭土臉的族人們,祁白內心充滿了自責。
反常的天氣,動物的異狀。
這一切都是地震的前兆,他早就該注意到的。
如果他能早早地提醒所有人做好準備,那麼現在大家就不會這麼狼狽了。
祁白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不知道狼澤他們現在在哪裡,會不會也遇到了地震,有沒有找到庇護所。
即便是在安全的環境下,祁白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減少。
彷彿只有在心中默唸著狼澤的名字,才能讓他更加堅強。
祁白在寒冷中醒來,使勁裹緊身上的獸皮。
前幾天的突然悶熱消散得無影無蹤,空氣中的寒意比以往更甚。
又是一天。
祁白在心中默默計算著,再有三天,狼澤就能回來了。
然而讓眾人始料未及的是,比尋鹽隊更先到達的,竟然會是今年的初雪。
第119章
祁白與羊羅猴巖三人站在瞭望臺上眺望著遠方。
昨天的地震的景象還歷歷在目,黑山部落必須儘快做出判斷,判斷黑山是否安全,以此來決定他們需不需要再次遷徙。
而狼澤現在不在部落,這個重擔便落在了他們三個人,或者說祁白的身上。
祁白吐出一口氣,努力將他來到獸人大陸之後經歷的一切串聯起來。
首先是海嘯和大洪水,導致生活在東部的大部分部落不得不向外遷徙。
其次是波及範圍更廣的寒冬,讓至少整個北荒的冬天都延長了近一個月。
聯想到這些,祁白有理由懷疑,這一次的地震,絕對不僅僅是他們經歷的強度。
要知道,在華國的一次特大地震中,身在千里之外的祁白都產生了明顯的震感。
而昨天的地震,短時間內產生兩次晃動,卻並沒有造成巨大的破壞,與他之前的經歷十分相似。
黑山部落所處的位置,很可能並不是地震的中心,甚至可能距離地震中心十分的遙遠。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就完全沒有必要離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園。
然而,地震這種自然災害的後續發展,不是常識能夠判斷的,即便在科學十分發達的現代,都無法做到百分之百準確預測。
如果祁白判斷失誤,那麼黑山部落的族人們可能要面臨更大的危險。
祁白將他的猜測簡單描述給羊羅和猴巖,兩人的臉上具是震驚的神色,他們不知道祁白是如何知道這樣的知識,更無法想象祁白所說的那種地震,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慘狀。
這兩個信奉獸神,信奉力量的獸人,第一次對純粹的自然產生了畏懼。
羊羅將手指放在額間:“既然沒有一處是安全的,那麼我們腳下的安全就是最安全的。”
祁白沒想到羊羅竟然有這樣超然的理解,不禁轉頭望向遠處廣袤的山川河流。
羊羅說得對,這偌大的獸人大陸,處處都是危機,沒有哪裡是絕對的安全。
就在三人做出決定的下一刻,一陣冷風吹過,灰色的雪花從天際飄落而下。
羊羅握緊手中的熊骨杖:“今年的冬天又提前了。”
祁白也皺緊了眉頭。
經過了一年時間的記錄,再結合其他年老獸人的口述,祁白大致算出來獸人大陸的一年有十三個月。
如果按照去年的初雪來計算,冬天應該還要一個半月才會到來。
祁白和狼澤原本的計劃,就是儘量在冬天來臨之前,將房屋建造起來,順便儲存足夠多的食物。
然而現在突然降臨的冬天,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猴巖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冬天的時間變長,那就意味著族人們狩獵的時間變短,食物卻需要得更多。
祁白對猴巖說道:“族長爺爺,狼澤出發之前曾經跟我說過,獵物出現過異常,最近幾天的情況怎麼樣了?”
猴巖自然也知道這一點:“草原上的獵物變得難以尋找,獵物們也更加暴躁,有幾個小子還在狩獵中受了傷。”
祁白沉吟片刻說道:“這幾天狩獵隊先不要外出狩獵,把大家分成兩個隊伍,一個隊伍跟隨採集隊收集植物和木柴,另一個隊伍則在大雪來臨之前,儘可能多地建造可供族人們居住的房屋。”
祁白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在他的手心融化:“今年的冬天可能會比去年更寒冷,我們必須做足準備。”
廣場的中間,虎雪和猞慄往破了一個角的陶鍋中加入幾塊紅糖和姜塊,給每個族人都分了一大碗。
經歷了昨天的兵荒馬亂,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下,一杯暖和的紅糖薑茶,足以讓每個人的心中都暖暖的。
早飯過後,除了留下幾人在部落中進行清理,其他人則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採集隊。
部落平時主要採集的地點是甘薯山,但是甘薯山距離部落比較遠,山路又崎嶇難走,現在過去太過危險。
眾人商量過後,將今天的採集目標換成了蘿根,蘿根生長在地勢較為平緩的林間,在那裡,不僅可以採集食物,還能順便收集到足夠多的乾柴,這些都是部落現在需要的。
採集隊離開之後,祁白幾人便立刻往羊圈趕去。
山谷深處的窩棚坍塌了一大半,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四耳羊們正蜷縮在荊棘圍欄的一角。
牛勇跑到山壁邊上,對著羊群數了又數,最終垂著頭說道:“少了七隻。”
窩棚與窯場上的木棚差不多,會倒塌也不算是意外。
祁白說道:“先去把羊圈清理一下,看看窩棚下面還有沒有活著的四耳羊。”
刺以第一個上前,他對窩棚的環境最熟悉,三兩下掀開一些土塊,很快就露出了被壓死的幾隻四耳羊。
而在窩棚的最角落,還真的發現了兩隻還活著的四耳羊。
刺以驚喜地說道:“是懷了崽的母羊,它們兩個沒有死。”
這一訊息讓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稍稍輕鬆了一些。
冬天馬上就要到了,如果不出意外,部落中馬上就要有新的幼崽出生,這個時候懷崽的母羊無疑是部落中最珍貴的存在。
然而其餘的五頭羊就沒有那麼好運,毫無意外地都被倒塌的窩棚砸死了。
看著有些沮喪的眾人,祁白笑道:“少幾隻也沒什麼關係,正好我們這幾天不能外出狩獵,這些四耳羊養了這麼久,也該發揮它們的作用。”
牛勇看向剩下的羊群,撓了撓頭問道:“那它們可怎麼辦?”
祁白看著萎靡不振,對獸人不再只有敵意的四耳羊:“黑山發生了地震,赤鳥島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我們還是要防著赤鳥。”
祁白看著還剩下一半的窩棚,沉吟片刻對牛勇說道:“先把它們趕回窩棚中,用乾草把入口封住,在新的羊圈建造起來之前,你們先應付幾天。”
祁白幾人抬著五隻四耳羊回到部落廣場的時候,部落中還是一片忙亂,祁白隔著老遠都能聽到羊羅崩潰的叫聲。
猴巖戰戰兢兢地在倉庫門口徘徊,見到祁白過來,給他使個眼色,讓他趕緊走。
只是祁白才剛轉身,就被衝出倉庫的羊羅抓了個正著,羊羅顫抖著手指著滿地的貨架:“我們倉庫中那麼多陶器,現在全都沒有了。”
也不能怪羊羅心裡憋悶,畢竟這一年來陶窯中燒出的最漂亮的陶器,羊羅都沒捨得用,全部收藏進了部落倉庫,而現在幾乎全軍覆沒。
祁白看著羊羅心痛的神色,趕緊保證道:“您放心,過段時間我一定能做出比這些更好的陶器,到時候說不定你還看不上這些呢。”
羊羅頹然道:“你又想著糊弄我。”
祁白拍拍胸脯:“絕對不是糊弄您。”
他蹲在地上,撿起幾個碎陶片:“而且這些陶器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了嘛,您看這些熟料成色多好,摻到新的陶坯中,一定能做出更好的陶器來。”
聽到祁白要把他的寶貝全部砸成粉末,羊羅又是一陣喘不上氣來,旁邊的猴巖趕緊扶住他:“沒錯沒錯,等空閒下來,咱們再多開幾窯,一定能做出更好的陶器。”
祁白趕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