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羊羅向鼠林伸手示意。
熊風雙手將小松鼠放到了地上,鼠林和羊靈兩人的獸形靜靜地站在羊羅的身前。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羊羅兩手指尖相對,將食指放在額前,一邊低聲地吟唱著,一邊慢慢屈膝跪在雪地上,最後才將雙手虔誠地放在兩人的肚子之上。
這個場景乍一看上去其實是有些違和的,然而祁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羊羅,能感受到部落中的所有人對於新生命的期待。
因為對於所有獸人來說,幼崽都是獸神賜予他們的希望。
因著鼠林和羊靈懷崽的訊息,整個下午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手上的力氣也更大了。
黑山部落的每個族人對於他們的生活都感到了無比的滿足。
看看他們現在的日子,每個人都可以擁有可以遮擋風雨的山洞,不僅如此,他們還可以在山洞中點上木炭取暖,部落會為每一個族人提供食物,就更不用說他們有數不盡的鹽和陶器。
現在他們更是在建造著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圍牆,祭司和族長已經告訴了他們,只要這個圍牆建立起來,所有人都再也不需要擔心野獸的襲擊了。
而現在,在冬季還沒有過去一半的時候,部落中竟然就已經有了快要誕生的幼崽,這怎麼能不讓每個人都感覺振奮。
他們一定要快點將圍牆修建起來,好好保護住新生的幼兒。
清晨,祁白開啟山洞的竹門,竹門之外像是一片夢幻瑰麗的冰雪世界。
踩著積雪走到了平臺之上,祁白做了一個深呼吸,他似乎能夠聞到空氣中雪花的香氣。
連續下了三天的雪,今天早上終於停了下來。
狼澤的山洞前有推門的痕跡,看來他已經出門去了。
由於雪下得越來越大,如果不遮擋一下洞口任由雪花隨著山中的風飄落,那山洞中用不了兩天就會被冰雪佔領。
因此,部落中的族人們都學著祁白的樣子,將竹子截成合適的長度,用手拉鑽打上孔,再釘入竹釘,做成竹門。
講究一些的,還會學著祁白在石壁上鑿洞,將竹門鑲嵌在山壁之上,做成可以拉開的樣子。
當然更多的族人則是直接將竹門擋在洞口,每次出門的時候就直接搬開再搬回去,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由於竹子自然生長的規律,很難找到能夠完全拼合在一起的竹子,因此竹門還是會有漏風的縫隙,不過也沒什麼關係,直接用樹皮將縫隙堵上就行了。
確定風雪真的停了,祁白才回到山洞之中。
陶罐中的水已經溫熱,祁白將其中的一半倒進竹杯和木盆裡用來洗漱。
剩下的半罐水放回炭盆上,將切好的甘薯絲和醃肉絲倒進去,蓋上鍋蓋熬成肉湯。
祁白將洗漱完畢的水直接澆進了養著蔥和蒜的竹筒裡,被掐斷的蒜苗還在長,只是因著外面太冷,祁白已經好久沒有把它們搬出去曬太陽,現在新長出來的苗都變成了黃色。
在等著肉湯的過程中,祁白就坐在桌旁,用骨針刺著放在簸箕裡的灰白色毛毛。
只見祁白的手中,已經有了一個灰白色的小腦袋,祁白以前沒有做過羊毛氈,不過他是學雕塑的,只要掌握了基本的原理,按照繪畫的思路一點點慢慢地用骨針戳,漸漸地果然做成了他想要的樣子。
祁白看著簸箕中所剩無幾的毛毛,心中默默地想著,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狼澤應該又要掉毛了吧,沒錯,是時候再幫他梳梳了,絕對不是他做“狼毛氈”的材料不夠了。
喝了滿滿一碗醃肉甘薯湯,祁白背上藤筐先到修建圍牆的地方轉了一圈。
圍牆的地基早就已經打好,如今大家要做的就是將圍牆建高建寬。
角獸人們每天早上到窯場將黏土磚裝進藤筐,搬到圍牆這邊然後一層砂漿一層黏土磚地向上堆砌著,即便是前幾天那麼大的風雪都沒有停工。
在掌握了砌磚的技巧之後,大家現在做這個工作都已經得心應手,不再需要祁白一直在這裡盯著了。
祁白到這裡的時候,狼澤身邊的藤筐已經空了一大半。
見沒自己什麼事,祁白才向窯場走去。
比起圍牆那邊大家安靜地幹活不同,窯場這邊可就熱鬧多了。
祁白過來的時候,正巧趕上大家在解除安裝象榆馱來的黏土。
他趕緊跑到木棚中,將自己身上揹著的藤筐放下趕去幫忙。
將黏土倒出,然後把裝黏土的藤筐重新掛到象榆的背上,象榆就甩甩鼻子,往小溪邊上走去,留在那裡的角獸人還在挖著黏土,等他回去裝載第二次。
他現在每天都要給往窯場送兩趟黏土才能供大家制作磚坯的速度。
送走象榆,又將想要幫忙的幼崽們趕進木棚中去,祁白就和留在部落中的亞獸人們開始和泥,摔磚坯。
這幾天下過雪之後氣溫更低了,祁白估摸至少也是零下十幾度,即便窯場因為一直燒磚坯已經相對暖和很多,祁白還是不敢讓小孩子們上手,怕把他們凍著。
鼠林和羊靈兩個人因著懷崽的原因,也被祁白劃分到了需要重點保護的行列之中,這些事他們都不用插手。
只是他們也不是能閒著的人,祁白一轉頭就看到鼠林將幾塊磚摞在一起,正踮著腳踩在磚塊上,想要用棍子將木棚上的雪打下來。
雖然現在雪停了,但是萬一一會兒再下呢,他們這木棚前幾天已經被雪壓塌過一次了。
祁白看著那搖搖欲墜的磚塊,只覺得自己早晚要被他們嚇出心臟病來。
當初看著羊羅對他們兩個人的肚子又是跪又是撫摸的,祁白還以為部落中會像現代一樣,將孕夫好好呵護起來。
哪知道,那儀式也就做了那一次,完事就再也不管他們了。
而鼠林和羊靈兩個人也絲毫沒有作為孕夫的自覺,還是該搬磚搬磚,該去冰面砸魚就去冰面砸魚,最終還是祁白強行給他們倆安排了為陶窯添火的活計。
就這,他才稍微一錯眼,鼠林就給他整這些高難度的動作。
祁白心裡急,還不敢大聲吆喝怕驚著他,只得扔了手中的磚坯,撐著腿起身,跑過去一把抱住他:“趕緊下來,這些用不著你來幹,一會我們弄完磚坯就會掃的,你小心摔倒。”
鼠林被祁白整個抱住平移到了地面,顯然沒有理解祁白的擔憂,甚至還有點不服氣:“我不會摔倒,再高的石臺我都能跳下去。”
祁白卻是真的服氣了,他指著天張口就來:“這是獸神的旨意,只要是懷孕的亞獸人,都不允許摔倒,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獸神可是會生氣的。”
鼠林的表情果然鄭重起來,連連擺頭小聲地說道:“不要生氣。”
這時祁白又怕嚇著他,連忙安慰道:“那就要你平日裡更小心一些,反正也就一個冬天的時間,等你生下幼崽就好了。”
看著鼠林終於乖巧點頭,祁白才放下心來,他現在算是明白神明的重要性了,所有解釋不通的事情,只要讓獸神他老人家幫幫忙,馬上就可以完美解決。
只是祁白才一轉頭,就看到羊羅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糟糕,剛剛忽悠人的時候忘記看看羊羅在不在周圍了。
正當祁白想著怎麼圓謊的時候,羊羅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一般,看著祁白的眼神竟然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樣子,然後嘀嘀咕咕著離開了。
祁白:……
好像是被誤會了,但是並不想解釋怎麼辦。
第48章
且不論羊羅是怎麼想的,祁白回到空地繼續摔著他的磚坯。
由於窯場這邊每天的產出量已經固定了下來,祁白就將每天需要製作的數量記下,只要將窯場上的磚坯總量控制在四千塊左右,就可以保持一個良好的迴圈。
族人們也就不需要一股腦做很多磚坯晾曬,畢竟在這樣的雪地中幹活,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接近晌午的時候,祁白手頭的工作就已經完成了,只留下兩人在外面將積雪掃一掃,其他人就可以回到木棚中休息。
祁白將腳上沾的雪和泥跺乾淨,然後才揭開木棚前的草簾。
棚中正生著火堆,再加上這木棚正處在窯場最中心的位置,祁白一進門立刻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當然比火堆更加熱鬧的是亂作一團的小崽子們。
小花豹和小兔猻已經滾成了一團,小梅花鹿在旁邊“喲喲”地叫著,似乎是在為誰加油打氣。
這時一隻巨林豬突然出現,將小小的毛茸茸壓在了身下,身邊更是發出了叮鈴哐啷雜物掉落的聲音。
“豬牙!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木棚中變成獸形!”豹月有些崩潰的聲音響起,衝著巨林豬的屁股就是一腳。
豬牙絲毫不覺得疼,扭扭屁股繼續壓著小崽子們玩。
祁白習以為常,走到木棚最邊上,從自己的藤筐中找到竹筒,稍微倒出一些水將手上的泥土沖洗乾淨。
路過玩鬧的幼崽身邊時,他絲毫不同情被壓得嗷嗷亂叫的小崽子們,甚至順手撓兩下小花豹和小兔猻的肚皮。
大人們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空閒時間的,火堆的邊上此刻正圍坐了一群人。
猞慄正在用骨針穿過獸皮,她看到了祁白頭上的獸皮帽覺得很有意思,也想著做一個。坐在她旁邊的豬朱在為集體山洞的小孩子們做獸皮衣。
狐火腳邊堆著一些乾草,正在編織草繩。
見祁白過來,狐火把手中的草繩遞給他看:“豹白,你看看這是不是你需要的?”
祁白將粗細均勻的草繩拿在手裡仔細地查看了一番,誇讚道:“不愧是狐火做的草繩,這可比我自己做的要好多了。”
說著便將自己的小板凳搬過來,鋪上一小塊獸皮,坐在狐火的旁邊,拿起堆在地上的草繩,開始琢磨著怎麼編在一起才好。
祁白特意觀察了一下鼠林的狀態,發現他並沒有受之前事情的影響,正精神奕奕地跟羊靈說著話。
“熊風說他們已經找到羊群的蹤跡了,希望他們能夠順利找到懷崽的母羊。”
羊靈柔聲回道:“找不到也沒關係,反正時間還早呢。”
鼠林撓撓頭:“我第一次懷幼崽,還不知道需要多少?”
貂蘭望了望外面的天氣,說道:“今年這樣的天氣,怕是會不夠,你們得提前多準備一些肉泥和獸血。”
隨後又補充道:“只是肉泥不能用醃肉,得用新鮮的肉。”
鼠林和羊靈都一臉認真地點頭。
祁白聽到懷崽的母羊,耳朵立馬豎了起來,聽了半天卻發現越來越聽不懂,有些不解地問道:“熊風他們找懷崽的母羊幹什麼呀?”
坐在一旁的虎雪笑著說道:“豹白還是個孩子呢,還不懂這些。”
祁白一頭霧水,羊靈笑著說道:“我們在為即將出生的幼崽準備食物,如果狩獵隊可以找到懷崽的野獸,我們就可以取一些它們的乳汁用來餵養幼崽。”
祁白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鼠林和羊靈平平的胸部,突然發現了這個超出了他常識的問題。
可是不對啊,部落中也是有女孩子的,那豈不是女性亞獸人應該更加受歡迎才對嗎?
他聲音有些艱澀地問道:“所有亞獸人都需要用野獸的乳汁?”
虎雪沒想到祁白這方面的知識這麼匱乏,想著他也快要成年了,可不能讓他這麼一直迷糊下去,就說道:“當然了,野獸是我們的食物,幼崽也是需要吃食物的。”
祁白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思路,很快就想通了。
獸人畢竟不是藍星的人類,在獸人大陸這樣危險的環境當中,獸人們的生理構造與藍星人類可是有著天壤之別。
就不說別的,只說獸人們兩到三個月就可以產下幼崽,而且在這期間還活蹦亂跳,一點都沒有妊娠反應,這就不是人類可以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