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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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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二人中午進了家麵館吃麵,出來時,謝淮看到那個賣章魚小丸子的推車。

沉延對這種食物不感興趣,但既然謝淮想吃,他便陪著對方一起去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伯剛剛看到他倆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吻了,製作章魚小丸子的過程中,阿伯時不時用複雜的眼光看著沉延和謝淮。

這讓謝淮有些不好意思。

最後,阿伯擠番茄醬時,一氣呵成地擠了個愛心出來。

謝淮:“……”

一盒有六個章魚小丸子,謝淮剛剛吃過麵,其實吃不下太多,於是戳了一顆送到沉延嘴邊。

沉延抓著謝淮的手腕,就著這個動作吃掉了,然後還要吐槽一句:“裡面都是麵粉。”

謝淮聽了這話,有點想用手裡的竹籤戳旁邊這人。

他們走著走著,逛到了鬼屋山洞,現在沒什麼人,謝淮笑著問:“這裡,去不去?”

沉延一臉狐疑,他看著上面“鬼屋”這兩個字又看看謝淮,“你行嗎?”

居然被質疑了,謝淮更要進去證明自己了!

“什麼行不行的啊?”謝淮道:“我可是玩過很多次的。”

謝淮口中的“很多次”也不過是三次,其中兩次是他小學同學拽著他進去的,還有一次是他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自己一個人來遊樂園玩,他剛踏入鬼屋一步,感受到裡面的陰涼後,就慫慫地出去了。

“那走吧。”沉延說。

一進去,謝淮就不自覺地伸手去挽著沉延的胳膊,挨著他走,沉延感受到謝淮害怕了,他沒去說,嘴角卻勾了勾。

“沉延……”

聽到謝淮在叫自己,沉延應了一聲,謝淮跟在給自己壯膽似的,自言自語地說:“這裡有點黑……還有點涼。”

“嗯。”

像太平間。

謝淮不知怎麼的,腦子裡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這讓他更加害怕了。

越往深處走,謝淮就越虛。

漸漸地,他們看到了紅色的燈光,聽見野獸發怒般的吼叫聲,小道旁邊有籠子,裡面困著扮“鬼”的工作人員,後者見有人來了,開始營業。

謝淮路過籠子時不敢睜眼,“鬼”撞上來,一邊搖晃著鐵門一邊大張著嘴,露出獠牙,沉延往旁邊一掃,“鬼”像是被冷到了一樣,愣了半響後又叫了幾聲,然而沉延並不理會,將其無視。

於是,這隻“鬼”有些受挫……

謝淮貼沉延貼得越緊,沉延被他抓得疼,忍不住說:“你都快掛在我身上了。”

可不是嗎?沉延一低頭,就看到謝淮死死地抱住他,跟在抱大樹似的。

“我揹你。”沉延摸了摸謝淮的頭,跟在安慰一隻受驚的小貓一樣。

謝淮剛開始是拒絕的,但他越來越害怕,實在沒辦法,只好停下來,讓沉延揹著他。

“別怕,我在。”沉延一邊說,一邊半蹲著身子,方便謝淮上來。

謝淮勾住沉延的脖子,臉緊緊地貼在他的後頸上,不消片刻,謝淮聽到前面的人笑了。

謝淮掐了一下沉延的手臂,沒什麼氣勢地說:“不許笑。”

沉延顛了顛謝淮,語氣寵溺地說了兩個字:“遵命。”

“快點走。”謝淮忽然變得有些兇,把沉延當馬兒似的催促道。

沉延覺得這鬼屋挺無聊的,無非就是小道兩旁關著“鬼”,僅此而已。

謝淮害怕得有些發顫,周圍有些吵,他湊到沉延耳邊問:“你不害怕的嗎……”

“不會。”沉延踩著地上的光,就像踏入地獄一般。

“為什麼啊?”謝淮現在嘴巴不說話就心慌,所以他得拉著沉延來說兩句。

沉延雲淡風輕地告訴他:“因為我有地獄眼,是人是鬼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謝淮聞言,想起虎哥之前跟他說過,因為沉延接受B計劃時,有失敗的例子在先,所以誰也不知道沉延能不能在實驗中挺過去,於是工作人員把他關在牢裡觀察了一個月,每天除了工作人員準點送飯過去之外,沒人有安慰他,陪他說話。

謝淮知道的,沉延年少有為,骨子裡除了清冷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傲氣,而這股傲氣,也是讓謝淮覺得自己時常被愛包圍的安全感,很多時候,他無法想象沉延是怎麼熬過那一個月的。

“那在你的眼裡,我是什麼?”謝淮好奇地問。

沉延笑笑回答:“淘氣鬼。”

謝淮臉上帶了點嫌棄的意味,他沉默半響後,心一熱,湊上去親了一下,正好親到沉延右眼眼尾。

沉延猶如一隻受了獎勵的馬兒,他加快腳步,後面的謝淮提醒他:“小心點,看路。”

走著走著,就到盡頭了,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謝淮光顧著跟沉延說話,完全無視了籠子裡的“鬼”。

沉延放謝淮下來的時候,聽到謝淮像個小孩似的問他:“沉延,你知道在我眼裡,你是什麼嗎?”

“男朋友?”沉延回答說,終點處的冷白光照下來,他看見謝淮的眼裡滿是期待。

謝淮搖頭。

沉延換了個答案:“老公?”

這次,謝淮又搖頭了。

沉延忍不住問:“那是什麼?”

謝淮還真是個淘氣鬼,他笑著對沉延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沉延想都沒想,捧著謝淮的臉就這麼吻了下去,沉延雖然急著想知道答案,但是,他給謝淮的吻一點也不潦草。

沉延習慣做好當下的事。

而他現在該做的,就是認真地親吻愛人。

唇分時,沉延看到謝淮臉上暈出一點紅,後者目光炙熱地看著他,跟他說:“你是我的家人。”

沉延親了親謝淮的額頭,伸手將他攬入懷裡,緊緊地抱著他,感受對方的心跳。

出去後,二人路過一個小攤,沉延看到置物架上的兔子玩偶,他拉住謝淮,說:“那隻兔子像不像你?”

謝淮朝沉延指的方向看過去,壓聲說:“什麼啊,那隻兔子長著粉紅色的耳朵,哪裡像我了!”

沉延揉了揉謝淮的耳垂,很輕地笑了一聲,“我說像就是像。”

“等我一下。”沉延說道。

攤子的老闆靠在椅背上看婆媳片,困到眼皮子都快貼一塊去了,見有人來了,老闆如見財神,起身相迎。

“這個怎麼玩?”沉延直接問道:“我想要那隻兔子。”

老闆聽了,覺得沉延有點自不量力,他笑了笑後說:“下面的那些小掛件比較好贏,只要連續打中十個黃色氣球就可以了。”

沉延執著地說:“我只要那隻兔子。”

老闆一聽,變了臉色,霎時有些瞧不起沉延,心想:你以為你想就能有啊?

老闆強忍著心裡那點嫌棄,說道:“連續打中十個紅色氣球,兔子就是你的了。”

旁邊的謝淮認真地數了一下,眼前這一面牆,最少的就是紅色氣球,而且,紅色氣球只有十個。

沉延付了錢,拿起槍,隨之就是一陣噼裡啪啦地打,跟在玩似的。

這對常年在獵殺組工作的沉延來說根本沒有難度。

沉延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他發力時手臂的線條繃緊,力量感很足,旁邊的謝淮看得愣了神,忽然嚥了一下。

老闆瞠目結舌,不到半分鐘,紅色氣球全被打完了,現在牆上只剩下黃色藍色和粉紅色的氣球。

沉延放下玩具槍,叫了一聲錯愕到嘴巴大張的老闆。

老闆好久才緩過神來,他乾笑著去給沉延拿兔子。

沉延接過玩偶後,迅速地拆了透明包裝,他把兔子舉到謝淮面前,“好不好看?”

“好看。”不過,謝淮不是在說兔子,而是說別的。

沉延摸了摸兔子的耳朵,覺得這玩偶質感還算不錯,不是廉價品,他把兔子遞給謝淮:“看吧,你們真的挺像的。”

“哪有……”謝淮悶悶地道。

突然,鬼屋那邊一陣譁然。

謝淮側首一看,神情變得嚴肅,那不是病發者嗎!

然而,很多遊客以為那是從鬼屋跑出來的工作人員,覺得“工作人員”的荊棘條很逼真,有位高中生甚至提出要合影。

沉延的地獄眼浮現紅色倒三角符號,他大喊一聲:“快走!”

那位高中生反應不過來,下一秒,他的相機被荊棘開啟,掉在了軟綿綿地草地上。

高中生這會生氣了,“扔我東西……你神氣個什麼啊!”語落,他還想要跟對方幹起來,畢竟這相機是他攢了半年的零花錢才買到的!

謝淮書包裡有槍,他拿出來遞給了沉延。

沉延接過後跑上去,嫌繞道太麻煩,他直接翻身越過圍欄。

病發者嘴裡發出咕噥聲,高中生得不到解釋更加氣憤,他覺得這位“工作人員”在無視他!

正當他捋起袖子要上前跟“工作人員”理論時,突然一聲槍響,周圍的遊客都跑遠了,包括那位高中生。

“臥槽!有人持槍啊!”

“神經病啊?怎麼沒人管啊!”

謝淮聽到有位大叔罵沉延是“神經病”,他想都沒想,衝對方說了句:“你說誰神經病?”

謝淮不會吵架,他這張嘴哪裡鬥得過無理取鬧的大叔,隨之,大叔衝他大罵:“你他媽的,關你什麼事啊,我說你了嗎你就蹦出來嘰嘰喳喳的,我看你全家都有病!”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謝淮考試考得過別人,罵人可不見得,他氣壞了,暗暗責怪自己這張嘴怎麼那麼笨!

然而,那位大叔逃命之前還說謝淮“晦氣”,這才是最氣人的。

沉延朝病發者連開兩槍,幸好這是一階進化體,他不至於頭疼,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把握的。

沉延的第三發子彈打穿了病發者的脖子,病發者踉蹌一下後重重地倒在地上,黑色的膿水流了一地,比潲水還臭。

謝淮在大叔那兒受了委屈,一邊生氣一邊堅強地給組織打電話,說遊樂園出現了病發者的事。

這會謝淮憋屈的模樣,像極了懷裡的兔子玩偶。

【107】

組織很快派人過來遊樂園處理病發者,那位要求合影的高中生在逃跑途中嚇暈了過去,被醫生架走了。

沉延手臂被荊棘劃傷,醫生過來給他注射了一支阻隔劑,並叮囑道:“沉先生,您這幾天要注意休息。”

語落,醫生就離開了,去照看其他傷員。

謝淮看著那還在滲血的傷口,他用面巾紙捂住,有點傻,好像這樣血就不會流了一樣。

沉延摸了摸他的頭,笑著道:“我沒事,別擔心。”

謝淮這才想起剛剛醫生只是塗了藥,但沒有幫沉延包紮傷口,他側首,見醫生去給遊樂園的工作人員注射阻隔劑去了,他對沉延說:“回去吧,車上有小藥箱。”

沉延去跟長官說了一聲,長官關心了一下沉延的身體狀況後就放人走了。

謝淮讓沉延乖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等著,他從後備箱把小藥箱拿出來,一邊找藥還一邊唸叨沉延:“幸好我準備了小藥箱,你之前還說不用準備,現在都受傷了……”

也不知道是急還是怎麼的,謝淮拿棉籤的那隻手有些抖,鼻子也酸酸的,他擔心地說:“你流了好多血。”

沉延臉上帶著淺淺的笑,他淡然地說:“獵殺組的人怎麼可能不流血。”

明明是沉延受傷了,可謝淮卻沒由來地感到委屈,“可我不想你流血。”

謝淮一邊吸鼻子一邊幫沉延包紮,失神地喃喃:“就是不想你流血,我會很難過的。”

謝淮愧疚地說:“早知道今天就不來遊樂園了。”

沉延摸著謝淮的耳朵,安靜了好一會後問:“你今天有感到開心嗎?”

謝淮悶悶地說:“早上挺開心的……可是你受傷了,我就開心不起來了。”

“傻。”沉延湊近了親了親謝淮的額頭,“只要你開心,那就是值得的,哪怕只有一秒鐘也值得。”

謝淮抬起溼漉漉的眼睛看著沉延,他愣了愣,沒出息地淚珠一顆接一顆滾下來,他嫌丟人,把臉埋進了沉延懷裡。

“都怪你……”

沉延順了順他的背,失笑道:“怎麼又怪我了?”

“你每次都說一些讓我想哭的話。”謝淮抱怨說:“我23了,我還哭,我覺得我好丟臉。”

“在我這裡你永遠都是小朋友。”沉延忍不住笑出聲,他告訴謝淮:“想哭了就躲我懷裡來。”

·

二人本來計劃週日去統定區新開的海洋館參觀的,現在沉延受傷了,謝淮打死都不想去海洋館。

晚上,沉延躺在床上,問謝淮:“你上週不是很想去嗎?”

“我現在不想了。”謝淮這語氣乾脆得就像個渣男,他坐到床邊道:“你坐起來幹什麼,躺下去,沒聽醫生說你需要休息嗎?”

沉延在獵殺組工作多年,體質是沒問題的,所以奢睡的感覺沒那麼強烈,他牽著謝淮的手,說道:“你想去,我們明天就去。”

謝淮現在就像只炸了毛的小兔子,語氣有些暴躁,“不行,你給我好好休息,有時間我們再去!”

沉延親了一下謝淮的手背,“我就是怕工作太忙,沒時間陪你。”

“你忙你的工作,我不用你陪。”謝淮把沉延的手收進被子裡,生怕他著涼,“快點睡吧。”

沉延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納悶地道:“現在才九點半,我睡不著。”

謝淮看著沉延的臉安靜了一會,然後說:“你要是惦記著海洋館,那我給你弄一個。”

沉延聽了這話一臉疑惑,“你要給我建?”

謝淮哪有那麼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是,就是……你不是受傷了嗎?這段時間,我伺候你洗澡?”

這是什麼主意,沒羞沒臊的。

沉延噗嗤一聲笑了,謝淮惱了,他上去掐著沉延的肩膀晃著人,“你嫌棄我?外面這種事可是要收錢的呢!”

“嗯?你做過?”沉延蹙眉,手伸到後面去環住謝淮的腰,讓對方坐在他的腿上面對審判,“小腦袋瓜裡怎麼淨是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我就是說一下而已。”謝淮嫌棄地道:“我沒做過。”

“可是我吃醋了。”沉延說完,謝淮想親他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心靈,沒想到眼前這人不僅躲開了,還掐住他的下巴。

謝淮有些驚訝,緊接著聽到沉延說:“除了我之外,我不允許你伺候別人這種事。”

沉延的手隔著薄薄的衣料摩挲謝淮的腰,眼神有些兇,“聽到沒有?”

謝淮愣愣地點了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我想洗澡了。”沉延說。

洗澡?開什麼玩笑?

“你不是洗好了嗎?”

怕沉延的傷口碰到水,今天是謝淮幫他洗的,而沉延就像個大爺似的舒服地躺在浴缸裡等著小淮子來伺候他。

“我不管。”沉延傾身,漸漸地把謝淮壓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對方脫了個乾淨。

沉延親吻著謝淮的脖子,謝淮癢得蹙起眉頭,說:“醫生說打了阻隔劑會奢睡……”

謝淮是打過阻隔劑的人,他那幾天簡直困得倒頭就睡,但是,沉延聽了後卻笑了,跟個沒事人似的說道:“可是我現在很興奮。”

媽的,謝淮懷疑沉延打了假的阻隔劑,這人居然一點也不累的,甚至還有精力跟他做愛。

“崽崽,怎麼辦啊?”沉延一邊動一邊親了親謝淮的唇,故作可憐地道:“我一點都不困。”

謝淮被親得起了反應,他的腿被沉延抬起來盤在腰上,緊接著,沉延闖進了他的領地,還在他的土地上肆意穿行。

室內開著空調,可謝淮還是覺得熱,尤其是某個地方,越來越漲,他受不了了,嘴裡發出哼哼哧哧的聲音。

最後是沉延把人抱進浴室洗澡,謝淮困得不行,趴在沉延肩上睡了過去,後面沉延幫他擦身子,抱他上床的事他全都沒有記憶。

幸好第二天不用上班,兩人醒來的時候臨近中午,謝淮肚子餓了,但想到沉延的傷,他委屈巴巴地穿內褲,然後隨便穿了沉延的上衣就跑去廚房煮粥了。

沉延躺在床上,能看到廚房的情況,他的衣服大了些,剛好蓋住了謝淮的內褲,不過,後者蹲下來的時候,他還是能看到的。

謝淮沒事幹,順便把客廳的桌子擦了,地也掃了,等到小米粥熟了,他盛了一碗端進去。

見沉延的目光有些熱,謝淮問:“看什麼?”

沉延說:“看我崽崽的美腿。”

謝淮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他下意識地拉了拉衣服下襬,然而,他突然發現,他不僅腿根有痕跡,膝蓋,小腿,腳踝這些地方也有……

這遮了跟沒遮一樣。

“有什麼好看的?”謝淮囁嚅說。

沉延摟著謝淮,手一下一下地摩挲著腿根的痕跡,他說:“我崽崽的腿又白又直,穿黑絲一定很好看。”

什麼……黑絲?

謝淮錘了一下沉延的胸口,氣急敗壞地道:“想得美!不可能!”

沉延像是沒聽到謝淮的話,他親了一下謝淮的耳廓,“穿嗎?我給你買。”

謝淮氣著鬧著說自己打死都不穿這玩意!

“好好好,你要是不想穿,那就不穿。”沉延哄道。

謝淮羞壞了,無情地推開沉延後躺下去揹著人玩手機,他剛剛一時衝動,過了一會後,突然擔心起沉延的傷勢了,於是偷偷轉過去看。

沉延像是能感受到謝淮一樣,目光立刻掃過來,兩個人視線撞在一起,謝淮被抓包了,他心虛得想逃,但嘴還硬著呢,跟沉延說:“別想太多,我才不看你。”

“嗯。”沉延笑笑說:“是我想看你,看我的崽崽氣消了沒,什麼時候才原諒我。”

謝淮蒙在被窩裡,聽了這話後心軟了,他閉著眼睛糾結了好一陣,心想:壞沉延,臭沉延,淨會蠱惑我!

沉延躺下來,隔著空調被從後面抱著他,“所以,崽崽肯原諒我了嗎?”

謝淮咬咬牙猶豫了好久,在沉延的一陣軟磨硬泡之下,他心裡的防線漸漸崩塌了,可是,他心裡還有個聲音在說:“謝淮,你得有骨氣,別這麼快原諒他!”

謝淮說:“我考慮一下。”

“崽崽。”沉延把臉埋在謝淮的後頸,熱氣落下來,這個姿勢讓謝淮覺得沉延有點可憐,很需要他。

“我錯了。”沉延親了一下謝淮的後頸,告訴對方:“我再也不提這事了。”

謝淮忍不住了,他心一狠。

媽的,在沉延面前要什麼骨氣啊?

骨氣是什麼啊!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啊!

謝淮翻了個身,往沉延懷裡拱了拱,暗示沉延來抱他。

謝淮是什麼心思,沉延清楚得很,很快地,謝淮就被溫暖包裹住了。

昨天帶回來的兔子玩偶洗乾淨了,被謝淮晾在了窗外,沉延看到兩隻兔耳朵被謝淮用夾子夾在衣架上了,兔子孤零零地在外面忍受風吹日曬,看著有點可憐。

沉延把下巴支在謝淮頭上,說:“崽崽,你真的好像啊。”

“什麼?”

“像兔子,兇巴巴的。”

兇巴巴的……

謝淮聽了這三個字,一顆心哐噹一聲支離破碎,他想掙脫沉延的懷抱,卻被對方抱得死死的,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別想逃。”

謝淮聽到沉延笑了,而且笑得十分得意。

謝淮後悔了,他覺得他就應該做個有骨氣的人!

【108】

因為擔心沉延的身體,謝淮每隔幾個小時就要發一條資訊過去詢問對方有沒有什麼不適感,還提醒說要多休息,結果,下午的時候,沉延給謝淮發了條資訊,說自己要外出執行任務了。

謝淮:“!!!”

他編輯道:[會不會很久啊,你什麼時候回來]

沉延已經上車了,他回覆:[不會太久,就在統定區,明天中午就能回來]

明天中午就能回來……

也就是說,今晚謝淮得自己一個人睡。

謝淮:[好,我等你回來]

晶姐看謝淮有點失落,她路過時用手上的檔案拍了拍對方的腦袋,打趣道:“上班偷懶啊?”

虎哥聞言抬起頭,失笑說:“不可能吧,八成是偷偷給男朋友發信息去了。”

被虎哥猜到了,謝淮有些不好意思,收了手機老老實實地工作。

晶姐看著謝淮的反應,抱著手臂,對虎哥說:“沒準你還真是猜對了呢。”

虎哥笑了兩聲,“我就知道,他男朋友可黏他了。”

今天謝淮工作到很晚才下班,他有點累,懶得回家做飯,索性刷卡出去解決晚餐。

現在天氣熱了,謝淮離開了空調房,燥熱的空氣就像小針似的扎著他的肌膚,正值下班時間,外面交通堵塞,鳴笛聲此起彼伏。

謝淮過了馬路後注意著附近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他轉過頭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花店裡出來。

肖爾一手持著柺杖保持身體平衡,一手抱著玫瑰花,他的頭髮低低地挽著,搭在背上,整個人笑起來儒雅得就像是什麼知識分子。

姜曉悅笑著對他說:“肖爾先生,歡迎您下次光顧。”

肖爾笑了,溫柔得就像一潭清泉,他微微俯首,“我的繆斯女神,感謝你今天的陪伴。”

姜曉悅笑了笑,肖爾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低聲對姜曉悅說:“不要對任何人透露我的訊息。”

姜曉悅覺得這最後一句話莫名其妙,沒等她問為什麼,肖爾就離開了,他走得不算急,謝淮看到肖爾拐了個彎,他追上去的時候,卻找不到人了。

“不可能……”

這條路比較寬闊,且沒有什麼巷口,肖爾不可能短時間內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謝淮左顧右盼,透過玻璃望進店鋪裡尋找肖爾的身影,然而他走完了這條路,都沒找到人,他想起方才那個女孩,於是快速地跑了回去。

姜曉悅在店裡打理花枝,門鈴忽然響了,她側首,看到氣喘吁吁的謝淮後有點發懵,她剛放下剪刀,謝淮就問她:“你認識剛剛那位老先生?”

興許是謝淮的語氣有些急切,反而讓姜曉悅有些慌,“是,怎麼了嗎?”

謝淮問:“他有沒有給你吃什麼東西?”

姜曉悅搖頭,好心說:“先生,要不您坐下來慢慢說?”

謝淮哪有心思坐下休息,他追問道:“他有沒有讓你接受什麼祝福的東西?”

姜曉悅又搖頭了,對謝淮說:“他只是我的客人,喜歡我這兒的花,來過幾次而已。”

“來過幾次?”謝淮有些激動,“那你能幫我關注一下這個人嗎?他什麼時候來,能不能發個資訊告訴我一下。”

姜曉悅想起肖爾走之前對她說的那句話,雖然她不知道肖爾為什麼要這麼神神秘秘,但是,失信怎麼說都有點不太好。

“那個……先生,恐怕不行。”

謝淮拿出自己的工作牌,他跟姜曉悅解釋說:“我是基地偵查組的工作人員,剛剛那位老人家是組織的調查物件之一,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可以嗎?”

姜曉悅皺了皺眉,看上去有些為難,猶豫了一陣後,她點頭了。

謝淮鬆了一口氣,他想起剛開始他們聯絡“蒂凡妮的粉紅熊”時,對方只說他姓陸,不方便透露姓名,於是,他問姜曉悅:“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姜曉悅小心地回答說:“他告訴我他叫肖爾。”

“肖爾……”謝淮想了想後,給姜曉悅留下了兩個電話,一個是他自己的手機號碼,另一個則是偵查組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他道:“離那位老先生遠一些,有危險就撥打這上面的號碼。”

“哦……好。”姜曉悅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謝淮要走之前,還提醒說:“對了,他要是給你吃東西,你千萬不要吃。”

姜曉悅忍不住說:“我能問為什麼嗎?他挺好的,不像是個壞人。”

謝淮聽了這話後不知怎麼的沉默了,他跟姜曉悅說:“壞人只會偽裝成好人,他是不會告訴你‘我是壞人的’。”

“好吧……”

謝淮神情嚴肅地說:“他很奇怪,小心點總沒錯。”

這來來回回地跑,謝淮沒什麼胃口,他去商場買了幾袋泡麵就回家了。

洗完澡後,謝淮躺在床上,給虎哥發信息:[哥,我晚上出去的時候,見到上次那位先生了]

虎哥在哄孩子睡覺,快十二點了才有時間回信息,他問:[那個瘸腿老頭?]

謝淮:[蒂凡妮的粉紅熊]

不一會兒,謝淮手機上彈出來電顯示,是虎哥打來的。

虎哥囔囔道:“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基地附近的那家花店。”

虎哥想了想,“那傢什麼‘月亮的花籃'?”

謝淮沒注意看招牌,不過,好像的確是這個名字。

“是吧?”

“草!他那麼邪門,那位小姑娘沒事吧?”虎哥氣急敗壞地“哎呀”一聲,“小姑娘太年輕,很容易被騙的!”

“我給她留了電話號碼,讓她有事打電話過來。”謝淮突然說:“對了,哥,店主告訴我,那位老人叫‘肖爾’。”

虎哥那邊沉默了一會,“他不姓陸?”

“不清楚。”謝淮說:“可是,無論他是姓陸還是就叫‘肖爾’,隱瞞姓名就很奇怪,不是嗎?”

“這倒是。”虎哥像是被妻子嫌嗓門太大,他應付兩句之後,掩著嘴對謝淮說:“對了,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呢,陸肖上次不是讓司機把他送到十三號路的飼料廠門口嗎?我去查了這個地方,他媽的,因為要建公園,原來住著的人都遷走了,現在那裡就是一片廢墟!根本沒人住!”

謝淮滯住呼吸安靜了,虎哥繼續道:“前幾天工人施工,在廢墟里挖出一具屍體,今天下午鑑定報告出來了,就是那位開車司機,而且他居然是個次級的三階進化體!”

虎哥越說越激動,一不小心分貝又高了,妻子又罵了他兩句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說:“總之,這人跟個神經病似的,你小心一點啊,遠離他,準沒錯!”

“好,知道了。”

謝淮掛了電話後,開啟社交軟體,看到最底部有一個小紅點——是姜曉悅的好友申請。

謝淮一般不隨意新增陌生人,他看到備註後,才點了同意,然後發了個表情包去打招呼,姜曉悅也回覆了他一個表情包。

因為明天還要上班,謝淮本來想關掉手機休息了,但他看到螢幕上的“對方正在輸入”,決定等一等再說。

五分鐘過去了,姜曉悅什麼都沒發過來,謝淮發了個貓貓頭上頂個大問號的表情包過去。

良久,姜曉悅才回復:[海城集團的那件事我看了]

謝淮不知道姜曉悅忽然說這個幹什麼,但螢幕上還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於是他沒急著問。

[姜曉悅:那個叫喬凱封的人跟肖爾認識,有一次肖爾來我店裡買花的時候接到一通電話,說什麼去嶽杉區,是喬凱封開車來接他的]

[謝淮:那你知道肖爾的家住在哪兒嗎]

[姜曉悅:那個地方好像叫‘城堡’,肖爾提過好幾次,他之前要請我去他家裡做客,他說他喜歡畫畫,家裡有好多他的作品,我和他非親非故的,所以就拒絕了他]

[姜曉悅: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城堡’在哪裡]

謝淮看著螢幕安靜了一會,編輯:[沒關係,組織這邊會盡力去查的,你保護好自己最重要,謝謝你]

【109】

中午,謝淮去了張楠的辦公室談“嶽杉工大教授性侵女學生”的案子,說著,謝淮注意到張楠的目光忽地看向別處。

謝淮回首,見夏雅莉站在玻璃門外,她像是怕打擾到張楠工作,所以遲遲沒有進來。

“抱歉,等一下啊。”張楠說完,起身去給夏雅莉開門。

今天夏雅莉穿著一件寬鬆的短袖,謝淮聽到張楠說:“天氣這麼熱你還過來幹什麼,你現在懷著身孕,應該在家裡好好休息。”

夏雅莉搖搖頭,“我擔心你中暑,所以煮了綠豆湯送過來。”

張楠有些生氣地說道:“我還怕你中暑呢,綠豆湯飯堂有,你不用隔三差五地送。”

到吃飯的時間了,謝淮想著工作上的事也彙報得差不多了,於是起身道:“組長,我先去吃飯了。”

“好的,你早點去吧。”張楠點了點頭。

虎哥在辦公室等謝淮回來,他有點無聊,板著臉玩了好幾盤鬥地主,見謝淮終於來了,他眼睛一亮。

“怎麼那麼晚?”虎哥打了個哈欠,他想起一件事,說:“我剛剛看到張組長的夫人來了。”

“嗯。”謝淮點了一下頭。

虎哥點了點手機螢幕,跟著謝淮一起去坐電梯,“她懷孕了,大熱天的還來給組長送湯,真夠累的。”

虎哥把手機收好,繼續說:“組長之前有一個小孩的,可是走丟了,現在還找不到呢,好不容易又娶了個老婆,怎麼那麼不會疼人……”

謝淮注意到某些字眼,問:“組長之前有過一段婚姻?”

“對啊。”虎哥看著謝淮,嘆了一口氣後說:“我也是聽老一輩的員工說的,當年組長的小孩走丟後,他前妻瘋了,想不開,跳樓自殺了。”

謝淮問:“那孩子是怎麼走丟的?”

虎哥回答:“好像是她前妻帶小孩去超市購物,看手機看得入迷,回頭時小孩就不見了。”

謝淮安靜了,沒說話。

·

週末,喬凱封開車去了嶽杉區,他停好車後步行了一段路,進了一家小酒館,大鬍子男人雖然見了喬凱封很多次,但他還是故意裝作不認識,問:“先生,你想喝什麼?”

喬凱封把叼在嘴裡的煙拿下來,因為天氣熱,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煩,“WeareallsinnersofGod,andmayGodforgiveus.”

“先生,請隨我來。”

喬凱封無視賭場娛樂區,直接被女工作人員帶去了貴賓區。

埃裡克見到喬凱封,抬手跟他打了個招呼,喬凱封笑笑,走過去道:“好久不見。”

“大老闆,最近在忙什麼專案啊?”老金吐出一口煙,開他的玩笑。

“哪有忙什麼大專案,最近都在吃喝玩樂。”喬凱封重新點著一支菸,他眼睛垂下來,看到老金手上的繩子栓著一位男孩,後者很年輕,看上去大概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全身上下只穿著條內褲。

“新歡?”喬凱封挑眉問。

男孩像條狗一樣跪在老金旁邊,突然,老金掰過男孩的臉給喬凱封看,“他長得還不錯,你不覺得嗎?”

喬凱封多少了解老金,他這人是雙性戀,不僅如此,他換物件比換鞋還要快。

“過幾天你就膩了。”喬凱封嗤笑一聲,那男孩聽了這話,神情變得擔憂,像他們以這種方式謀生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客人的心。

“他活兒可好了。”老金得意地說,然後用腿撞了撞男孩,命令說:“去‘伺候’一下喬先生。”

喬凱封看著男孩爬過來,他注意到男孩臉上化著濃妝,還特意抹了粉紅色的眼影,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

“先生……”男孩伸出舌頭,他的手剛要上來解喬凱封的褲鏈,頭上就響起冰冷的聲音,喬凱封無情地說:“我不喜歡男人,你最好給我滾遠點。”

聞言,男孩一頓,委屈巴巴地爬回老金身邊。

老金不但沒有同情男孩,還踢了他一腳,“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怎麼不去死?”

男孩無奈,喬凱封說自己不喜歡男人,他也沒辦法啊……

看著男孩委屈得掉眼淚的模樣,老金扯了扯繩子,將男孩強行拖過來。

“上來!”

說著,老金扔了一迭小費砸在男孩臉上。

男孩點了點頭,就這麼爬上沙發了。

喬凱封覺得噁心,對埃裡克說:“我先走了。”

埃裡克這會表面指責老金:“你就不能忍忍嗎?非得現在做,你看,把喬大老闆氣走了。”

老金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埃裡克後又看了看喬凱封,後者卻頭也不回地說:“你慢慢玩。”

喬凱封走後沒多久,就聽到了那男孩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老金這人慾望上來就跟個惡魔一樣,很多時候都是強行闖入的,哪裡會管別人的感受。

“先生……能不能等等,我抹點東西,我好疼……啊!啊!啊!”

老金一邊喘氣一邊笑著說:“對不起,我就喜歡乾澀的。”

喬凱封拐彎時,眼睛餘光瞄到那男孩被老金抱在懷裡後進,另一邊,埃裡克脫了褲子,把東西送進男孩嘴裡。

這就是“貴賓區”,沒有羞恥心的貴賓區。

喬凱封不小心臟了眼睛,這會有點噁心。

門開了,布魯克知道喬凱封要來,所以早就叫人備上了酒。

“好久不見。”他說。

“嗯。”喬凱封神情淡淡的。

喬凱封最近在做一個母嬰用品品牌,而且這還是個公益性質的專案,布魯克笑了笑,忍不住道:“你那個公益專案實在沒必要搞,我真怕你虧了呦。”

布魯克給喬凱封倒酒,很快,他聽到對方說:“為什麼沒必要?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樣的道理你不懂?”

的確,布魯克有關注喬凱封,自從一個月前的採訪上喬凱封說出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後,網上對他一致好評,甚至有人說他是上帝派來拯救女性的人。

喬凱封不僅有商業頭腦,而且還會做表面功夫,現在布魯克終於知道為什麼喬凱封這幾年發展得這麼快了。

“好好好。”布魯克乾笑說:“你做事,我放心。”

喬凱封的人設營銷得不錯,再加上他年輕又有實力,所以他雖然是個商人,可現在的人氣流量不亞於一些當紅明星。

他光是往那一站,就是個金錢袋。

布魯克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對喬凱封道:“你還記得那位‘A集團’的二小姐嗎?”

上週,A集團的二小姐留學回來,跟喬凱封同在一張飯桌上吃飯,當時布魯克也在,飯後,布魯克摟著喬凱封的肩膀,道:“那二小姐好像對你有意思,我注意到她偷偷看了你好幾次。”

喬凱封看著眼前的人,他還不著急結婚,於是直接說:“我對她沒興趣。”

布魯克笑著道:“我就是提一下,這結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感情是能培養的嘛。”

喬凱封沉默了一會,然後問:“那艾琳呢?”

“什麼?”自己的女兒突然被提起,布魯克有些懵。

“那艾琳呢?”喬凱封冷笑兩聲,“你打算把她介紹給哪位公子?”

喬凱封和艾琳的事布魯克清楚得很,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女兒的性格,即使喬凱封賺再多錢,她也看不上這種不乾淨的人。

布魯克笑了,“她都跟我斷絕關係了,我哪裡管得著她啊……”

“她真的沒來看過你嗎?”喬凱封抬起眼睛問,跟艾琳談戀愛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女孩子挺戀家的,怎麼說布魯克是她的父親,她應該不會這麼絕情吧。

布魯克猶豫了一會,最後搖頭了,“沒有。”

興許是這一兩秒的猶豫,喬凱封顯然不太相信布魯克,他沒說話,布魯克繼續道:“她翅膀硬了,心裡哪裡還有我這個爸爸啊,我辛辛苦苦供她過好日子,她居然來跟我斷絕父女關係,哼,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布魯克這招騙到喬凱封了,很快,後者就安慰說:“艾琳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女孩子,只是吃軟不吃硬,你跟她好好談談,還是有些用的。”

“嗯。”布魯克想起上次艾琳來這兒時對他說的話,他是真的傷心了,眼眶漸漸地紅了,跟受了委屈的人似的,說道:“但願吧。”

布魯克突然問:“那你呢?有去見她嗎?”

談起這個,喬凱封心裡發悶,“有。”

布魯克清楚喬凱封是什麼樣的人,他一聽到喬凱封去找艾琳,心裡一驚,“她說什麼了?”

喬凱封輕輕晃了晃酒杯,“當時有個男生出來護著她,我沒機會跟她說上話。”

聞言,布魯克鬆了口氣,他還是害怕女兒受傷的,當年聽到艾琳打胎的訊息,他哭得差點暈過去。

布魯克不敢問喬凱封那位保護艾琳的男生和艾琳是什麼關係,他知道喬凱封心裡還有艾琳,不想對方因為不開心而去找艾琳麻煩。

不過,即使他不問,喬凱封還是說了,“我讓人查過了,那男生叫謝淮,也是嶽杉工大的學生。”

布魯克心一緊,心想該不會是男朋友吧……

喬凱封忽地笑了一聲,“那人是同性戀。”

自始至終,喬凱封關心的只有這個,謝淮是同性戀,那就意味著艾琳和他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不過,喬凱封臉上的笑很快就淡下去了,語氣有些狠地道:“多管閒事,挺煩人的。”

【110】

週三下午,梁青雲提著個紅桶進了女廁所做清潔工作。

今天天氣突破三十度,梁青雲戴著口罩,不一會兒就覺得呼吸不暢,口罩內部掛著一層薄薄的汗。

因為長時間低頭彎腰工作,梁青雲腰痠背疼,她起身的時候,眼前倏地一暗,她及時扶住牆壁,才不至於在廁所摔倒。

很快,下課鈴聲敲響,外面漸漸熱鬧起來。

梁青雲站在水池邊洗了把臉精神一下,她忽然聽到有女學生說:“你看到門上的廣告了嗎?招兼職,七到十二天就能賺一到五萬。”

餘喜楠說:“估計是騙人的,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

鄭湉說:“應該不會吧,他說不是黃賭毒。”

“騙子就愛騙你這種頭腦簡單的人。”餘喜楠嫌棄地道。

兩人回去上課了,梁青雲還在原地發呆,她進去看了一下,很快就在門上找到了鄭湉口中的那個“小廣告”。

梁青雲看著上面的號碼,心就像被紮了好幾把刀子,她沒忍住,站在狹小的隔間裡失聲痛哭。

五年前,她打過這個電話,所以才變成了今天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梁青雲緩了好久,才調整好情緒走出去,她晚上想著在廁所看到的那個小廣告就睡不著,焦慮漫上來,幾乎要將她淹死。

太難受了。

梁青雲起床,走到破舊的櫃子邊找到了安眠藥,溫水送服後才躺了回去。

房子幾十平米,只夠梁青雲自己一人住,再多一個人都不行,床邊的風扇發出頓頓的咿呀聲,但梁青雲習慣了,這並不會影響到她的睡眠。

這晚,梁青雲做夢了,夢見了很久之前的事。

有個男人牽她的手,親吻她,撫摸她,貼在她的耳邊說浪漫的情話,然而,這並不能讓梁青雲感到開心。

江之舟壓下來,帶走了一片光線,梁青雲眼睛一閉,再睜眼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男人手裡拿著一隻針劑。

梁青雲知道那是什麼。

她太熟悉了,甚至知道接下來連續半個月,她都要打這種東西。

突然,一迭錢砸在梁青雲的臉上,江之舟坐在發沙發上,翹著腿跟她說:“這裡有一萬塊。”

梁青雲跪在他身邊,全身赤裸,只有一張灰色的毯子包裹著她這副脆弱的身體,“不是說一到五萬嗎?”

江之舟一聽,就知道梁青雲嫌這筆錢少了,他笑了笑,敷衍說:“因為你第一次做這個,所以只能拿到這麼多,但是……”

江之舟微微俯身,將梁青雲抱在懷裡蹭了蹭,“你做得越久,能得到的錢就越多,你懂我的意思嗎?”

梁青雲搖搖頭,她家裡並不缺錢,她做這個,只是因為江之舟說他欠了別人一屁股債,而且只能用這種方式還。

這一年,梁青雲十九歲,還是個甘願為愛情衝昏頭腦的年紀,再加上她從小被保護得極好,所以根本不覺得江之舟是在騙她。

“那你什麼時候跟我結婚啊?”梁青雲摸著江之舟的手問:“你不是想要小孩嗎?我願意給你生的。”

江之舟快三十歲了,有一次他和梁青雲聊天,說自己沒爸沒媽,很想要一個家庭。

“再過幾年吧,等你長大了我再娶你。”

梁青雲不高興了,她說:“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江之舟說了幾句哄人的話,就把梁青雲給治住了。

之後,梁青雲的身體越來越差,人也憔悴了好多,她的學習成績原本在班上屬於中上游的,後來一落千丈掉到了倒數幾名去。

高考成績公佈的那天,程惠比女兒還難過,但念及女兒的身體健康,她沒有責怪小孩,甚至在梁青雲後悔了想去復讀的時候,程惠怕女兒身體出問題,怎麼也不肯她去。

程惠本來以為孩子是因為壓力大才變成這樣,於是沒去多想。

大一的一段時間裡,梁青雲怎麼也聯絡不上江之舟,她急壞了,連夜收了行李去嶽杉區那家不起眼的小酒館,進了賭場,有位女服務員一面菜色地告訴她:“江之舟出事了,你別來找他了。”

至於是出了什麼事,服務員怎麼也不願說。

後來,梁青雲是在新聞上見到江之舟的,他被抓了,原因是走私毒品和拐賣人口,警方在他家的地下室裡發現了兩名被囚禁的女孩,那天,他被判了死刑。

梁青雲之後才知道,她被江之舟騙去了捐卵,然而,這種行為對身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所以,她雖然今年才二十三歲,頭上卻已經有白頭髮了,面板也沒什麼彈性,整個人跟四十幾的女人似的。

不知道是因為噩夢還是安眠藥,早上,梁青雲醒來時,頭痛得厲害。

梁威隆打了個電話過來,大概是問女兒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梁青雲支吾了半天才說:“還可以。”

其實,她的身體早就爛透了。

梁威隆語氣著急,像往常一樣勸說梁青雲回家休息。

梁青雲沒有告訴爸媽自己和江之舟的事,她高考沒考好,後來因為身體不好而退學了,學業和青春都沒了,她深知是自己作孽才落得這般田地的,所以沒好意思回去麻煩父母,她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就這麼苟日子。

第二天,梁青雲昏昏沉沉地坐公交到達嶽杉工大,路上她經過校園便利店時,進去買了只馬克筆。

去到教學樓準備洗廁所時,梁青雲拔出筆帽,在昨天看到的小廣告下面寫:捐卵,騙你的,不要去!

梁青雲寫字很大力,筆尖撞擊在門板上,發出頓頓聲響。

五年前,梁青雲撥通這個電話不是因為缺錢,而是因為和小姐妹搞惡作劇。

考完理綜的中午,梁青雲和幾位女同學進衛生間,梁青雲拿出手機,在周圍一群人的慫恿下,她撥通了寫在牆壁上的號碼。

那日,梁青雲和小姐妹們在電話裡對江之舟冷嘲熱諷,談到錢時,梁青雲趾高氣揚地說:“半個月最多隻能賺五萬啊?我爸一個專案隨隨便便就幾千萬。”

說完,旁邊幾人也笑了。

江之舟聽到了笑聲,蹙了蹙眉,說實話,他心裡有點不舒服,但很快就釋然了,他溫聲說:“那小姑娘,你可能打錯電話了。”

江之舟輕笑一聲,“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電話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拳頭打在棉花上,梁青雲尷尬得說不出話來,等到對方把電話掛了,她還愣了好久。

下午考英語,梁青雲一想到自己做的糊塗事,怎麼也睡不著。

晚上回去後,梁青雲糾結要不要打電話給那人道歉,因為怕尷尬,她最後發了條簡訊過去。

江之舟沒有立刻回覆梁青雲,後者第二天醒來,才看到有一條未讀資訊,江之舟只發了三個字:[沒關係]

梁青雲皺了皺眉,她發了那麼多字,而江之舟只回復了這三個字,怎麼顯得她有點舔人家,像求著他原諒似的。

不過,很快梁青雲就注意到了,這條資訊是凌晨四點才發過來的。

她編輯問:[你那麼晚睡啊]

下午五點,江之舟才回復她:[工作]

梁青雲感覺書包裡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她拿出來,趁著老師背過去板書,低頭看了看。

梁青雲忍不住問:[你幹什麼的啊?工作到這麼晚]

這次,江之舟很快就回復她了:[你是學生吧?]

梁青雲回答“是”。

江之舟發了句:[好好讀書,讀書是最好的出路]

此時厭學的梁青雲還不能體會到這一點,她顯對方多管閒事,怨怨地把手機收了回去。

後面幾次考試,梁青雲因為成績不理想,心情不太美麗,程惠和梁威隆一致說是手機害了小孩,要把孩子的手機沒收了。

這件事,梁青雲是死也不肯的。

程惠氣急敗壞地說:“你看看你們學校有誰帶手機的?磊磊他媽媽說磊磊可自覺了,幾乎不玩手機的,而你呢?每天捧著手機跟捧著個寶貝似的!”

梁青雲翻了個白眼,“磊磊他爸媽是嶽杉工大的研究生,而你們呢?”

程惠拿孩子沒辦法,被氣哭了,掩面走出去打電話跟丈夫傾訴。

梁青雲心情不好,想找人聊天,但想到她的小姐妹們拿到成績單後笑不攏嘴的樣子,覺得她們並不能和自己感同身受。

這時,梁青雲想起了之前跟她聊天的那個陌生人。

不久過後,梁青雲就要到了江之舟的微信,兩個人越聊越多,梁青雲幾乎一有不開心的事就找江之舟吐槽,而江之舟雖然稱不上會哄人,但對待梁青雲投來的負能量,他挺耐心的,從來沒有表露出一點厭煩。

梁青雲對江之舟越來越依賴,漸漸地就動心了,提出見面的事。

江之舟覺得這女孩莫名其妙,拒絕了好幾次她的請求。

梁青雲並不氣餒,江之舟拒絕她,她就去蹲對方的朋友圈,終於,經過她這兩個月的觀察,她發現江之舟經常去一家酒館,還知道他經常穿黑色西裝,手上戴著一塊名牌表。

梁青雲從小在嶽杉區長大,很快地,她就認出了江之舟照片裡的酒館在什麼地方,於是乎,某一天放學,她去截人。

江之舟這天剛從車上下來,就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怔了一下,旁邊的同事顯然也傻住了。

“我是梁青雲啊。”梁青雲跑過來,如此說道。

江之舟看著眼前這位穿著校服的女孩,表情不太好看,他說:“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才沒有!”梁青雲氣壞了,“我認得你的聲音,如果你不是江之舟,你剛剛為什麼停住腳步回頭看我!”

江之舟無語了,眼前這個女孩挺聰明的,但是,來找他就註定不是明智之舉。

梁青雲對這個陌生人一見鍾情,開始對江之舟一陣猛追,才不到一個星期,她就把人追到手了。

現在,二十三歲的梁青雲想起這件事,都覺得自己很賤。

如果她當初聽爸媽的話,好好學習,不去撥通那個電話,或許,她今天應該是坐在某高校或者某間辦公室裡工作,而不是在這兒做沒有意義,浪費青春的粗活。

“啊啊啊啊!!!”

梁青雲忽然崩潰地大叫一聲,她無力地跪坐在冰冷的瓷磚上,臉上的笑容又苦又病態,眼淚洶湧地奪眶而出。

“你怎麼不去死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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