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覺得自己瘋了,為了能有個睡覺的地方,巴不得自己生病,然後走到沉延面前打打感情牌。
這幾天他都是在單間浴室洗冷水澡,完事後還要等個十幾分鍾才把衣服穿上,睡不著的時候還上天台吹夜風,然而,現實是,他越是想要感冒發燒,就越是不能順意。
“為什麼我還不生病啊?”他光著身子,腦袋靠在牆上,花灑的冷水打在他的背部。
在隔壁洗澡的大叔聽到了他說的話,問他:“小夥子,發生了什麼事非要尋死覓活的?”
謝淮沒說話,大叔繼續道:“你們小年輕就是心大,不懂得好好愛惜自己,像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最怕生病拖累子女了。”
“哦。”他的語氣懶懶的,甚至有些生無可戀的意味。
大叔說:“小夥子,怎麼了嗎?跟叔叔說說?是不是失戀了?我跟你說啊,天涯何處無芳草[1]……”
大叔一直在隔壁叭叭叭,謝淮左耳進右耳出,他頹廢完了,關掉混水閥,拿毛巾擦乾身體,他絕望透頂,穿好衣服後就離開了。
大叔還在洗澡,聽到動靜後忍不住疑惑地“唉”了一聲,問:“小夥子,你走了?”
他還沒講完呢,謝淮居然這麼不捧場!
謝淮路過自動售貨機,他在電子螢幕上檢視庫存飲料,看了好一會,猛然發現自己平日裡喜歡喝的汽水賣完了。
謝淮抓了抓溼潤的頭髮,心想最近真是諸事不順。
·
訓練結束,沉延進更衣室把溼透的上衣換下來,出門時遇到劉臨,後者眼巴巴地貼上來問東問西。
“師哥,最近怎麼樣?”他問。
沉延不知道他在問什麼,“你是說哪方面?”
“睡眠啊。”
劉臨笑笑,“沒有謝淮,你應該睡得還……不錯吧?”
劉臨不提,沉延倒是忘記謝淮那傢伙了,而且他最近挺忙的,根本沒空去想那個粘人精。
不過,劉臨看他的樣子,已經猜出他或許已經忘記謝淮那個可憐娃了。
“還行。”沉延回答。
剛剛長官回執行院了,劉臨偷偷摸摸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開啟後遞到沉延面前,“師哥,抽菸嗎?”
沉延不至於像劉臨那麼鬼鬼祟祟,為了執行任務,他之前戒過煙,於是拒絕說:“不用。”
“那我抽了啊?”語落,劉臨輕車熟路地掏出打火機,一看就是個私底下偷偷抽菸的慣犯了。
沉延聞到煙味,喉結滾動一下,不過忍住了。
劉臨吸了一口煙後笑笑,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殊不知他的師哥現在一聽到關於謝淮的事,就容易想起不愉快的事。
“我問了謝淮,他說他來統定區是找工作的,不是來找徐博士的。”
沉延沒說話,表示對謝淮的事不感興趣,甚至不太想聽見。
“師哥,你也知道的,在統定區找工作有多麼難,有才華有學歷的人都不一定能在這裡站穩腳跟,更何況,那傢伙是個渣渣,恐怕很難在這塊地方生存下去。”
劉臨吐出菸圈,就像在嘆氣可憐某人一樣,他順勢彈了一下菸灰,說道:“師哥,要不,你網開一面,幫幫他吧,他就住那麼幾天。”
沉延懂了,對方前面鋪張了這麼多,原來是為了給謝淮求情,讓他收留一下那霸床鬼,然而,此時,沉延卻問:“他哪個學校畢業的?”
劉臨想了很久,“嶽杉鋼鐵職業技術學院。”
這名字太長了,他能記住也不容易。
沉延沉默良久,挑眉問:“嶽杉工業大學?”
“不是不是。”哪有那麼牛逼轟轟,劉臨反駁他,“是嶽杉鋼鐵職業技術學院。”
沉延無語了,他盯著對方片刻,然後說:“那是別人戲稱的,你也信?”
“真的假的?”看著沉延認真的表情,劉臨都自我懷疑了,嶽杉工業大學可是少有的百年名校,基地眾多成員都是從那所學校畢業的,比如陳長官和維多警長,前幾年徐閔蘭還去那裡做過演講。
“不信,你去查一下?”
沉延無語了,心想:你還擔心謝淮?擔心你自己吧。
·
因為剛剛劉臨在身邊抽菸,沉延身上染了一股煙味,他走回公寓樓,從電梯出來後轉角進入走道,輸入密碼開門的時候,他聽到電梯開門的提示音,不過沒去理會。
門“啪嗒”一聲開了,他才剛進門,鞋子還沒換,突然有人從身後抱住他!
沉延身為獵殺組的成員,執行任務命懸一線時都沒受過如此驚嚇!
謝淮的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肩胛骨有點硌人,他蹭了蹭後,手臂愈發環緊對方結實的腰身。
聽到身後的喃喃聲後,沉延蹙眉,伸手抓住扣在他身上的手,欲要將其扒開。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他越是用力,謝淮就扣得越牢,整個人緊緊地抱住他,就像要與他融為一體似的。
在謝淮眼裡,融為一體也挺好的,這樣裡面的床就是他的,沉延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何樂不為?
“別……”謝淮粘著他,“沉延。”
被叫名字的時候,沉延本能地一怔,謝淮今晚黏糊糊的,感覺不到對方排斥他了,他屢試不爽,連叫了好幾聲,跟個小孩一樣。
“沉延……”
被叫的人沒有理他,他就愈發變本加厲,叫死了都要等到沉延的一點回應,很是執著。
“沉小延。”這一次,謝淮就像幼兒園的老師在點名一樣,語氣有點可愛。
沉延面一沉,抓緊了他的手,謝淮反應激動,當下就換了個稱呼。
“沉、大、爺。”
謝淮故意拖長語調,帶了點求人的意味,其中又有些無奈,彷彿在說:要不是我現在落魄,我至於這麼低三下四嗎?
沉延感受到貼在他背部的臉很燙,心想,這人該不會是生病了吧?想到徐閔蘭博士,他也沒那麼刁難對方了。
他停下動作不去扒對方的手,而是說:“放手。”
有病?智障才放手!
謝淮這麼想著,搖搖頭,悶悶地道:“我不——”
兩人糾纏著,沉延一用蠻力,身後的人就大喊大叫,整得像他在欺負人似的。
突然,沉延又聽到電梯門開啟的聲音,這次還伴隨著研究人員的談論聲,他心一緊,先把粘人精帶進去再說。
謝淮被他猛拽,險些站不住,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怕對方把他給甩了,他再次纏上去,跟爬山虎一樣。
門已經合上了,聲音隔絕在外。
謝淮沒什麼力氣,整個人暈乎乎的,站不太穩,他腦袋靠在沉延的胸前,想到什麼後自顧自地笑了。
沉延被他抱著,說實話,很熱,他感覺自己要炸掉了,他語氣有些不耐煩地問:“你笑什麼?”
謝淮嗆了兩聲,閉了眼睛就這麼貼著對方,好像下一秒就能睡著,他懶懶地道:“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像在偷情?”
沉延心想:我一個大男人跟你有什麼好偷情的?
“不覺得。”他回答得斬釘截鐵,“你偷過?”
謝淮吸了一口氣,笑笑說:“剛剛,跟你偷的。”
沉延聞言,心裡冒出三個問號,他隨之反問對方:“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謝淮搖頭,額頭蹭著他結實的胸膛。
“像考拉。”沉延嫌棄地說。
因為酒精在作用,謝淮反應有些遲鈍,他安靜的時間有些長,久久才笑了一聲,“對,像考拉,我是考拉。”
沉延對他無語,半響,他又道:“我是考拉,你是樹,所以我要纏著你。”
“……”
謝淮把臉埋在他胸前吸了一下,隨後疑惑地問道:“你抽菸?”
沉延看著他雙頰泛紅的臉,覺得對方有點傻,他反問:“你喝酒?”
“不是。”謝淮極力否認,“我是……生病了。”
“我看你是腦子有病。”
謝淮彷彿沒注意聽他說什麼,他艱難地集中注意力,懶懶地說:“我生病了,所以我要來睡覺。”
你倒是說得理所應當,把這裡當自己家?
“上床嗎?”謝淮突然踮起腳尖,湊近了對他如此說道,沉延反應快,側首一躲,才沒有親到他的嘴。
不過,他的唇剛剛碰到謝淮的眉心了。
謝淮現在機靈得要死,沉延好冤屈。
“你親我?”謝淮得意地說:“你親我幹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沉延怎麼覺得對方說這話的時候居然不是嫌棄,而是興奮……
對,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他忍不住“嘖”了一聲,謝淮聽到了,他生氣了,說道:“幹什麼?你佔我便宜還有理由嫌棄了?明明委屈的人是我好嗎?”
語落,他打了個嗝,沉延聞到了酒味,他不明白了,反駁說:“你也不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麼?誰佔誰便宜?”
謝淮垂下眼眸,目光一轉,他還在抱著沉延,然而並未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他使勁地想了一番,忽然覺得沉延的身材還挺不錯。
所以,他想,沉延該不會覺得自己在覬覦他的肉體吧!
他不服,腦子跟抽風了一樣,突然撒潑地大叫一聲,然後氣憤地說:“瞧不起誰啊,我身材也不錯的!”
沉延目瞪口呆,霎時把他送往精神病院的心都有了,說實話,他願意不辭辛苦地把對方送過去,這樣謝淮晚上有床睡了,他也清淨,簡直兩全其美。
謝淮這個時候要面子,他雙手抓住衣服下襬,三下五除二就把白色上衣脫了下來,然後垂下腦袋,眼睛認真地搜尋自己身上的腹肌。
然而現實是,他的小腹很平坦,軟軟的,什麼狗屁腹肌都沒有,還沒等沉延嘲笑他,他就先把自己整自卑了,他愣在原地,神情很悲傷。
沉延抿嘴沉默,一臉無奈,心想:就這?你也有臉脫?
他的目光在謝淮身上掃了一遍,眼前這人是真的瘦,甚至他敢肯定,就算伸手捏也捏不起一塊肉來。
謝淮身體線條流暢柔和,肌膚就像牛奶一樣白,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沉延的腹部,雖然對方穿著寬鬆的T恤,但他方才抱過,知道那是什麼觸感。
“你覺得我怎麼樣?”謝淮眨了眨眼睛,誠懇的問他,又像是在討要一絲安慰。
然而,他問錯人了,他去問劉臨,後者也許會說些客氣話,但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沉延。
話還沒說,臉就先冷下來了。
“你自己心裡沒數?”
沉延無語,就當這人是智障好了,他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