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住在西院的寧安公主有多恐怖,而是寧安公主身邊的那個秦嬤嬤,她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不好相處……
姑娘帶她們來這,總不會指望那位秦嬤嬤給她們做桂花糕吃吧!
要是這樣,她寧願不吃了。
“怎麼,你想回去呢?”謝嫵挑眉望向碎玉道。
碎玉連忙搖了搖頭。
少夫人在哪,她就在哪,她怎麼可以因為一個秦嬤嬤便忘記自己的職責了。
“那你便去院裡通稟一聲吧。”謝嫵淡笑著望著碎玉道。
碎玉驚訝地看著謝嫵一眼,她抿了抿唇角,最終還是朝謝嫵福了福身,隨即便上前扣響了緊閉的院門。
自她有記憶開始,西院的這條大門便一直關著。
丫鬟婆子出入都是走的後邊的小門。
“誰啊!”聽到聲響,院裡的人喊了一聲,隨即,那道緊閉的門便被打開了一條縫。
“月央姐姐,我是碎玉,我家少夫人來給公主請安。”碎玉笑盈盈地對裡邊的人道。
“少夫人?”那丫鬟往後邊一望,果然見謝嫵站在不遠處,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當下連忙將門開啟走了出來,“奴婢見過少夫人。”
“煩請你代我向公主通稟一聲,就說阿嫵來向她請安了。”謝嫵微笑地對那丫鬟道。
“是,奴婢這便去稟告公主。”月央應了一聲,隨即便轉身快步走進了院內,不多會,她便再度走了出來,只是,這一回她是跟在秦嬤嬤的身後。
“少夫人,您來怎麼也不先遣人知會老奴一聲,快,快進來。”秦嬤嬤一邊朝謝嫵行了個禮,一邊樂呵呵地道。
“有勞嬤嬤了。”謝嫵微笑地朝秦嬤嬤頷了頷首,隨後才抬腳走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那兩年茂盛的桂花便映入眼簾,米粒大小的花瓣綻滿了樹枝,沁人的花香撲鼻而來,謝嫵忍不住閉目便吸了一口氣。
“少夫人,這邊請。”見謝嫵停下腳步,秦嬤嬤笑著又朝她道。
謝嫵點了點頭,隨後便在秦嬤嬤的引領下進了屋子。
覓月她們自然是被阻在了門外。
“碎玉姐姐,你說姑娘她帶我們來這做什麼呀?”待謝嫵和秦嬤嬤都進了屋,羨月這才挪到碎玉面前小聲問道。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啊!”碎玉聳了聳肩道,說完,她眸子忽地一轉,隨即便抬手用力地敲了一個羨月的額頭,她道,“少夫人,少夫人!我都跟你說好幾次了,要稱呼姑娘為少夫人,尤其是在外邊的時候。”
“哦,我知道了。”羨月揉了揉發疼的額頭,一臉委屈地應了下來。
而另一邊,謝嫵已在秦嬤嬤的引領下見到了寧安公主。
寧安公主斜倚在榻上正在繡花,見她進來,她忙笑著將手中的繡活停了下來,“阿嫵,你來了。”
“母親。”謝嫵笑著上前朝她行了個禮。
寧安公主笑著朝她招了招手,她道,“快,坐我旁邊來。”
謝嫵點了點頭,隨後便乖巧的走到寧安公主跟前坐了下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繡繃,翠綠的枝條上面黃花點點,是繡了一半的桂花。
注意到她的視線,寧安公主輕輕的牽了牽唇角,她看著那繡了一半的桂花道,“長日無聊,總得找些事打發下時間。”說完,她便笑著轉移話題道,“對了,你今兒個怎麼來呢?”
為了避免引起正宣帝的懷疑,別說謝嫵,就算是陸湛和陸容她也是能不見就不見。
“聞到母親院中的桂花香,我便嘴饞想吃桂花糕,所以,便領著丫鬟想採些桂花回去,所以才來叨擾母親,母親不會捨不得吧!”謝嫵微笑的望著寧安公主道。
聽了她這話,寧安公主忍不住一笑,她道,“不過一些桂花吧,讓丫鬟摘就是,只一點,別弄壞我的樹就行。”
“是,我一定囑咐她們小心。”謝嫵從善如流的應了下來。
“那奴婢這便去給碎玉她們傳話。”秦嬤嬤笑著插嘴道。
“那就勞煩嬤嬤了。”謝嫵感激的看了眼秦嬤嬤道。
“少夫人折煞老奴了。”秦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朝謝嫵福了福身,隨後,她便躬身安靜的退了出去。
秦嬤嬤走後,謝嫵這才轉臉望向寧安公主道,“母親,你身體近來可好些呢?”
“好多了,服了華神醫開的藥後好多了,你別擔心。”寧安公主拉著謝嫵的手溫柔的望著她道。
在母后和皇兄還有鎮國公府沒有沉冤昭雪前,她無論如何也會保重自己。
看著寧安公主略顯蒼白的臉色,謝嫵唇角動了動,可她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她知道,在那一日到來前,寧安公主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倒下的,如今,她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所以,更會無比珍視自己的身體,可她擔心的是……
萬一她心願得償……
“母親很喜歡桂花嗎?”謝嫵看著寧安公主忽地輕聲開口道。
寧安公主眸心動了動,她側眸看著旁邊繡了一半的桂花,沉吟了好一會,她才低啞著聲音道,“是,我很喜歡桂花。”
鎮國公府的後園也有一株桂花樹,那顆樹比她院裡的這兩顆桂花樹都大,每到秋天,桂上便秘密麻林的開滿了淡黃色的小花,她時常會揹著嬤嬤偷偷的爬到樹上藏起來,花香沁人,有多少個晌午,她都在樹上枕著滿樹的花香入睡,直到那一日翻身時不慎從樹上掉了下來……
“咦,你是誰啊?也是鎮國公府的姑娘嗎?我怎麼沒見過你?”少年瞪著眼睛一臉震驚的望著從樹上掉下來的姑娘道。
那時,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
“你沒見過的姑娘多著了!難不成,這天下的姑娘你都認識啊!”驕傲的少女下巴一昂,她掙脫少年的懷抱轉身就跑,跑到半路還不忘回頭朝少年扮了一個鬼臉。
“母親,母親……”
耳畔親柔的聲音忽地將她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寧安公主看著謝嫵,此時的她明豔嫵麗,與當年那個少女何其相似啊。
“母親,你怎麼呢?”謝嫵伸手回握住寧安公主有手,有些擔憂的看著她輕聲道。
“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寧安公主溫柔的注視著謝嫵的眼睛道,“阿嫵,你和阿湛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你們都要好好的。”
“是,母親說的話,阿嫵都記住了。”謝嫵回望著寧安公主的眼睛認真的點頭應道。
她不知道寧安公主想起了什麼,可她眼裡的無奈和憂傷如看不見的絲線般一絲絲一縷縷的鑽進了她的心臟。
“秦嬤嬤說,這陣子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寧安公主似乎也察覺到了謝嫵的失落,她連忙斂了神色轉移話題道。
謝嫵點了點頭,隨後,她低聲道,“是,陸……阿湛他又被宣進宮去了,說陛下近來夜夜夢魘,太醫院已經有好幾位太醫被罰捱了板子。”
寧安公主輕笑了一聲,“夢魘,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但凡他拿出對肖博和肖遠那樣的耐心和寬容對待她的皇兄,他今日便不會向現在這般心病纏身!
聽了寧安公主的這話,謝嫵唇角動了動,可她到底什麼也沒說。
寧安公主有多恨正宣帝不用說她也知道。
正宣帝這人也確實罪有應得,只是平白累了陸湛……
他已經有好幾日沒回府了。
第428章 端王他動了
正宣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一開始還只是夜裡驚醒,待到後邊,他只要一閉上眼睛便能看到林皇后和故太子面目猙獰的朝他撲來。
在再次被噩夢驚醒後,正宣帝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狠狠斥責了一通,就連站在旁邊的陸湛也受到了波及。
誰讓這次陸湛沒有像上次一樣發揮作用?
戰戰兢兢在紫宸殿跪了小半個時辰後,正宣帝終於將裡邊的人全都趕了出去。他原本還想將陸湛趕出去,但猶疑了再三後,最終還是將這個念頭給壓住了。
雖然陸湛沒有像上次一樣為他鎮住噩夢,但……
萬一他將陸湛趕走,噩夢更甚呢?
正宣帝不敢冒這個險。
“王太醫。”剛走到一半,身後的假山裡忽地傳來一道聲音,隨後,一道頎長的身影便從假山裡走了出來。
看著那道身影,王太醫有一瞬間的失神,可很快,他便連忙垂首朝來人行了個禮,“王爺。”
“王太醫,可否借一步說話。”端王挑眉含笑望著王太醫道。
王太醫遲疑了一會,可最終還是架不住端王的目光點了點頭。
端王都親自來了,他敢說‘不’嗎?
“王爺,您找下官來是……”。
端王擰眉嘆了一口氣,他道,“王太醫,我也不與你兜圈子了,父皇這‘病’,究竟還有沒有法子治?”
“王,王爺,您,您這話可莫叫人聽到了!”王太醫被端王這話嚇了一跳,他一邊說著一邊慌張的不停朝四周張望。
打探陛下病情這可是大忌啊!
可端王卻挑眉有些玩味的看著王太醫,他道,“王太醫,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關心這些啊!你以為最近來太醫院打探的人還少麼?”
端王這話一出,王太醫一下啞然了。
他做為太醫院的院判,自然知道近來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太醫院的一舉一動,只是端王……
他這麼明目張膽的找上自己是不是也太膽大了一些?
他不怕被人發現,陛下疑心麼?
“王爺,陛下這病只是憂思過度引起的失眠,待再調養一斷時日便好了。”王太醫半垂著眼睛小心翼翼斟酌著用詞道。
說白了,正宣帝這病就是心病啊!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可偏偏這‘心藥’實在無處可尋啊!他們能做的也就只開些安眠養神的藥,可偏偏這藥陛下卻喝了一點效果也沒有。
“是嗎?”端王輕笑一聲,他撇了撇唇角,隨即輕蔑的看著王太醫又道,“王太醫若有把握能調養好的話,那剛剛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又何必在紫宸殿罰跪呢?”
端王這話一出口,王太醫的臉色瞬間便變得難看了起來。
“現下父皇還只是責罰你們一頓,可若再拖個兩日父皇的病情依舊沒有緩解……所謂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王太醫身為太醫院的院判,您就不覺得害怕嗎?”端王挑眉看向王太醫道。
“王爺,您,您同下官說這些做什麼!”王太醫顯然被端王說的這些話給震住了。
他近來因為此事已經憂慮的兩天沒睡好!
頭上懸著一把刀的滋味不好受啊!
“本王不過是同王太醫分析一下你現在的處境罷了。”端王勾著唇角似笑非笑的盯著王太醫道。
他那位父皇可不是個什麼心懷寬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