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不得已。
那位太宗皇帝,又怎麼可能把希望寄託在佛門身上,一心推動取經之事。
原因,現在看出來了。
天下及及可危,妖魔層出不窮,朝廷已是不堪重負了,急需請動外援。
外援在哪?
在有神仙妖魔的世界之中,除了道家就是佛門。
張坤不明白,為何道門的勢力,連個妖魔都壓不下去,但他知道,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樣,接下來的數十年間,這天下,肯定會亂成一鍋粥。
這是百姓的地獄。
也是佛門的淨土……
沒有大亂,哪來的大興。
要想大興,當然得建立在無窮信仰之上。
既然如此,這菩提院,就真的不太好對付了。
張坤看著那浩浩蕩蕩的佛光悄然沒入縣衙重重建築之中,心中犯起了滴咕。
若真是如此,佛門大興在即,那麼,來的雖然只是一隊僧人,背後肯定有著極其厲害的後手,這是大勢,不想被碾壓成泥,就不得不想些辦法了。
心裡是這樣想,張坤卻不想做了人家的刀。
他還是想要先行觀望。
有些事情不可莽撞,得打探清楚一些才行。
“小蓮,傳令下去,仔細打探菩提院的訊息,最重要的,是這一脈的高手數量,以及他們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力量。”
“放心吧,這次收錄的幫眾裡面,很有幾個交遊廣闊的江湖遊俠,他們打探訊息很有一手的。”
白龍會的事情,一直是小鯉魚在管理。
倒是弄得有聲有色的。
這時就就大包大攬的應承了下來。
……
廣明進了縣衙,被下人引進後院,就看到縣令文仲光,看到了百餘家丁婢女,以及那些形容嬌美的鶯鶯豔豔。
為了表示親近,也是有求於人,文仲光這次,卻是把家卷也叫出來了,以示通家之好。
畢竟,從某方面來說,他算是違了朝廷律令,結交別的教派。
可是,現在不求外人,根本就玩不下去了,這也是沒辦法。
聽說菩提院法術高妙,或許還能治好自己的手臂,甚至,幫自己鎮壓巴陵局勢,清除眼中釘肉中刺。
“冒冒然請動大師遠來,文某慚愧,此次若是事成,本縣定然不會虧待各位,在巴陵境內,修建一座菩提分廟,也不是不可以。”
文仲光想了想,還是先忍不住了,沒有第一時間求對方替自己治好手臂。
先是攀扯一下交情。
卻沒想到,為首那個胖和尚笑得更加歡暢了:“不用了,文縣令,你不用慚愧,做得已經很好了。竟然知道貧僧修為突破在即,準備了這麼多美嬌良,真是有心了。”
“啥?”
文仲光傻眼,聽出了其中味道不對。
廣明卻是不再回答,只是伸手一揮,就有兩人身不由己被氣勁牽引飛起,投入他的懷中。
身上裝備還在半空,就已全都震碎成布片飄落。
這兩人,正是文仲光的美妻和第三房小妾。
“哈哈,還等什麼,難得文縣令盛意拳拳,如此招待咱歡喜一脈,大家自便吧。”
廣明眼中粉紅光芒一閃,放聲大笑,身後跟著的和尚們,目射奇光撲向四面八方。
一片驚呼響起。
“不!”
文仲光眼睛瞪得滾圓,嘶聲裂肺的痛叫出聲。
第二百二十七章 穩字當頭,潛龍在淵
臉色大變的除了文仲光之外,還有他的寶貝兒子文同照。
這位縣令大人,想著自己一朝行差踏錯,留下了不少的隱患,異日朝廷嚴查下來,很可能會出現一些變故。
抱著留一條後路的想法,這次親迎菩提院長老法師入府,除了自家女卷之外,還帶著兒子。
就是讓他與這些奇人異士打好關係,以後若是遇到跨不過的溝溝坎坎,也能多一條出路。
不得不說,父母愛子,為計深遠。
什麼都考慮清楚了。
文同照讀了滿腹經書,學了忠孝廉恥,卻沒有如同其父那般學懂隱忍的真諦。
縣令文仲光察覺不對勁之後,權衡實力對比,卻是不敢輕動,只是牙關咬得出血,面色脹得紫紅,嘶聲裂肺的吼叫著,真要動手攔阻,卻是不敢。
因為,他發現,對方是一點也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完全不像以前那般,就算是威名傳遍嶽州的法身高人廣法禪師,也對自己執禮甚恭,不敢得罪的模樣。
這次前來的廣明法師,那是百無禁忌。
就如惡狼一般,請他來,是要吃肉的。
這不,連主人家上上下下也要一塊吃掉了……
之所以,有著這等變化,前後有著鮮明對比。
到了這時候,文縣令哪裡還不明白。
估計還是在當日那一拜上面了。
拜了佛陀,敬了神明,他若有若無的感應到,自己失去了什麼,也得到了什麼。
如今怒髮衝冠、痛徹心腸,終於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失去的是什麼東西?
失去的是王朝氣運,大唐國威的庇護,得到的其實是一個“佛徒”的身份,其中得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文仲光看明白了形勢比人強的道理,心中滴血,暗暗籌謀著計策。
但他兒子卻是年少衝動,拎著寶劍就衝殺過去了。
“銀僧,大膽。”
他血貫童仁,全劍砍向胖大和尚廣明的光頭。
因為,對方正要對自家母親不敬,這還得了?
噗……
剛剛衝到一半,劍光還未及體。
就見廣明和尚嘴角咧開,一掌微微翻覆。
隨著他手掌虛虛下按,前方空氣之中無中生有般,出現一個水缸般大小的金色光掌,一掌無聲無息的落下。
文同照連人帶劍,從頭頂直到足底,整個人爆開成一團血汙,四散分濺。
只留下繡衣華服,落在血汙之中,分外惹眼。
“這小子是誰,倒是有幾分血性,錯過今日,倒是可以好好教導一番,做個護法武僧。”
廣明澹笑一聲,橫目掃視四方,兇光凜凜。
今日場景不太合適,他的想法,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巴陵,從縣衙開始,決不能出現任何反對者。
同時,以一縣百姓為資料,改易心性,與信眾同參歡喜禪,強行突破金剛法身一關。
這才是天大的事情。
至於文仲光,廣明早就聽自家師兄說過了。
此人志大才疏,心思詭謀易變,如風中飄萍,牆頭嵩草,很好對付。
廣明當然知道,文仲光的打算,是以菩提院為刀,謀自家前程。
但他還知道,這位顯然是沒想過,誰為主誰為次,看的並不是誰的官大,誰的腦子轉得快。
看的,終究是實力,也是勢力。
誰強誰有理。
天上如此,地上何嘗不是如此。
“照兒……”
“不!”
被廣明抓住的婦人大聲痛哭。
文仲光也是雙眼流出血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竟然,走到了這一步,我,我真的該死啊。’
無窮的愧悔,燒昏了他的腦袋。
可是,他一動也不敢動,也不敢命令四周下人護衛動手。
因為,他怕死。
廣明十分欣喜於手中婦人的掙扎和悲痛,只覺自家歡喜佛光,似乎又明悟到大道真髓,悄悄然的又進了一步。
於喜樂中,見到悲憫,人間種種,皆為幻相,如夢,如幻,亦如電。
應做如是觀。
“太可憐了,就連我也不忍目睹,既然如此,文縣令,我就幫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