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蕭姓大商家裡娘子長得美豔,出去行走時,被洋人神廟武士在街頭看見,引來垂涎。
過了一些時日,就有人設了個局,做成意外,讓蕭志成死得不明不白……
這不,蕭唐氏被嚇壞,四處告官無門,銀子流水般的花掉。
看看不是辦法,就找到了各大鏢局,重金相求……讓鏢局走趟人鏢,護她回去蘇南,逃離京城。
這趟鏢怎麼說呢?
倒是不算怎麼噁心……
不過,因為牽涉到洋人神廟武士,就不太好辦。
隱隱約約還有風聲傳出……
順天府某位大人物,對這位蕭唐氏也有些興趣,於是,基本上就再沒人理會。
源順鏢局這段時間被擠兌,接不到鏢,本來談好的生意,人家寧願違約,都要撤離。
迫於生計,硬著頭皮就接了蕭唐氏這趟人鏢。
於是,就發生了先前見到的一幕……
幾位鏢師全都傷勢沉重,趟子手更是斷手斷腳,若非那些“無意撞見”的神廟武士有些顧忌王總鏢頭的名頭,並沒有下死手。恐怕,就不只是傷幾個人那麼簡單。
“蕭唐氏呢?”
“倒是見機得快,看到不對立即逃到了人煙稠密的地方。
並且,派出下人前來鏢局報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吳仲達在一旁滿面慶幸,嘆息道。
張坤目光掃過,發現大廳之內在場的一些鏢師,全都不發一言,神情頗為怪異。
尤其是洪華通和祁福林二人,更是目光低垂,看著地面。
平日裡侃侃而談,什麼都要插一手的這兩人,此時全都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你們怎麼看?”
張坤如今既然成為鏢頭,還是五方鏢頭之一,算是接了當初羅威的職務……
大刀王五不在場的時候,他的職務就算是最高的那幾人之一,手底下也有數十人可以調動,自然就有著發言權。
“張鏢頭,我看,不如就這麼算了吧。洋人神廟最是護短,真要存心針對蕭唐氏,咱們也不好跟他們死磕。”
祁福林皺眉說道。
他一向老成慣了,這時鏢局更是吃了大虧,進退兩難的,此時就打起了退堂鼓。
傷務失敗,幸好蕭唐氏本人沒有出事,只是賠上點銀子就可解決。
說起事情的難辦之處,相信對方也能理解。
“是啊,張鏢頭,如今四面樹敵,已是惹起公憤,各方商家都不願意同我們合作。這事得從長計較,該上門賠禮的賠禮,該交朋友的交朋友,萬萬不可陷身於一樁十分危險的任務之中。”
眼見得許多商家不再合作,林掌櫃也有些不滿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其實還是覺得張坤做事太過鋒芒畢露。尤其是,前次得罪了宮中,還殺了會友的人,種禍之深遠,簡直無法形容。
“哦,洪鏢頭也這麼認為?”
張坤沒有理會祁福林和林掌櫃的老成持重,嘴角微帶一絲譏誚。
轉頭問起父武義學的總教諭洪華通。
這也放棄,那也放棄,這鏢局不如不開了,遲早關門大吉。
不過,這也正是暗地裡出手針對之人所想看到的。
首先就是破其名聲,再是離亂人心。
鏢局不敗而自敗,經營不下去,就會慘淡收場。
根本就不需要別人動許多手腳,只需要關鍵時刻找到關鍵人物,打一聲招呼就行。
洪華通抬起頭,面無表情道:“這事說起來是你們南方鏢路的事情,我們也不太好插手。問我的建議,那就是放棄吧……蘇南行省那裡形勢複雜,洋人勢力更是強盛。就算把蕭唐氏護送到蘇南去,又能如何?”
“不用說了,願意接鏢的人留下,南方鏢路若是不想接鏢的人,也可以離開,我這裡不收閒人。”
張坤揮了揮手,打斷了洪華通的話,不再去看這老頭面上陣紅陣白,十分難堪的模樣。
你這建議跟放屁似的。
不出意料的,隨著張坤發話,真正留在他身邊沒走的鏢師,只有五十人不到。
其餘人都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倒沒有多少人與張坤唱反調。
就算有人心裡不滿,也只能乖乖忍著。
大刀王五又跑出去了,倒不是他在家裡閒得呆不住。
而是因為萬木草堂那邊有幾個學生受了刺殺……
變法一派人人自危,日前來信向這位鼎鼎大名的京城大高手求援。
於是,王總鏢頭帶了幾個得力人手,就趕去了瀏陽會館。
此時倒也無暇理會鏢局內部事物。
“真的要繼續這趟鏢嗎?”
吳仲達既期待又擔憂。
“當然要繼續,人家三千兩白銀都已經送到了鏢局,所要求只是護提安全,回返原籍……這生意怎麼看都是白撿的好事,只是辛苦一點罷了。
至於洋人神廟那裡,若是再有人前來,就直接下手,不用顧忌。真遇到難以解決的事情,直接發號箭。我倒是要看看,是誰在一手遮天?”
張坤冷聲道。
害人夫,奪人妻,甚至還要把所有家產一口吞掉。
雖然在這個時代已經聽多了相似的事情發生,親身經歷之時,張坤仍然忍不住邪火直冒。
“這鏢,怎麼就接不得了?”
“張師傅,這趟鏢,我走一趟吧。”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袁光耀袁鏢頭突然開口道。
“但凡我還有一條命在,就不會墮了南方鏢路的威名,更不會給張師傅丟臉。”
“袁師傅言重了。”
張坤笑了笑,“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吳師傅,還有唐師兄,你們也去吧。帶上十條洋槍,一旦遇事,不要留手。”
危險主要還是出在京城城內,以及出城十餘里這段路程。
真的走遠了,相信也沒太多人膽敢面對源順鏢局這些好手。
主要是因為,在京城附近動手,某些人勢力太大,可以調動許多人手。
所以,不能不防。
“是……”
吳仲達和唐文均先前在旁看著,被鏢局同僚們那死氣沉沉的模樣,氣得都想要吐血。
此時見到張坤的豪氣,立時如同打了一針雞血般,重新振作起來。
幹鏢局生意的,本來就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掙銀子的活計……這也顧忌,那也顧忌的,那什麼也不要乾了。
別人針對那沒辦法,只能另想方法破局。
生意上門卻拒之千里,顯然並不合適。
“從今日起,除了鏢局運營費用,南方鏢路所得,一律不繳納公中,各路兵馬負責自家生計……林掌櫃,你聽清楚了嗎?”
“這……”
林掌櫃滿臉難色,“總鏢頭那裡,不會同意吧。讓人知道了,還會說鏢局鏢師不和,甚至會有不講義氣的傳聞……”
“總鏢頭那裡我去說,怎麼,你有意見?要不,南路鏢你來帶隊?”
“不不,萬萬不可。”
林掌櫃被嗆得連連倒退,再不敢多說什麼。
心中則是在想,就算這趟鏢讓你們吃下來,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得罪了洋人,更是天大的麻煩。
到時候,看你怎麼收場。
而且,現如今被各方針對,不想著去搞好關係,反而強勢應對。等這趟鏢過去,再沒有生意的時候,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他心裡有些不滿。
鏢局多數是些粗人,誰不對他這個會算帳會理財治家的大掌櫃敬重有加,就算是總鏢頭在場,也會好聲好氣的問計。
這位倒好,根本就不把自己當回事,有你哭的時候。
“我也去,我也去。”
王靜雅興奮極了。
她第一次出鏢,就與張坤接了一趟黑鏢,還遇到了高手,肚子都被捅了一個洞出來。
既丟人又憋屈。
這時聽到有大行動,哪裡還忍得住。
“師姐,你想要留下疤痕嗎?”
張坤冷幽幽的說道。
“好吧,我不去了,我看家。”
王靜雅立即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的萎了下來。
張坤好笑的搖了搖頭,心想李小宛的這句口頭禪還是挺有用的,把王靜雅治得服服貼貼的,沒有半點脾氣。
傷還沒好,就不太安分,左跳右跳的,簡直是拿大夫不當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