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杏花盛開時節,皇帝設杏園宴召見眾新科進士。
杏園宴上很是熱鬧,憲元帝先是召見了狀元探花榜眼叄人,大肆嘉獎一番,而後又對諸位進士給予稱讚與鼓勵。
藺紓受邀其中,對席中眾人說的那些子官腔和場面話煩不勝煩,抬眼看去,一甲進士叄人皆是風度翩翩的青年才子,叄人之中唯有一個是她認識的。
今年的狀元郎是沉澪絳的兄長沉庇則,沉澪絳本就是稀世之顏,她這兄長倒生得比她還要超逸脫俗,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一般。
不僅如此,其人品和才學也是萬里挑一,為本朝第一位連中叄元之人,如此青年才俊當令無數閨閣少女沉淪。
“好生俊俏的郎君……”耳邊傳來感嘆之音,藺紓回眸,瞧見藺茴正一臉痴相的撐著臉盯著不遠處落座的沉庇則,她立時嗤笑一聲:“總有癩蛤蟆吃天鵝肉!”
藺茴聽到後迅速回過頭來,銳利的雙目瞪著她,揚聲道:“你說誰呢!”
兩人自小就不對付,藺紓看不上她那副做作模樣,藺茴則最厭惡她這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本宮說的自然是那等不要臉皮之人,見著個男人那眼睛就要扒拉上去,扯也扯不下來,可不害臊。”藺紓垂眸撫了撫指上新做的丹蔻,唇邊勾起諷刺的笑。
“你說是吧?我的好妹妹。”
倆人生辰只差一天,得到的寵愛卻相差萬里,藺茴最厭惡她處處都要壓自己一頭,包括輩分,她向來不承認藺紓是自己的皇姊,聞之自然心火燒得旺盛。
“你!”藺茴氣急,剛想爆發,下一瞬卻被身旁的嬤嬤扯了扯袖子,她扭頭看了看周圍眾人,到底還是忍下了這口惡氣。
藺紓瞟了一眼她氣得扭曲的臉,心中樂不可支,眼神不屑的偏過了頭。
然而當看到對面落座的人後,她卻再也樂不起來。
盍邑方落座便瞧見了她,只見她看到自己後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猶如晴空萬里的藍天猝然烏雲密佈。
除了那日下藥後倆人糾纏了幾個時辰,之後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藺紓自然不解,猜想他是不是因為自己下藥才惱了,但轉念想想他有什麼好惱的?明明說不娶她的人是他,佔了便宜的人也是他!
那日破身的痛讓她現在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況且自己都主動了這麼多回了,他還仍舊像個榆木疙瘩一樣,當真是沒有心!
藺紓愈想愈失望,決定不再理他,就當是被狗啃了一場,遂借酒消愁起來。
“父皇,兒臣仰慕諸位英才已久,能否與在場人傑探討一二學問?”
現場原本很是熱鬧,但她這話一丟擲,場面頓時靜了下來,眾人紛紛朝她投去目光。
憲元帝訝然挑眉,仰頭看了看天邊,故作疑惑說:“稀奇,難不成今兒的朝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藺紓知曉他在打趣自己,遂不滿嘟囔道:“父皇,不許取笑兒臣!”
憲元帝撫須長笑一陣。
自己這女兒何曾這般好學過,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了那位青年才俊罷。
憲元帝最近在著手她的婚事,也有心讓她挑選自己稱心的駙馬,故而雖嘴上說她調皮,但還是滿足了她的意願。
“阿元瞧瞧,要哪位才子與你一同探討學問。”
藺紓還真的認真思考了。
沉庇則是沉澪絳的哥哥,雖然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她對待這種神仙人物的態度向來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藺紓自然不敢染指。
其餘的,好像也都差不多,她巡視了一圈,最後隨意指了一個,“喏,阿元覺得他便極好。”
憲元帝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瞧見被指中的年青人一臉茫然,顯然是猝不及防,身邊的李德海已附耳上來與他解釋。
“阿元好眼光,探花郎才學出眾,朕瞧著倒是能教你一二……”
眾人瞧著,這公主不像是來探討學問的,倒像是來擇婿的。
盍邑亦是此想,抿了抿唇,很不是滋味,心底裡有什麼欲要掙脫而出。
藺紓也沒想到自己隨手指了個探花,不過是何人對她來說也無所謂,遂頷首應了憲元帝的話,收回視線後卻瞧見對面的男人目光陰沉的盯著自己,好似還瞪了她一眼。
她自覺莫名其妙,遂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且還翻了個白眼,那樣子彷彿在說:你看什麼看!
盍邑又瞧見那白麵小生一般的探花郎在她身邊落座,默默冷笑一聲,愈發不虞。
“見過公主殿下。”那探花郎來後先是與她斯斯文文的行了禮。
“坐,無須多禮。”藺紓含笑邀他在身側落座。
徐箐猶豫片刻,看了看周圍才掀袍坐下。
“不知公主有何疑惑,臣定當竭盡所能為公主解答。”
眼前之人看起來涉世未深,模樣極是誠懇,藺紓散漫的牽唇笑笑,突然握他的手,故作溫柔,輕聲細語的道:“探花郎果然不負盛名,不僅才學出眾,樣貌也如此令人歡喜。”
徐箐乃清貧人家出身,從遙遠之地赴京趕考,原以為中了探花便已是天大的榮幸,如今又突如其來得了皇宮中最受寵公主的青眼,猶如天上掉下了餡餅,將他砸得暈頭轉向。
見她如此熱情,一時激動又羞赧,臉熱得不行,又不敢抽回手,怕惹惱了眼前的小嬌娘,遂定了定心神,柔聲回道:“臣惶恐,公主謬讚了。”
說實話,藺紓最不喜歡唯唯諾諾的人,現如今見他如此膽怯,便也失了大半興趣,只不過這戲都作了開頭,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便硬著頭皮繼續應付下去。
她好似真的在與他探討學問,一邊飲酒一邊側頭與他說話,期間還不小心倒在他的身上,赫然將徐箐嚇了一跳,忙將她扶起來,心中愈發覺得這貴公主當真是身嬌體軟。
只見藺紓扶額,朝他擺了擺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說:“瞧本宮這酒量,愈發退步了,當真是不好意思。”
徐箐看到她臉上的紅暈,想來她是真的醉了,便勸說:“公主是嬌客,這烈酒傷身,萬不能多飲。”
藺紓厭惡說教,無論對方是任何人,心中對此說法嗤之以鼻,只是明面上仍未顯露,頷了頷首,故作遺憾道:“你說得對,看來本宮真要去醒醒酒了,倒是可惜了,不能再與你一同探討……”
徐箐聽了忙搖頭說:“學問事小,公主的鳳體安康事大,您還是先去歇息歇息罷。”
最後藺紓像是拗不過他,藉口醒酒離席。
盍邑全程觀望,想起方才不遠處少年男女柔情蜜意的模樣,下頜緊繃,暗暗咬了咬牙,手中青銅製作的酒盞都快要被他捏碎,心中暗道果然是個朝叄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
而後他很快便追上去,不顧她的掙扎,強硬將她拉到屋子裡,甩手質問道:“公主從前總是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臣,如今一轉眼便與新任的探花郎你儂我儂。”
見她滿臉不服氣,他逼近一步,低頭盯著她,冷聲嘲諷說:“想來與臣睡覺還不夠,公主如今是又看上那位探花郎了麼?倒瞧不出來,公主竟是這般朝叄暮四的人。”
盍邑原本想說得更難聽些,但話到嘴邊卻莫名變得含蓄。
藺紓起先是生氣,而後又覺得古怪,盯著他那張隱隱含著怒氣的面容瞧了半響,突然笑出了聲,抬手撫上他的胸膛,湊近挑眉道:“怎麼,你醋了?”
盍邑自然不承認,藺紓見他態度如此,便立馬冷了臉,狠狠啐他一口,揚聲道:“既是如此,那本宮喜歡誰,想與誰顛鸞倒鳳又與你何干!”
就他清高!就她浪蕩行了罷!
“侯爺既然瞧不起本宮這等水性楊花的女人,那趕緊滾了別礙著各自的眼!”她愈想愈氣,甩袖厲聲衝他吼道。
白瞎眼的爛魚男人!
作者:晚點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