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繁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以為遺忘的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忘記，也許是她天性淡薄或者只是單純的運氣不好，從來沒有人為她停留過，哪怕是鼓起勇氣勇敢地邁出第一步去與蘇沐戀愛，主動想去建立親密關係，卻也因為一張照片而破裂。

就像她對蘇沐說的那樣，照片只是導火索，即使發現照片是人臉合成得又怎樣呢，讓宋時繁害怕的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是對蘇沐的不信任，她會為蘇沐為自己補足缺席了二十多年的生日禮物而感動，但也深深地害怕他提出的“永遠”一詞。

蘇沐表白時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宋時繁無數次午夜夢迴時都會擔心、會懷疑自己是否值得被愛，“永遠”就像孫悟空的緊箍咒牢牢地束縛著她的心靈，讓她無法安眠。

當收到照片的那一刻，宋時繁不可思議地感到了安心，腦海裡不斷有聲音迴響，看吧，他果然不值得你愛，幸好沒有動心。那為什麼還會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呢？

宋時繁怨恨姥姥嗎？

也許是怨恨過的，但在聽到她去世的那一瞬間又好像全都釋然了，現在她可憐這位老人，直到看到姥姥的墓碑才知道她的名字。

姥姥這一輩子為她的父親活、為她的丈夫活，嫌惡自己的女兒和孫女，獨獨沒有為自己活過。

姥姥的葬禮辦得很低調，沒有太多的排場，應邀而來的賓客也很少，旁人的悲傷哀嘆都被掩蓋在哀樂的旋律中，與他們一家人平靜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宋時衍默默地注視著宋時繁，他從父親那裡得知姐姐小時候曾和姥姥生活過一段時間，即使他從來沒有見過姥姥，大概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吧，他擔憂姐姐會因此傷心過度。宋時衍想去安慰姐姐，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能做的就是陪伴在宋時繁身邊。

趙昭靜靜地看著墓碑，想著要帶走宋時繁的那一晚的爭吵，“媽，我終於帶你最想要的孫子來看你了，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夠安息。”趙昭在墓碑前站了半晌，然後將手中捧著的鮮花放在墓碑前，轉身離去時回頭望了望，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著前方繼續走。

葬禮結束之後，人們開始慢慢地往山下移動，在路上宋時衍聽見一些人在討論著他們一家人。

“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看剛剛趙家女兒那一家沒有一個哭的喲。”

“是啊，真的是好冷血啊。”

“唉，人心隔肚皮，一群白眼狼。”

“我看啊，這女人就是欠教訓。”

“喂，你們說什麼呢！宋時衍越聽越氣憤，準備上前和他們理論，卻感覺有人拉住了自己。

“別衝動。”是宋時繁，她輕輕地扯了扯他，“走吧。”

“嗯。”宋時衍不甘心地跟著姐姐離開。

……

宋時衍還是第一次來到宋時繁小時候的房間，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灰塵味道，但是房間中的東西倒是擺放得整齊，一點也沒有亂糟糟的模樣。

“姐姐，你先出去吧，我來打掃。”宋時衍乖巧的對宋時繁說。

“嗯。”宋時繁點頭答應，隨後離開。

宋時衍看著姐姐離開，皺了皺眉頭，開始清掃起房間。

宋時繁並沒有走遠，而是來到院子裡的樹下，抬頭看著它，現在的自己已經爬不上去了。

“阿繁，好久不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像初見般伸出那寬厚的手掌，宋書遠溫柔而寵溺地注視著宋時繁。

的確是很久沒見了，葬禮上兩個人也沒說過話。手掌會源源不斷傳來的溫度，溫暖的會有些燙人，她體驗過的。

宋時繁低頭輕輕嗯了一聲，沒有伸出手與他相握，而是不知道向誰解釋道，“我明天就回學校了。”

“那我到時候送你吧。”宋書遠微笑著說道。

“不用了。”宋時繁搖頭拒絕。

“好。”

“嗯。”

兩個人陷入沉默，倒也不顯尷尬，欣賞著遠處的風景。過了片刻宋時繁率先開口，“我走了。”不等宋書遠迴應徑直離開了。

宋書遠望著宋時繁離去的背影，微微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