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俞只覺得頭皮發麻,硬提起自己那一顆狗膽所剩不多的江湖豪氣,只是膽氣提起如人登山的氣力,越到“山巔”嘴邊近乎無,怯生生道:“前輩,你這樣,我有些……怕你。”
陳平安手持那把崔東山贈送的玉竹摺扇,雙指捻動,竹扇輕輕開合些許,清脆聲音一次次響起,笑道:“你杜俞於我有救命之恩,怕什麼?這會兒難道不是該想著如何論功行賞,怎麼還擔心被我秋後算賬?你那些江湖破爛事,早在芍溪渠水仙祠那邊,我就不打算與你計較了。”
陳平安身上穿著那件已經多年沒有穿過的法袍金醴,那一襲青衫的春草法袍已經毀壞殆盡,任你是砸多少神仙錢都無法修補如初了,便收入了咫尺物,與那些穿破的草鞋、喝空了的酒壺放在一起。之前一戰,怎麼個兇險,很簡單,讓他都來不及換上身上這件金醴,心意一動的瞬間事,都無法做到。所以只能靠肉山體魄去硬抗雲海天劫,大概等於在積霄山小雷池浸泡了幾天幾夜?
杜俞一咬牙,哭喪著臉道:“前輩,你這趟出門,該不會是要將一座忘恩負義的隨駕城,都給屠光吧?”
陳平安斜眼看著杜俞,“是你傻,還是我瘋了?那我扛這天劫圖什麼?”
杜俞抹了把額頭汗水,“那就好,前輩莫要與那些矇昧百姓慪氣,不值當。”
他是真怕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時候可就不是自己一人遭殃橫死,肯定還會連累自己爹孃和整座鬼斧宮,若說先前藻溪渠主水神廟一別,範巍然那老婆娘撐死了拿自己撒氣,可現在真不好說了,說不定連黃鉞城葉酣都盯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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