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與三叔商定之後,從田邊往家裡走去。到了家裡,林延潮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生過一般,在那郎朗讀書。
夏天雖天暗得遲,但天還是暗了。蟋鳴之聲,已是與以往一般開始。
農家這時候,都是準備早早吃飯,然後上床睡覺,來節約燈火錢。
這時候除了富裕之家,只有讀書求學的人,會在夜晚點燈。所以古人都用膏火之費,來形容求學的費用,膏即是膏油,火則是燈火。自古以來求學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一點對於寒家而言,尤其如此。
林延潮點上燈火,就隱約的聽見大娘的聲音在外響起。
“裝什麼勤奮,不上工,偷懶也就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文曲星了,晚上讀書,不耗油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林延潮聽了,沒有說話,索性將燈撥得更亮一些,對一旁的林淺淺道:“淺淺,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裡有個人叫嚴監生,此人極端吝嗇。他快要臨終之際,伸著兩根指頭就是不肯斷氣,你知是為什麼?”
林淺淺知道林延潮在氣大娘,笑著道:“潮哥,你說他是吝嗇之人,伸出兩個手指,莫非是有人欠他二兩銀子,不肯閉眼嗎?”
“不,不是,他的大侄子、二侄子以及奶媽上前猜度解勸,但都沒有說中。最後還是他的侍妾道:‘只有我曉得你的意思。你是為那燈盞裡點的是兩莖燈草,不放心,恐費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莖就是了。直到對方挑掉一根燈草,那嚴監生方才點點頭,嚥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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