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砍傷的口子滲出血來,她這才想起來今日淋雨後忘了上藥。
青汐捂著手臂,不在意地笑笑道:“小傷而已,無關緊要。”
她的話音剛落,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湧至喉嚨處。她猛地嚥下去,必定是剛才喚出桑丘昱被鎖在噬方兇劍中的魂思,損耗太大所至。
華遙定定地凝視著她,道:“我府上有上好的療傷藥,賢弟若不嫌棄,不妨隨我回府。”
青汐剛想自己一定要撐住,不能讓華遙看出破綻來。
一口鮮血又猝不及防地湧了上來,她又再次困難地嚥了回去,道:“不用,家師曾教導我,身為一介武將受點傷流點血不算什麼,這樣方顯英雄本色。我和你說實話吧,這一點小傷於我是九牛一毛,我以前……”
還沒說完,青汐的腿就驀地一軟,華遙剛伸手要去扶她,她卻驀地抓住身後的欄杆,幾乎脫口而出道:“你不要過來!”
說了以後,連青汐自己都微微一怔,她看向華遙辨不出表情的面容半晌後,垂眸道,“抱歉,我剛才……”
華遙嘴角在笑,濃黑的眼眸卻看不出什麼情緒,良久後道:“賢弟就這麼不相信我麼?”
青汐沉默了片刻後道:“也許我們的人生不同,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任何人。她過去相信澤闕,相信黎夙,可結果呢?她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也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
最後半句青汐終究沒有說出口,華遙盯著她良久後,倏地說:“賢弟當真無礙就好。”
青汐在臉上扯出一抹笑來,道:“嗯,當真。”隨即在衣袖中摸了半晌,蹙眉道,“我忽然想起牡丹樓的楚楚姑娘送我的一方手帕,好像在適才在打鬥時遺失了,我下去找找。”
青汐飛身下塔的瞬間,一口鮮血再也壓抑不住,染溼了半張手帕。
華遙站在塔上,定定地注視著那一抹紫色的背影,如墨的黑眸似有斑斕的流光掠過。
熙臨八十四年四月二十五,蕭清國曆史上第一次篡權奪位之爭以二皇子魏凌的慘敗告終。兩日後,當今國君魏霍從龍床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頒佈詔書昭告天下,削去二皇子魏凌的王族封號,貶為平民,終生幽禁,陳皇后亦有教導失職之過,打入冷宮,永不準踏出寢宮一步。陳氏一族至此,開始走向衰敗。皇宮那一夜所發生之事也隨著篡權奪位之爭的徹底落幕被塵封入歷史的長河中,無人再敢談起。
唯一被皇城老百姓所銘記的是那夜戊時,春末的蕭清國皇城忽然飄起鵝毛大雪,一直到清晨才停歇。
在淅淅瀝瀝的落雪聲中,青汐躺在臥榻之上徹夜難眠,因為舊疾發作的關係,蓋了三床被子下的身體依然瑟瑟發抖。
清醒之餘,她認真地反省了當日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一時頭腦發熱將那瓶防寒保暖不怕霜凍的丹藥贈給了華遙。
而且一顆不剩。
第20章 暗戀
桃花謝,蓮花開,轉眼初夏已至。
碧靈既已到手,青汐本已沒有必要再在蕭清國待下去,但考慮到之前施用上古之術過度虛耗身體,決定還是在鎮國公府調養一段時日,一呆就呆到了現在。
這日,青汐倚著湖心亭的闌干讀完蕪辛的飛鴿傳書,臉上浮起一絲笑。
“師姐,什麼事這麼高興?”
青汐抬眼瞥向符苓:“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想先聽哪個?”
符苓想也不想地道:“好訊息肯定是師父弄清楚通靈玉的下落了,在哪裡?”
青汐點了點頭:“齊梁國的皇宮裡。”蕪辛這次總算靠譜了些,找到了通靈玉的具體所在,不然要是像這次找碧靈一樣,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甚好甚好,那師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早就聽說齊梁國的小吃名滿天下,茯苓恨不得馬上就動身。
青汐一邊執筆回信一邊道:“不急,眼下馬上有一個天賜良機,齊梁國的趙太后大壽將至,齊帝親自向其餘五國發出請柬,所以五國均要派出使節道賀。”
茯苓明白過來:“所以師姐想作為蕭清國的使者,出使齊梁國?”
青汐點頭道:“沒錯。”
雖然說齊梁國不久前才派兵攻打了蕭清國,但凡是蕭清國稍微有骨氣點,都不該給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齊梁國這個面子,但是目前西封六國局勢非一般的複雜,蕭清國若是選擇在這個時刻展現骨氣,便是給了齊梁國一個發兵攻打的好藉口。
當年,齊梁國攻打澤虛國便是以“澤虛國拒借護心鏡,致使齊帝顏面盡失”為由,親自率領十萬大軍直搗澤虛國皇城。雖然蕪辛曾說真實情況遠比她想象得複雜,但生逢亂世之中,國與國之間的博弈絕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青汐料想蕭帝魏霍就算內心有一萬個不情願,也終究不敢在這個內憂外患的時刻展現骨氣。
既然出使齊梁國勢在必行,她如果能把握住這個機會親自去齊梁國,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查通靈玉到底藏在皇宮哪處,否則皇宮那麼大,就算要盜也不知道從何盜起。
青汐寫好信裝進信鴿的竹筒後,目送信鴿飛走,隨後又像是驟然想起什麼似的,笑盈盈地將另一張飛鴿傳書遞到符苓手中:“這封是臨楓寫的,還是師妹你回吧。”
臨楓是臨淵一族這一代的族長,而臨淵一族則是極少數還留存在世的上古族群之一。自從符苓幼時陰差陽錯中救過臨楓一命後,他便將黎周山當成了他家後院,時常過來串門,與他們都十分熟識。蕪辛雖不肯收他為徒弟,但也指點過他一招半式,所以他一向都視自己為半個姜氏一族中人,攔都攔不住。
“喔,他信裡說了什麼?”
“這個……”青汐訕笑了一聲,“師妹還是自己看吧,我保證你會很想親自回信給他。”說完便拍了拍茯苓的肩,隨即迅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符苓頓時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開啟信後,果然如噩夢般的字跡一下躍入眼簾。
“長安、小圓子吾妹,見信安好。
久不見長安吾妹,是否出落得愈加沉魚落雁?汝兄近日長憂宵小對汝意圖不軌,是以茶飯不思,甚為憂心。
小圓子吾妹,沒有汝兄在汝身邊時刻督促,汝定暴飲暴食之,前日汝兄還被汝變成一個大圓子之噩夢驚魂,汝兄醒後寢食難安,細思極恐。
幾經思索,汝兄決定不遠千里來探望吾妹們,吾妹們高興否?激動否?等汝兄來!”
符苓顫抖著看完整封信後,迅速地提起筆兇殘狂躁地在紙上書寫了六個大字:“汝滾,迅速,勿回!”,隨即將信裝進竹筒中,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放飛了信鴿。
第二日,旭陽高照,天氣晴好,料想整日都會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