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韞麗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步。
高水寒不知道這種進步,是源於何種緣由。
但王韞麗卻是大致有了掌握,在家中偶然一次聽到阿孃和嬤嬤們閒談,言及要準備鴛鴦被褥枕套,還要備好香燭紅妝。
這是有喜事的提前預備。
而家中,兄長王震早已成親。
阿姐業已嫁人。
如此,王韞麗很容易就會想到,這些東西,是在提前為自己準備的。
而這些日子,因為王忠嗣的緣故,長安城中的官宦勳貴家中,並無人上門碩士。
到這裡,王韞麗的一顆心,便已經是歡悅如小鹿亂撞。
寒郎雖然有些木楞。
但在朝堂軍務上,卻也是允文允武,智勇雙全之輩。
就連阿耶在家中都時常提及,若是給寒郎足夠的時間,將來大唐的朝堂之上,必有其一席之地,亦能讓其大顯光芒。
這樣的馬上將軍,王韞麗這些年已經幻想過了無數次。
如今似乎終於是要來了。
相比於這對小年輕男女的那點事情。
長安城,東宮。
卻顯得有些壓抑。
作為國本,居於東宮,乃是情理之中。
但若是這個情況是發生在,皇帝不居皇宮,而是在那城東興慶宮。
就讓人有些寢食難安了。
皇帝都不住在皇宮之中,反倒是太子住在東宮裡頭?
只是眼下。
李亨並非是因為這個緣故,而顯得有些神志失常。
只是因為他這兩日,心頭總有一股陰霾籠罩,以至於讓他晝夜不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此刻。
盯著一雙熊貓眼的李亨,身著明黃圓領常服,雙手捏在胸前,右手食指不停的在左手虎口處磨蹭著。
兩眼透著憂慮,於殿中來回的踱著步子。
“大將軍,本宮如今可如何是好?”
心思不暢的李亨,終於是定下腳步,看向早已候在殿中的冠軍大將軍高力士。
高力士身著蟒袍,雙手合握,靜靜的看著太子滿臉焦急的走到自己面前問詢。
“國本當穩之!”
高力士一聲沉喝,讓李亨露出遲疑,立於原地。
而後,高力士再說:“太子,為君者當處變不驚,有穩如泰山之勢,方可長久計。如今無風無浪,為何要這般捕風捉影,自亂心神?”
高力士的開口,好似給了李亨一劑良藥,讓他稍顯緩和下來。
隨即他走到高力士身前,伸手抓住對方的雙臂:“大將軍,本宮這幾日總是心緒不寧,恐覺朝中將有驚變。還叫大將軍救某啊!”
李亨的語氣還是帶著些急促,稱呼也變了。
高力士輕嘆一聲:“太子可是在憂慮王忠嗣之事?”
他伴駕聖前多年,乃是看著李亨和王忠嗣長大的。
對二人之間的情感,自然是知曉的。
李亨聞言,果然是點頭道:“某覺得,忠嗣之事,恐還有變動。”
說著話,李亨忽的抬頭盯著高力士:“大將軍,若是朝中有人將本宮與忠嗣之事聯絡,恐怕本宮已是時日無多!”
絕對不能這樣!
他們絕對不敢!
李亨的眼中帶著驚恐,還有一絲期望,期望不會有人將自己給聯絡進去。
看著堂堂大唐太子,東宮儲君,社稷之本,竟然會因為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就驚恐如此。
高力士只得是無奈的長嘆一聲。
然而,朝堂之上的局勢如何發展,又豈是他能夠掌控的了。
沒看見聖人為了保住王忠嗣,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辦法。
當日若非宣政殿中,有那個叫高水寒的新人出面,恐怕這時候的王忠嗣還不知道待在何處呢。
可眼前這位國本,乃是他一直支援的,干係他往後餘生的榮耀,也干係著這些年的體面。
高力士轉動雙手,將李亨的雙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抽下。
隨後雙手抱緊,沉聲道:“太子,老奴乃是冠軍大將軍,亦是右監門衛大將軍。朝中若有奸佞意圖動搖國本,老奴絕不止息!定能護住太子周全!保太子無恙!”
李亨好似那溺水的幼獸一樣,滿目期待的看著高力士:“當真?大將軍當真?”
聞聽若是朝中發生鉅變,高力士便會只會右監門衛庇護自己,怎叫李亨不喜。
高力士點頭:“老奴不敢誆騙太子!”
“好好好!”李亨一連說出三個好字,隨後神情卻又是一黯:“可忠嗣……”
“王忠嗣吉人自有天相,年關之前於宣政殿已然脫身,此時便再無牢獄殺身之災。”高力士輕笑著安撫。
李亨連連點頭,手扶著腰,走到一旁的方踏上,也未跪坐,直接盤坐在上。
“如此就好……”
“如此就好啊……”
見終於安撫住東宮,高力士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這時又見李亨詢問:“本宮聽聞,那日宣政殿上,若非是安西來的那個……那個高……”
“安西節度使高仙芝之子高水寒。”
高力士提醒了一聲。
李亨臉上露出笑容,點頭道:“對!就是這個高水寒。竟然是藉口三道起兵征討吐蕃,又丟擲那天竺土地肥沃遼闊為由,將忠嗣救下。當真是……純良勇毅!”
高力士笑了笑:“高家亦是邊陲將門,對王忠嗣之遭遇,自然是有感同身受之意。如此也就不免會在朝堂之上,有所諫言搭救。”
“可是不對啊!”李亨皺起眉頭,這位大唐未來的君主又開始憂慮起來:“本宮聽聞,他在聖人面前立下軍令狀,要打造出那鎮海鉅艦,供大唐遠渡重洋,前往天竺帶回源源不斷的糧食。可是,他當真能造得出來?”
對於高水寒膽敢在朝上立下軍令狀,最為核心的就是他聲稱能造出那鎮海鉅艦。
高力士自是清楚。
但卻是輕笑出聲:“以老奴看,這便是那小子在耍滑頭。”
經高力士這麼一說,李亨頓時就來了興趣。
“如何?他耍什麼滑頭了?”
高力士目光幽幽道:“太子應當知道,高水寒當時所說,乃是大唐三道兵馬征討吐蕃得勝,隨後出兵天竺搶佔土地。隨後遷移中原百姓,開墾屯田。最後才是駕馭那鎮海鉅艦出海,前往天竺運回糧食。”
李亨有些不解的點點頭:“是這個道理。可若是不搶佔土地,遷移百姓耕種,要那些……”
說到最後,李亨雙目瞪大,生生的止住了自己後面的話。
高力士呵呵一笑:“所以老奴才會說,高水寒此子在耍滑頭!”
“三道兵馬征討吐蕃,此乃軍國大事,光是統籌三道兵馬,調撥糧草,就要半年之久。”
“如今方才開年,半年之後是何時?那吐蕃居高,又會是何種氣候?”
“即便天佑我大唐,三道兵馬能攻伐吐蕃得勝。那也至少需要兩年光景!”
“兩年之後呢?我大唐仍要出兵南下,攻佔土地,此舉亦要年餘方能開啟局面,隨後仍要駐兵征戰,搶佔更多的土地。”
“等到中原遷移百姓至天竺時,恐怕已過四五年之久。”
高力士誇誇而談,自覺已經對高水寒的計謀瞭如指掌。
終究是朝堂新人。
還是太過年輕了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