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說著轉過頭,專注地看著容音:“我能做你鄰居嗎?”
容音靜默了片刻,她知道這句話是隱含表白。
她目光恢復了平靜無波,聲音輕輕:“你是青山派首席弟子, 以後是要繼承掌門之位,人間疾苦, 需要正道來拯救,你躲在山裡算什麼。”
“南方是魔教地盤, 你獨自幽居深山, 我不放心。”
青年目光清澈無比,帶著江湖少見純潔之氣:“青荷,你想去南方, 我不攔你, 但若你真想過這樣生活, 你大可以跟我回青山派, 那裡清幽僻靜,你也可以過得清靜自在。”
如果沒有女主這件事,容音是會考慮,可惜沒有如果。
容音垂眸道:“段意,你當初不過是受傷而已,我對你不算是救命之恩。就算我真救了你命,你這麼多年陪伴也早就還清了,你沒有欠我什麼,也不必事事為我考慮這麼多。”
她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段意聞言似乎有些失落,他看著手裡面,睫毛顫了顫,聲音輕得彷彿是在嘆息:“青荷,我欠你,這輩子也還不清了。”
氣氛陷入了微妙尷尬。
在這種你不言我不語壓抑氣氛中,容音沉默地吃完了飯。她正準備起身收拾東西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像是好幾匹馬在快速趕路,或是在追逐什麼東西。
容音站起身,果然看到遠處幾匹馬自路那頭賓士而來,馬背上是幾個健壯成年男人,個個表情都很猙獰,看起來異常憤怒。
他們正在追逐前方不遠處少女。那個少女穿著鵝黃色衣服,梳著很有少女感發髻,臉蛋清秀嬌俏。她正施展著輕功躲避身後幾人追殺,奈何輕功不是特別好,灰頭土臉,很是狼狽。
容音臉色立刻淡了下來,精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最不想見人,終於還是見到了。
女主容月,現在叫白芙,在失憶後,她獲得了掌門取新名字。
容音並不恨她,也不討厭她。只是在瞭解命運線過程中,她發現白芙性格有點一言難盡,和她親近對她好人都會跟著倒黴。
白芙正被追得連媽都認不得,遠遠看見桃樹蔭下有人,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她立刻調轉方向,一邊高呼大俠救命,一邊朝他們這邊跑,把身後那群人都帶了過來。
白芙還沒認出段意,段意卻認出了白芙。
他立刻皺緊了眉,臉色不太好看:“青荷,那是我師妹。”
“快去救她吧,我看她很危險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容音嘆了口氣,對段意開口道。
段意點點頭,施展輕功將白芙帶到了容音身邊,自己則握著劍站在路中央,迎接來勢洶洶幾人。青年神色淡淡,白衣翩然,劍出鞘三分,鋒芒稍露,卻不逼人,白玉含光,君子如風。
“幾位與這位少女有什麼仇怨,要追殺到這般地步。”
幾匹馬都停了下來,為首男人打量著眼前白衣青年,見他氣度不凡,身佩寶劍,便也開口道:“我和這個女仇大了去了,你要是想替她擺平就好說,不想話就讓開。”
段意溫和道:“願聞其詳。”
為首男人開口道:“我們是要進京給王爺表演馬戲,馬戲你懂吧,就是將動物馴服,讓它們做把戲給人看。結果我們剛剛入城住了客棧,所有動物就都被這個賤人放了出來,全都跑了。”
這時,安然無恙站在樹下白芙不服氣地開口:“動物也是生命,你們憑什麼把它們囚禁起來,讓它們取悅人類。它們從小就被關在籠子裡,演不好馬戲還要受到打罵,多可憐啊。”
男人聞言狠狠剜了一眼白芙,嚇得白芙立刻躲到了容音身後。
男子繼續道:“那些動物自幼就被我們馴養,從沒被放出來過。它們被放出來後,受到了驚嚇,在街上橫衝直撞,把一個夫人轎子給掀翻了。那個夫人懷著身孕,回到府中後被診出流產了,當家老爺勃然大怒,把我們動物全都抓起來殺了。”
“沒有動物,要給王爺演馬戲自然是吹了,王爺先前就被蓮花軒放了鴿子,這次更是火冒三丈。我們把王爺給錢都退了回去,所有兄弟還都捱了三十大板,幾個人現在還在床上躺著。”
說到這裡,男子深深吸了口氣,他瞪著不遠處白芙,眼裡滿是血絲:“我就是殺了這個滿嘴胡言賤人都不為過。”
話說到這裡,除了白芙外,容音和段意都皺緊了眉。
容音垂眸思索片刻,默不作聲地上了馬車,從她錢箱裡拿出了幾塊金錠,小心地用布包好,抱在懷裡。
她掀開車簾,剛走下馬車,就看到那邊氣氛已經是劍拔弩張。
段意拔劍橫在身前,神色嚴肅,薄唇抿成一線,白芙從桃花樹下瞬移到了青年背後,正可憐兮兮地抓著他衣襬。
容音來到段意身側:“怎麼回事?”
段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我把腰間玉佩給了幾位兄弟,氣氛剛有所緩和,師妹就偷襲了他們,把玉佩又拿了回來。她說他們是貪心強盜,倒黴是因為孽做多了活該,把他們惹惱了。”
容音看了一眼善良正義白芙,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施展輕功,輕輕躍到了為首男子馬前。
段意瞳眸微縮,剛要上前,就看到了容音在背後做手勢。
不要擔心。
少女身姿輕盈柔弱,一襲淺綠色裙子格外清新動人,她飄然而來並沒有惹怒幾個男人。為首男子坐在馬上俯視著容音,嘴角勾起淡笑:“怎麼,你也要來為這個賤人求情了?”
容音將布包捧在身前,白皙指尖挑起一角,露出了裡面金光燦燦金錠:“我不光是為這個小姑娘求情,也是在為各位考慮。”
“幾位大哥動物被偷,之後還遭遇了那麼多事情,實屬無辜受氣,但事已至此,如今首要,還是彌補損失,安撫各位兄弟。”
容音說著將布包遞了過去:“這些是我微薄心意,幾位大哥可以重新買一批馴服過動物,給受傷兄弟們買些好藥養養身體,多餘錢,算是為各位這麼多天來受委屈做補償。”
為首男子撥開了布包,看到裡面沉甸甸金錠,沒有說話。
容音觀察著他表情,忽然淡淡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