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碧溪的身份,雲染月瞭解的甚少,也不知道她會把阿酒帶到哪裡去。
雲染月一行人路過玉棠山的時候,便去先找了玉九卿,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麼。
玉九卿在白傾塵完婚後,就回神域了,本想著清淨一段時間,不曾想雲染月會找上門。
眾所周知,神域有兩大神秘且危險的地方,一個是虛谷,一個是玉棠山。
虛谷裡面生長著靈藥,也有各種猛獸,所以險惡,而玉棠山的危險和神秘,在於山上住著一個活了不知多長歲數的尊主,還掌管著上古聚魂秘法。
玉棠山四季如春,滿山都是海棠花,一年四季都在盛開,如火如荼,滿山遍野,玉棠山也被稱為最漂亮的地方,但是沒人敢來欣賞這副美景。
因為玉棠山周圍都是結界和陣法,若是有人來此地,走錯一步,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誰沒事會來想著找死呢。
兩百多年前,發生了很多事情,曜日和紫魅兩大世族被滅,玉棠世族也死傷無數,只剩玉九卿和當年的尊主,後來那位尊主退隱,玉九卿接任尊主的位置,這位置一坐,就是兩百多年。
玉九卿成為尊主後,便常年待在玉棠山,閉關修行,極少下山,今年是他下山最多的一次,每次都是為雲染月解決事情。
兩百多年來,斗轉星移,日夜不停變換,滿山的海棠週而復始的花開花落,樹幹多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輪,這山上唯一不變的,就是玉九卿的那張臉。
一如當年年輕時那般風華絕代。
就連玉九卿身邊伺候的小童都不知換了多少個,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有時候,人活的太久,也是一種折磨,更何況還是一個人。
連那每天從山上飛過的鳥兒都是成雙入對,但玉九卿不能,因為他不能動情。
情為何物,他不知,因為從未涉及過。
玉棠山上,搭建著一排排竹屋,被海棠花海環繞,一處竹子搭建的亭臺裡,遍地落花中,玉九卿眯眼躺在地上,緋色衣衫鋪了一地瀲灩。
忽而,滿天飄落的海棠花在空中虛浮一瞬,地面微微輕晃,玉九卿睜開眼睛,眼尾細碎的光華流轉,幾分凌厲。
他慢慢站起身子,髮尾鈴鐺叮嚀脆響。
一位青衣俊俏的小童跑過來:“尊主大人,我們山下的結界被人破了。”
“嗯,”玉九卿懶散應聲,似是早有發覺。
他拂了一下衣袖,身子瞬移到山邊,俯視著山下的一行人,桃花眼微眯:“嘖,雲染月。”
倒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如今神域能破玉棠山結界的人,只有雲染月了,只是沒想到,他來玉棠山有何事。
而且只要是雲染月每次找他,絕對沒好事。
玉九卿眉心微微擰起,有些不想招待雲染月。
正當他想回去躲起來的時候,雲染月已經發現了他。
玉九卿也不好再躲,只好抱著胳膊倚在石壁,等著雲染月一行人過來。
幾人飛身而上,片刻就到山頂,雲染月到玉九卿面前,沒有多餘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阿酒被碧溪抱走,現在找不到她,需要找你幫忙。”
玉九卿眉心凝了一下:“阿酒是?”
雲染月答:“我女兒。”
玉九卿轉眸看眼南灼華的肚子,原來已經生了啊。
他淡淡嗤笑:“每次有事,你都找上我。”
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雲染月應答:“若沒事,還找你作何?”
“......”
玉九卿語塞,瞪了雲染月一眼,臉色不好的把幾人帶到山上。
“玲瓏,上茶。”
玉九卿把幾人帶到亭臺下坐著,玲瓏拿過來一壺熱茶給斟上。
幾人都惦記著阿酒的安危,無心品茶。
玉九卿抿口茶,抬眸看雲染月一眼:“那丫頭什麼來頭,能從你眼皮底下把你女兒抱走?”
他跟碧溪不熟悉,也沒見過幾面,他對碧溪也沒什麼印象。
雲染月臉色凝重:“她會攝魂術。”
從第一次見碧溪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她那雙眼睛不同尋常。
“攝魂術?”玉九卿擰眉,眼底凝思。
“碧溪那雙眼睛會蠱惑人,叫‘攝魂術?’”南灼華恍然明悟,她跟碧溪在一起,見她那雙眼睛蠱惑過很多人,原來那是攝魂術,但南灼華疑惑:“攝魂術不是紫魅世族的功法嗎,紫魅世族在兩百多年前已經滅族了,怎麼還會有攝魂術延續?”
她之所以不知道碧溪蠱惑人的眼睛叫“攝魂術,”就是因為紫魅世族早就被滅族了,攝魂術也隨之消失,兩百多年了,也沒人再用過攝魂術,也不知道攝魂術的功法如何。
只要說起攝魂術,都知道那是紫魅世族的傳承功法,而且,攝魂術在紫魅世族,向來都是傳承給女子,因為女子習得攝魂術的效果會更好,所以紫魅世族歷來的尊主都是女子,極少有男子。
而且,只要練成攝魂術的紫魅世族女子,使用攝魂術的時候,眼睛都是紫色的,但碧溪眼睛依舊是黑色的,只能說明,她不是紫魅世族的人,但會攝魂術。
那教她攝魂術的人又是誰?
這也是所有人疑惑的事情。
玉九卿斂眉凝思,眼底慢慢沉凝,輕聲呢喃了一個名字:“慕離......”
雲染月蹙眉:“誰?”
玉九卿抬眸,眼底凝重:“紫魅世族最後一位尊主,也是研製出‘噬靈’的那位。”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南灼華驚訝。
玉九卿挑下眉梢,“也可能沒死。”
“......”幾人駭然。
玉九卿撐著額頭,半眯著眼懶散道:“當年,慕離和雲辰安還有溫念軟之間有一段恩怨,她喜歡雲辰安,憎恨溫念軟,可雲辰安把妖靈心給了溫念軟,慕離為了對付溫念軟,便研製出噬靈,但後來,慕離死了,紫魅世族也隨之被滅。”
“她怎麼死的?”雲染月問。
怎麼死的......
玉九卿捏了下眉心,似是在回憶,時間隔的太久,兩百年前的那些事,有些記不清了,他轉頭凝望著對面的一座山峰,指了一下:“喏,好像是從那座山上掉下來摔死的。”
但現在看來,她似乎並沒有被摔死。
幾人順著玉九卿指的那座山望去,臉色微變。
那座山後面,就是虛谷。
玉棠山和虛谷是神域最危險神秘的兩個地方,而且兩處地方離的很近,只隔了一座山。
當年慕離愛而不得,想要謀害溫念軟,最後自食惡果,被溫念軟從山上打落。
若是慕離沒死,她教會碧溪攝魂術,讓她潛伏在南灼華身邊,找機會抱走阿酒,慕離是想報仇?
若是這樣,似乎也能說的通。
總歸雲染月是雲辰安的後人,若是慕離找雲染月報仇,也情有可原。
雲染月問玉九卿:“你覺得,慕離會藏身在哪兒?”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玉九卿眼眸一轉,看向那座山後面。
雲染月眸色沉凝。
虛谷,必須要走去一趟了。
......
虛谷劃分為五重境地,從一到五,越來越危險,但靈寶也越來越多,一重鏡很多人都踏足過,危險沒那麼大,能進入二重鏡的人就寥寥無幾,三重境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進入四重鏡的人,兩百多年間,只有兩人,雲辰安和溫念軟。
至於五重鏡,至今無人能踏足,也無人知道那五重鏡裡面有什麼東西。
想傳,千年前,妖靈世族的祖先進去過,後來就再也沒出來。
當初司夜來虛谷找“血凝”靈藥,也才到二重鏡,而且還有云染月給的一顆煉丹護體,不然他也很難從二重鏡出來。
二重鏡的一處山洞裡,一位女子一襲黑衣,從頭到臉,包裹著黑紗,她半張側臉已經血肉模糊,露出發黑的骨頭,她唇色也是黑色的,指甲也是黑色的,就像中了很深的毒。
她懷裡抱著一位奶娃娃,正是阿酒。
這個女子,也是兩百多年前的那位紫魅尊主,慕離。
阿酒睜著圓溜溜的狐狸眼,不哭也不鬧,乖巧的很,大眼睛滴溜轉著,似是對眼前的地方滿是好奇。
慕離尖銳的黑色長指甲,慢條斯理劃過阿酒的眉梢眼角,她流淌著紫色的眸子陰鬱至極,黑色的唇冷笑:“竟然生了雙跟溫念軟那賤人一模一樣的眼睛,真是讓人厭惡的緊呢。”
阿酒這雙狐狸眼,不似南灼華,不似雲染月,似的是溫念軟。
小臉上許是感覺到癢意,阿酒揮舞著小手,想去抓慕離的手指,慕離眼底憎惡,手指拿開,挑開阿酒身上包裹的小毯子,露出小奶包白軟香糯的小身子。
她指尖在阿酒心口比劃著,眯著陰翳的眸子幾分愉悅:“等了這麼長時間,就等著你這小賤人出生,可算沒讓我白等。”
她等的,就是阿酒這顆妖靈心。
她悠悠陰笑:“當年你那位祖輩奶奶欠我的債,你這小賤人就替她還了吧,”輕輕摸了下已經腐爛的半張臉,有些失神:“等有妖靈心,我的臉也就會變好了。”
回神兒,再看向阿酒的眼神,幾分瘋癲和憎恨:“當初若不是因為溫念軟那賤人,我也不會成為這副鬼樣子,還好老天有眼,讓我大難不死,就是為了來找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