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時眉間化不開的黯然鬱色,輕語:“阿姐,為何偏偏是雲染月,為何是他?”
他可以和天下所有人為敵,但唯獨阿姐不行,但偏偏她的所愛,是他的敵對。
南灼華凝起的眉心,何嘗不憂鬱,“阿時,為何要和月牙兒兵刃相見?”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仇怨,跟阿姐沒有任何關係。”
燕歸時斂著眉眼,似是不想告知她那麼多。
南灼華搖頭:“怎麼沒關係,我是月牙兒的皇后,你跟他為敵,就是為我為敵。”
燕歸時眼眸染上哀色:“阿姐為何就不能站在我這邊?”
她說:“對不起,阿時,我對月牙兒的愛,勝過所有人,也勝過自己。”
燕歸時輕笑,無盡酸澀:“懂了,所以阿姐的意思是,只要我與雲染月為敵,阿姐就會與我為敵是嗎?”
“是,”南灼華不假思索。
他苦嘆:“可我不想與阿姐為敵,所以,我只能先把阿姐留著身邊了。”
南灼華微驚:“你要把我囚禁起來嗎?”
“阿姐,抱歉,為了不讓你去找雲染月,我只能先這麼做,”燕歸時眸色淡涼。
南灼華想下床,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微怔:“你給我下藥了?”
“阿姐放心,只是一些普通的軟骨散,對你的身子和肚子裡的孩子都沒傷害。”
他只是為了不想讓她逃脫。
南灼華如今懷孕身孕,妖靈心護著胎兒,不能護著她百毒不侵,不然這軟骨散對她沒有一點用。
南灼華重新坐回床上,輕聲嘆息:“阿時,你根本就不是月牙兒的對手,你也根本殺不了他。”
“不試一下,怎麼能知道呢,”燕歸時淡笑,幾分涼意。
他知道雲染月功力高深,但那又如何,他們之間的賬,該算還得算。
如今的燕歸時,就是一個叛逆的孩子,只活在自己的仇恨中,南灼華知道自己現在勸他也沒用。
等燕歸時離開後,南灼華閉眼躺在床上凝思,期間還是錦鯉來給她送飯喂藥,只不過錦鯉變得沉默了,也不敢再跟南灼華聊那麼多,想必是燕歸時警告過她了。
......
雲染月帶兵親征已有兩日,他身邊只帶了景煜一個將軍和十萬兵力,隨後便駐紮在邊關,原本攻打邊關的北燕大軍,在雲染月領兵來了之後,就變的安分老實。
雲染月雖然只帶了十萬兵力,但實力卻不可小覷。
而且雲染月心裡清楚,燕歸時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打仗,他的目標始終都是他一人。
馬上到三月,已至春季,邊關的夜依舊那麼冷。
大晉和北燕的交界,是一片無盡的沙漠,大軍在這裡安扎營帳,月色蕭冷,夜風料峭,士兵只能生火取暖。
眾多士兵中,一個嬌小的聲音看起來很瘦弱,眾人只以為她是營養不好。
那人兒小心翼翼巡視著正在烤火計程車兵,舔了下乾裂的唇,悄悄離開人群,朝著夜色中奔赴,那個方向,是北燕。
一位士兵回頭一看,便看見茫茫夜色中,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沙漠中奔跑,立馬大喊:“來人啊,有人當逃兵跑了。”
景煜聞聲從營帳裡走出來,眸色微冷:“什麼事?”
士兵指著已經跑的快要看不見的人影兒,喘口氣:“將、將軍,有逃兵跑了。”
景煜眯眼看著那人影,眉眼冷凝,二話沒說,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軍中有規矩,只要有逃兵者,一律殺無赦。
那人兒聽到身後有馬蹄聲,頭也不回,一個勁的往前跑,
景煜騎馬橫在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手裡的劍指著她,眉眼冷厲:“為何要做逃兵?”
那人兒帶著寬大的頭盔,垂著頭不說話,不知是不是被嚇到了。
景煜一劍挑開她頭上的頭盔,夜色朦朧中,看清了她的輪廓,大驚:“詞兒?!”
“哥、哥哥......”
景憶詞怯生生抬頭,小臉幾分惶恐。
景煜翻身下馬,握住她的肩膀,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麼會來邊關?”
“我......”景憶詞吞吞吐吐,垂著眼不敢看他,“我想來,就跟著來了。”
景煜知道她沒說實話,看著她逃跑的路線和方向,臉色微變:“你要去北燕?”
景憶詞沉默不語,緊緊攥著掌心。
景煜似乎猜到了她的目的:“你是不是想要去燕歸時?”
景憶詞喜歡燕歸時的事情,他早已知曉。
她輕咬紅唇,美眸中籠著霧氣:“對,我就是要去他。”
“胡鬧!”
景煜臉色沉怒,握住她的手腕,帶她上馬:“走,跟我回去。”
景憶詞掙扎甩開他的手,軟聲央求:“哥哥,讓我去吧,我不想讓這輩子留下遺憾。”
景煜臉色繃緊:“現在北燕和大晉勢同水火,你去找燕歸時,他會要了你的命的。”
景憶詞含淚:“可如果,北燕戰敗,我們皇上會不會要他的命?”
這個問題,景煜也不知曉,雲染月的心思一向讓人琢磨不透,他也不知道北燕和大晉這場戰爭會以什麼樣的結局收場。
景憶詞苦笑一聲:“哥哥,在感情裡面,我們都是為愛奮不顧身的一個,當初您為了嫂子,不也是這般赴湯蹈火?”
景煜抿緊唇,一時無話。
是啊,當初他為了冷水伊,也是那般的奮不顧身,只因,他太愛了,愛的不願放手。
景憶詞又何嘗不是這樣,她也太愛燕歸時了,她不想讓餘生留下遺憾。
景氏家族裡面,景煜和景憶詞兄妹倆,是少有的痴情人。
景憶詞輕語:“哥哥,我從小都在聽您的話,這一次,就讓詞兒為自己做一次主,當初您和嫂子彼此努力,不也修成正果了,若是,詞兒這次也成功了呢?”
景煜搖頭,他和伊兒能修成正果,是因為他們彼此相愛,但她不一樣,她愛著燕歸時,但燕歸時不一定也愛著她。
感情裡面,單向奔赴是沒有意義的。
他道:“若是你失敗了呢?”
景憶詞笑:“那我就真正死心了,但我不會留下遺憾。”
因為她努力過了。
景煜沉默良久,緊繃的臉色慢慢緩和,他把馬兒的韁繩交到景憶詞手裡:“不管結果怎樣,哥哥只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景憶詞眸中的淚珠滑落,擁抱一下他:“謝謝哥哥。”
景煜輕笑,拍拍她的後背。
從小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妹妹長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做哥哥的,無權干涉她的人生,只能在她的人生路上,為了保駕護航。
現在她快要成人了,他也該放手了。
無論怎樣,他只希望她能夠平安就好。
景憶詞翻身上馬,消失在茫茫夜色裡,為自己的愛情奔赴。
小時候,為了鍛鍊她的身子,景煜經常教她騎馬,景憶詞的馬術也很好。
翌日清晨,燕歸時坐在御書房,一夜未眠,手裡拿著一塊玉佩輕拂,眼底幾分痛楚,輕聲呢喃著:“母后,等著孩兒給您報仇,九泉之下,您也可以瞑目了。”
燕歸時的母后,是燕城的第一任皇后周氏,在燕歸時四歲那年,突然暴斃而亡,至於原因,至今未知,這件事也成了宮裡的一樁未解之謎。
門外,方公公輕叩房門:“皇上,奴才有事稟報。”
“進,”燕歸時收起玉佩。
方公公進門,彎腰恭敬:“皇上,宮門外來了一位姑娘,說是要見您。”
燕歸時皺眉:“可說是何人?”
“那姑娘並未多說。”方公公答。
燕歸時心有好奇,起身去宮門口看下是何人。
宮門開啟,燕歸時便看見那靠在馬上的女子,臉色蒼白,氣息虛弱,他驚了一下:“景憶詞,你怎麼來了?”
“我、我想來找你。”
景憶詞虛弱輕笑,有氣無力的靠在馬兒身上,趕了一夜的路,她滴水未進,身子本來就弱,已經有些吃不消。
燕歸時眸底輕顫一下,似是沒想到她會不遠千里的來找他。
為了他,值得嗎。
眸光垂落,燕歸時遮住眼底的波瀾,語聲淡涼:“你回去吧,如今大晉和北燕正在交戰,你不該來。”
“打仗是大晉和北燕的事情,我來找你,是我的事情,兩者無關,”景憶詞輕語。
平日裡,她雖看起來軟軟弱弱,但骨子裡,也帶著堅韌倔強。
燕歸時抬眼,薄涼一片:“我說過,我們之間是永遠不可能的。”
景憶詞眼神輕顫,眼底蘊藏哀色,囁嚅一下紅唇:“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沒有。”
燕歸時眉眼冷漠,兩字說的乾脆利索,也不看景憶詞是何臉色,轉身就走。
“燕......”
景憶詞想跟上去,剛跨出去一步,頭暈目眩,眼神昏花,瞬間栽倒在地。
聽到背後聲響,燕歸時的腳步驀然頓住,緊了緊掌心,眼底蕩起一圈漣漪,最終還是轉身,把地上的景憶詞抱在懷裡,朝宮中走去。
宮裡的人看著皇上抱著一位女子走過來,紛紛猜測這位女子是什麼來頭。
燕歸時將景憶詞安排一個宮殿裡,找來太醫給她看下身子,確定無大礙後,又安排兩個宮女照料她。
看皇上對這位姑娘這般上心,那些宮人對景憶詞也不敢絲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