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織錦點頭,笑道:“我只是太高興了,高興你還能把我當做姐姐。”
“我也很高興,你依舊把我當做小妹,”南灼華輕輕抱了顧織錦一下,語氣真摯:“謝謝姐姐,一直對我那麼好。”
雖說她倆不算是親姐妹,但她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卻勝似親姐妹。
南灼華笑言:“只要姐姐願意,我可以做你一輩子的小妹。”
顧織錦忙不迭點頭:“當然願意。”
拂冬也露出笑容,看著她們開心,她也跟著開心。
南灼華突然覺得自己這一世好幸運,她前世所有的好運氣都積攢到這一世了。
上一世她有鳳鳶那樣一個心如毒蠍的姐姐,害她性命,這一世老天還她一個溫柔善良的姐姐,危險時候總是先護著她。
她還有一個愛她的男子,舉世無雙的風華世間獨一無二,她還有把她當親妹妹看待的嬌嬌,阿白姐姐。
還有對她忠心不二的霧語和覓言。
恍然間,南灼華突然明白了重活一世的意義,就是為了遇到他們。
與顧織錦和司夜告別後,南灼華和雲染月來到牢獄。
獄卒看見雲染月時,大驚失色,立馬匍匐跪地:“參、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位新帝,怎麼會想著來牢獄,獄卒一時有些嚇尿。
雲染月冷淡著眉眼,抬手:“平身吧,顧致安關在哪裡?”
“奴、奴才這就帶皇上去。”
剛走一個三小姐,現在新帝又來了,也不知道顧家這次是福還是禍。
獄卒把南灼華和雲染月帶到顧致安的牢房,立馬又退下。
顧致安看見雲染月,臉色煞白,似是,預感到了自己的死期,當他看見南灼華的時候,凝了一下眼神,只覺得似曾相識,卻想不起她是誰。
南灼華抱著胳膊,悠悠踱步,微抬精緻的下巴:“國公大人。”
慵懶邪佞的音色讓他聽著甚是熟悉,顧致安忍不住問:“你......你是誰?”
“我嘛,”南灼華垂下眸子,輕彎嘴角,她答:“鳳遙。”
“鳳遙”這個名字,時間隔的太久,再加上弘元帝封鎖,當年鳳遙又在眾人面前沒露過面,幾乎所有人都想不起這個名字是誰了。
顧致安腦子裡思索著,一時也沒想起眼前的南灼華是誰。
可當沈惜茹看見南灼華的時候,本是渙散無神的瞳孔一縮,驚的從地上站起來,指著她,臉皮抖動:“你、你和南灼華那小賤人怎麼會長這麼像!”
提起“南灼華”這個名字,顧致安才驚覺發現,腦子裡一直覺得和眼前這位女子相似的人,是他那位九女南灼華。
顧致安驚駭:“你、你和我們顧家九小姐什麼關係?”
“和顧家九小姐什麼關係......”南灼華沉吟,抱著胳膊垂眸,踱著碎步,似是在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隨即抬起幽幽杏眸,紅唇輕啟:“我和顧家九小姐的關係一句話說不明白,但我和南灼華,是同一個人。”
同、同一個人?!
顧致安臉色一瞬凝固,恍然聽懂她的意思,驚恐的後退幾步,看著南灼華的眼神甚是害怕。
沈惜茹和江姨娘聞言,也嚇得慘白了臉,躲在牆角縮成一團,看南灼華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妖怪。
試問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突然間長成十五六歲的大人,不懂其中緣由的人,誰見了不都覺得毛骨悚然。
顧致安顫著嘴角,駭然的眼神看著南灼華:“你、你是什麼妖怪?”
正常人怎麼可能長這麼快?
“妖怪?”南灼華輕嗤一聲,也懶得跟他們解釋那麼多,懶懶抬眸:“若是你們覺得我是妖怪,那就把我當妖怪看好了。”
一群將死之人,也懶得跟他們浪費口水。
顧致安平復一下情緒,不管怎麼說,即便南灼華長大了,也還是他們顧家的九小姐,而他們的命運,全部在她手裡握著。
方才他求顧織錦不成,只能把全部希望押到南灼華身上了。
他低聲祈求:“灼華,看在你孃的情面上,放過我們一命吧。”
“放過你們?你這張老臉是怎麼好意思開口的,”南灼華蹙眉訝異,似是驚歎顧致安的臉皮之厚。
她冷笑:“正是看在我孃的情面上,更是不可能放過你們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國公大人,這個道理還用我來教嗎?”
顧致安額頭上驚出細汗,密密麻麻,心下驚慌:“你、你什麼意思?”
當年的事情,她知道些什麼?
連沈惜茹的臉色都開始色變,眼底洩露出恐慌。
南灼華挑眉:“看來國公大人似乎猜到我要說什麼了。”
只有江姨娘披頭散髮,頂著一個豬頭臉迷茫,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你們當年做的事情,還真以為天衣無縫嗎?”
嗓音清冷,雲染月將一個簪子扔到顧致安腳邊,這簪子的款式,是男子戴的。
顧致安看見這簪子時,臉色霎變:“它、它怎麼在你手裡?”
“很意外嗎?”雲染月輕嘲:“當年碰到被追殺的南夫人時,她交給我的。”
顧致安額頭上的細汗匯聚成汗珠,順著下巴滴落,顫抖著嘴角。
當年的事,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南灼華沉冷的眸底,掠過幽光:“顧致安,謀害妻兒這種事情,還得是你這種畜生能做的出來。”
“不、不、不是我,”顧致安踉蹌著身子坐在地上,似是不想承認當年那件事情,轉眸看向愣怔的沈惜茹,將矛頭都對準她,大喊:“是她!是她乾的,當初那些殺手也是她找的,都是她想謀害韶音,我被她蠱惑,才犯下錯事。”
“顧致安!”沈惜茹尖叫,上前撕扯著他的衣服怕打:“你還是不是男人!當年的事情怎麼能賴給我,明明是你覺得南韶音礙眼,想要除掉她,你把這事交給我,讓我去做,都是你在背後指使的我。”
顧致安也怒了,再也不顧及其他,反手給沈惜茹一個響亮的耳光:“你這個瘋婆子,當初要不是你先勾引我,我也不會想著去害韶音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你的錯!”
昔日情深密切的兩人,轉眼間就變臉,各自推脫,互相指責,往日的深情破碎的稀爛。
顧致安突然又恍然想通了,若是當年沒有沈惜茹,那他跟南韶音的感情也不會破裂,而他現在也不會落得一個亂臣賊子的罪名,還是當初那個風光滿面的榮國公。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沈惜茹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越想越恨,為了撒氣,顧致安對沈惜茹拳打腳踢,打的沈惜茹抱頭哀嚎。
南灼華看顧致安的眼神,滿眼厭惡,顧致安是他見過最沒擔當的男人,他甚至比她另外一個父親鳳啟還要噁心。
顧致安永遠把過錯都歸結於別人身上,總是逃避自身的錯。
他說當年是沈惜茹勾引他,可他又何嘗沒錯,若是他潔身自好,任十個沈惜茹勾引都沒用。
男人總是這樣,在外面惹了風流債,永遠都怪女人先勾引他。
沈惜茹被打的慘叫連連,不絕於耳,這一刻,沈惜茹也後悔了,後悔當初跟著顧致安,被他柔情蜜意哄騙,若是當初她踏踏實實跟著一個實在的男人過日子,今天也不會落到這種下場,受這牢獄之災。
江姨娘看的目瞪口呆,也剛發現當年南韶音的死,原來另有隱情。
當年南韶音懷著九小姐時,快到臨產之際,她去靈隱寺準備待產,路上突遇匪徒,眾人都以為她是死在了這群匪徒手上。
實則,幕後主使是顧致安和沈惜茹兩人。
這些“匪徒,”也是他們找來的江湖殺手,目的就是為了取南韶音和她肚子裡孩子的命。
方才雲染月扔給顧致安的那支簪子,是當年南韶音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這群江湖殺手有個江湖規矩,若是找他們買命,就要交給他們一件被殺之人的信物,顧致安當時就把南韶音送給他的這支定情簪子送給殺手了。
後來殺手追殺南韶音,最後被路過的雲染月救下,替她解決完所有殺手,南韶音在殺手身上發現這支簪子,當時她怒的滿眼猩紅。
她沒想到顧致安不僅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還是寵妾滅妻的衣冠禽獸。
南韶音恨不得親自去找顧致安殺了他,可惜那時的她已經受傷嚴重,只剩一口氣吊著了,最後她把這支簪子交給了雲染月,讓他,幫她報仇。
沈惜茹自從小產後,身子本來就弱,也經受不住顧致安這般毒打,一會兒就被打的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氣。
隔著鐵欄,顧致安跪在南灼華面前,哀求:“灼華,當年你孃的事情我有錯,但都是被沈惜茹害的,我們父女一場,求你放我出去,以後我肯定會盡心盡責的做一個好父親,來彌補這些年對你缺失的父愛。”
“嘖嘖嘖,”南灼華搖頭嘆道:“你該彌補的人不是我,是九小姐,可惜,她早就下黃泉了,不過也剛好,我可以把你送到黃泉去找她,讓你好好彌補這些年對她缺失的父愛。”
顧致安有些沒聽懂她話中意思。
因為他還不知道,真正的九小姐其實早就死了。
南灼華也無所謂他聽不聽得懂,反正她也不會解釋那麼多。
“國公大人。”
雲染月嗓音幽涼,驚的顧致安身子一顫,跪地的膝蓋立馬挪動雲染月面前,哆哆嗦嗦:“國、國師,不不不、皇上,微臣叩見皇上。”
雲染月垂著眉眼,輕睨著他:“還記得當初你來接夭夭回府的時候,我給你說,當年我許了南夫人兩件事。”
顧致安飛快轉動腦子:“記、記得。”
雲染月說,韶音臨終前,他許了她兩件事,一件是,讓生下來的九女兒冠以“南”姓,另一件,雲染月還沒告訴他,說是以後就會知曉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雲染月許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他也不明白,雲染月為何會突然問起這件事情。
雲染月薄涼的唇角輕勾:“也是時候該告訴你第二件事了,”微微抬眸,冷幽了一雙清眸:“我向南夫人許的第二件事,就是幫她滅了顧家,讓你和沈惜茹家破人亡,不得善終。”
顧致安如遭雷劈,面如死灰,原來,顧家的這種結局,從一開始就是註定好的。
當初雲染月把鳳遙的主魂放在九小姐的體內,給南韶音說,他要把這個剛出生的女兒收為徒弟,養在身邊,作為交換條件,他許諾給南韶音兩件事,也答應她一定會幫她完成。
南韶音第一件事便是讓小女兒以後姓“南,”因為她想給南家留個後。
第二件事,她便把那支送給顧致安的定情簪子交給雲染月,若是有機會,幫她滅了顧家。
她本想親自報仇,奈何她已經沒這個機會。
顧家能有今天的盛榮,顧致安能當上榮國公,也全靠他們南家的幫襯提拔,若不然,顧致安還是當年那個一窮二白的酸秀才。
給顧致安該說的都說完了,雲染月和南灼華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等明日中午,就是顧致安作為亂臣賊子的斬首時候。
知道自己橫豎逃不過一死,顧致安跪在地上也安靜下來,面色頹敗,一片死灰。
雲染月和南灼華正欲離去,江姨娘徒然跪地祈求:“九小姐,求求你把我放了吧,我可是從來沒有害過南夫人,當初你在顧家的時候,我跟你也沒有多大的仇怨,求求九小姐高抬貴手,放我一命。”
南灼華懶散抬眸:“作為親生女兒,顧輕韻逃跑的時候都沒想著把你也帶著身邊,我又憑什麼要放你一命?”
看來在顧輕韻心裡,也沒把這幾人放在心裡,就連自己的姨娘,她都可以棄之不顧。
顧輕韻若是心狠起來,也絕對是一個狠角色。
南灼華和雲染月牽手離開,徒留牢房裡的幾人面如死灰。
兩人剛走到宮裡,一位太監匆匆跑過來,垂首恭敬:“皇上,信陽殿的柔妃娘娘剛剛在殿裡自縊了。”
顧芷柔自縊,讓南灼華有些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
江山改朝換代,顧家滅亡,顧芷柔在後宮也沒什麼可好爭的了,新帝登基,她一個先帝妃子,遲早逃不過一死。
與其死在別人手裡,還不如自行了斷,這是顧芷柔最後的驕傲。
雲染月擺手,吩咐宮人:“把柔妃的屍體入殮先皇副棺,一起入皇陵,算是陪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