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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燕歸時回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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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南灼華在睡夢中被雲染月喚醒。

在她躺在床上神志還沒清醒的時候,雲染月輕輕淺淺的嗓音在她耳邊道:“夭夭,我明日要回北燕一趟。”

南灼華瞬間清醒,坐起身子:“為什麼?怎麼突然想起回北燕了呢?”

雲染月拿起衣服給她穿:“北燕皇病危,我得回去一趟,”微掀眼瞼,眼底凝了一道寒光:“趁著他死之前,我們之間還有一筆血債要算。”

想起前世,他和北燕皇的關係一直不好。

南灼華問:“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雲染月拒絕。

南灼華不滿,身上的扣子還沒繫好,她就倒在雲染月懷裡,環住他的脖子:“你說,以後再也不會把我丟下。”

“嗯,前提是沒有危險的時候。”

這次回北燕,危險肯定是有的,而且路上舟車勞頓,怕她身子吃不消。

南灼華倔強的小眼神看著他:“可我想去,除非你能說服我。”

雲染月挑眉輕笑,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好聽的嗓音蠱惑:“夭夭乖乖的,聽話。”

好吧,她被說服了。

但她不知饜足的把額頭湊上前:“再來一下,我就乖乖的。”

雲染月笑,指尖輕彈一下她的額頭:“得寸進尺。”

最後雲染月沒有給她“再來一下,”直接穿好衣服抱著她去吃飯了。

什麼事情都可以慣著她,唯獨這種事情,不能慣著。

因為雲染月知道,南灼華會得寸進尺。

吃完飯,雲染月今日沒什麼事情做,便陪著南灼華休息。

南灼華只要一休息,除了想睡還是想睡。

雲染月為了不讓她睡覺,陪她說了好多話,轉移她的精神力。

兩人半躺在軟塌上,南灼華趴在雲染月身上,杏眼一睜一閉,困的不行。

雲染月拂著她的頭髮:“夭夭,去看一下燕歸時吧。”

說起燕歸時,南灼華清醒幾分。

猶記當年,那位喜歡在身後跟著她喚“阿姐”的小男孩,靦腆羞澀,眼神永遠那麼幹淨無瑕。

“他怎麼了?”南灼華問。

“前段時間你昏迷的時候,他來看你了,你還在昏迷中,我沒讓他見你,說等你醒了,讓你去看看他。”

南灼華輕扇睫翼:“那他來攬月宮,是不是認出你了?”

“嗯。”

“沒說什麼嗎?”

“沒。”

南灼華眯著眼睛,打個哈欠:“等我睡一會兒,醒來再去看他。”

雲染月扶著她的身子抱起來,不讓她再睡:“還是現在去吧,一會兒他就要啟程回北燕了。”

南灼華愣:“他也要回北燕嗎?”

雲染月坐起身子給她穿鞋:“北燕皇病危,所有的北燕皇子都要回去處理後事,弘元帝早上就把詔書給燕歸時了,他在大晉做了六年質子,大晉也該放他回去了。”

“原來這樣。”那她必須要現在去看一下燕歸時了。

......

南灼華去看燕歸時的時候,還拿了兩壇酒,算是為他踐行。

前世的時候燕歸時喝過她釀的酒,而云染月釀的酒和她的味道一樣,燕歸時南灼華帶來的酒時,哪怕知道她不是“阿姐,”但也總會想起“阿姐。”

南灼華到燕歸時的宮院外時,剛好還碰見一個人,景憶詞。

她還是跟往常一樣不敢進門,就在院外傻傻站著。

南灼華走到身後,輕喚:“憶詞姐姐。”

似是沒注意到身後來人,景憶詞被嚇得身子輕顫,轉身看見南灼華,臉色欣喜:“灼華妹妹怎麼來了?”

“聽說阿、歸時哥哥一會兒要回北燕了,我來送他一程。”脫口而出的名字,南灼華忙改口。“憶詞姐姐也是來送歸時哥哥的嗎?”

景憶詞沒發覺異樣,輕輕點了下頭。

她也是從哥哥口中得知,北燕皇病入膏肓,皇上下詔讓燕公子會回北燕。

在大晉待了六年左右,馬上就要走了,可笑她跟他都沒說過幾句話,連他宮院的大門都未曾踏進過。

南灼華牽起她的手:“走,我們一起去送送歸時哥哥。”

“我......”景憶詞站在原地,輕咬紅唇,眸色黯然:“我還是不去了。”

她怕被他厭惡。

從婢女手上接過一個食盒,景憶詞交給南灼華。

“灼華妹妹進去就行了,順便幫我把這些糕點帶給燕公子,讓他路上吃。”

南灼華沒接食盒,眸色沉著平靜,“憶詞姐姐如果今天沒有邁開這一步,等歸時哥哥回北燕了,你想想會不會後悔,後悔沒有跟他好好告一聲別,後悔沒有把想說的話都告訴他。”

她的話,句句敲在景憶詞的心尖上,她可能,真的會後悔。

看她猶豫不決,南灼華再次拉著她的手進去:“走吧,別讓此時成為日後的後悔和遺憾。”

遺憾這玩意兒,她和月牙兒都經歷過,真的不好受。

這次景憶詞沒有再拒絕,緊張侷促的跟南灼華一同進宮院。

“歸時哥哥。”

南灼華牽著景憶詞的手推開房門,燕歸時正在內室收拾東西,屋子裡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人。

他的東西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這屋子裡東西,都不值錢,沒什麼好帶回北燕的,但他有幾件衣服很寶貝。

是上次霧語給他送過來的,說是南灼華送的。

其實就是景憶詞託南灼華交付給他的那幾件衣服,她不敢說是她送的,怕他不收,知好讓南灼華說是自己送的。

燕歸時聽見南灼華的聲音,欣喜若狂,忙從內室走出來,看見景憶詞時,愣了一瞬,臉上笑意也淡了幾分。

景憶詞的心不由揪起來,緊張不安。

南灼華看見燕歸時這張清雋的臉,眼底有些恍若如夢,還是當年的那位小男孩,只不過是長大了,變成一個乾淨雋秀的少年。

如今他已經十六七歲,而她還是十五歲的靈魂,反觀,她也是該叫她哥哥了。

她笑:“歸時哥哥。”

她嘴角彎彎,隱下眼底的絲絲漣漪,“聽說你一會兒要回北燕了,我和憶詞姐姐來送送你。”

還是一如既往熟悉的奶音,可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燕歸時瞬間覺得,她更像他阿姐了。

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態,是很難有這麼相似的,也不可能模仿的出來。

燕歸時斂下眼底的哀思,對景憶詞也沒露出任何不悅,輕笑道:“謝謝灼華妹妹和景姑娘。”

景憶詞緊張的心也放鬆下來。

燕歸時讓兩人坐下,倒了杯茶,擔憂的眸色看向南灼華:“灼華妹妹前幾日受傷,可有大礙?”

“無事,一點小傷,”南灼華故作輕鬆一笑,不想讓他擔心那麼多。

“那便好,”燕歸時的心也放下了。

南灼華讓霧語把那兩壇酒放在桌上,對燕歸時笑言:“這酒你帶到北燕,可以留個紀念。”

“好。”燕歸時應聲。

這酒,有阿姐的味道。

“哦,還有憶詞姐姐做的糕點,你帶著路上可以吃,”南灼華笑眯眯看著景憶詞,輕眨一下眼睛。

景憶詞抿緊紅唇,猶猶豫豫的從婢女手上接過食盒,遞給燕歸時,語氣遮掩不住的緊張:“這是我為燕公子做的,燕公子莫要嫌棄。”

燕歸時沒有拒絕,客氣道:“多謝景姑娘。”

景憶詞心間感覺到一股暖流躺過。

他對她,也不是那般的不近人情。

到了中午的時候,送燕歸時回北燕的馬車到了,正停在宮門口。

燕歸時拿出那裝著幾件衣服的包裹,屋子裡的其他什麼東西都沒帶走。

南灼華不知道他包裹裡裝的是什麼,忍不住多問一句:“你都帶走些什麼?”

燕歸時笑著搖頭:“什麼都沒帶走,就帶著你上次送的我那幾件衣服。”

景憶詞心頭一怔。

睫羽輕扇兩下,南灼華開口:“其實......”景憶詞眼底一慌,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用力。

南灼華搖頭笑下,拉住景憶詞的手,對燕歸時坦白:“其實上次那幾件衣服不是我送的,是憶詞姐姐送的,她不敢對你說,只好說是我送的。”

燕歸時輕怔,手上的包裹握緊,轉眸看眼景憶詞,眸色幾分複雜。

景憶詞眼底慌亂,心臟也瞬間懸起,指尖緊張的掐在掌心。

在她以為燕歸時會嫌棄的把包裹扔掉時,他卻沒有,對景憶詞微微頷首:“謝過景姑娘。”

他的一句道謝,在景憶詞心裡勝過千言萬語。

那些衣服,燕歸時也沒丟,還是最初的想法,帶回北燕。

她送的也好,灼華妹妹送的也罷,總歸是一片好意。

南灼華對燕歸時笑言:“憶詞姐姐或許有話想對你說,我去外面等著你們。”

說完,南灼華去院外等著。

景憶詞一時緊張的不知所措,攥緊手裡錦帕,想起南灼華說的那些話,若是有些話現在不說出口,以後會成為遺憾和後悔。

這般想來,她神經也就沒那麼緊張了,凝著燕歸時的眼睛,輕嘆:“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有些話,我還是想對你說。”

“我從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你,雖然,你一直拒我千里之外,也不讓我進你的院子,但我從未怨恨過你,心裡對你一直都是喜歡。”

“我知道,”燕歸時應聲,清澈的眼眸淡淡黯然,她的心意,他一直都知道。

“我不是討厭你,也從未討厭過你,只是因為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所以,我也不想耽誤景姑娘的時間。”

他不讓她進宮院,不是討厭,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他一個質子,北燕不受寵的皇子,她一個大晉的郡主,被哥哥捧在掌心的嬌嬌女,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

景憶詞也知道他們之間太多障礙阻擾,可喜歡上一個人,那顆心就收不回來了啊。

她眉心染上蒼涼,抱著一絲希冀問道:“我們日後,還會有機會在一起嗎?”

他答:“不會。”

景憶詞眼眶微紅,但她還保持著溫婉的笑意,輕語:“我知道了。”

這幾個字,似乎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

燕歸時眉眼淡淡冷清:“雖然日後不能跟景姑娘在一起,但在大晉的這幾年,還是很高興能和景姑娘相識,也祝願你日後嫁給一位良人。”

嫁不了自己喜歡的人,所嫁之人,都不是良人。

景憶詞垂眸,遮住眼底的苦澀黯然,一滴清淚,悄然滴落地上,開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片刻,景憶詞率先從屋子裡出來。

南灼華看出她微紅的眼眶,還有溼潤的眼角,“你們都說什麼了?”

景憶詞彎唇一笑,嘴角染盡悲涼:“他說,我們不會在一起。”

南灼華嘆息,單相思的人,最苦。

她安慰道:“憶詞姐姐別難過,日後的路還長,緣分這件事,說不準。”

“嗯,”景憶詞輕笑,心頭的陰霧也消散好多。

是啊,路還長,日後的事情都說不準。

只要今天她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以後不留遺憾就行。

隨後,燕歸時從屋子裡出來,南灼華和景憶詞送他到宮門口。

馬車正在宮門口等著。

燕歸時摸下南灼華的小腦袋:“照顧好自己。”

南灼華笑:“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在車伕的催促下,燕歸時上了馬車。

馬車調頭的瞬間,南灼華跑上前,站在視窗下面,她個子小,仰著頭看視窗處的燕歸時。

她不由輕笑了一下,有些話,她還是想說出來。

“北燕的氣候陰冷潮溼,等你回去以後,注意自己的腿傷,別再被寒氣侵蝕。”

語氣,就像一個大人在叮囑小孩子。

明明,她才是小孩子的樣子。

驟然,燕歸時腦子裡的一根絃斷了,一片空白,手指緊緊抓著窗沿,凝著南灼華的瞳孔輕顫,“阿姐?”

突然,馬車動身了,燕歸時從視窗探出頭,對南灼華大喊一聲:“阿姐!”

不管她是不是阿姐,他都想喊出這一聲。

他的雙腿有寒傷這件事,只有阿姐知道。

他當年在北燕皇宮受宮人虐待,大冬天被扔到冰湖裡泡著,還是阿姐當初碰見時把他救起來,從此他的雙腿就被凍傷,天一冷,腿就開始疼。

這事兒,只有阿姐最清楚。

馬車漸行漸遠,南灼華看著視窗的燕歸時,擺了擺手。

阿時,願你千帆過盡,不染歲月風塵,歸來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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