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韻輕輕點頭，看著梅沁雪匆匆背影，眼底幽光宛轉。

她走下臺階，慢步走到梅沁雪停著的馬車前，馬車上坐著車伕。

顧輕韻伸手摸了摸馬頭，勾唇笑言：“這馬兒真溫順。”

車伕笑答：“這馬兒拉著我家小姐幾年了，脾性甚好，也從來沒出過什麼事故。”

“確實是匹好馬，”顧輕韻輕彎唇角，順了幾下馬兒的鬃毛。

須臾，她若無其事用指甲彈了彈衣袖，隨後就走了。

兩日過後，皇家大婚。

但只有景元昭和景朝辭如期舉行婚禮，景陌琰和梅沁雪的婚禮卻延遲了。

原因是這樣的。

那日梅沁雪去靖離王府看望景陌琰，回去的時候坐上馬車，剛走沒多遠，那馬兒突然發瘋不受控制，梅沁雪從馬車裡被甩了出去，直接摔斷了腿。

因為梅沁雪受傷，她和景陌琰的婚禮也不能正常進行，所以就先擱置了，婚期的日子往後推。

傷筋動骨一百天，兩人的婚禮什麼時候能舉辦，就看梅沁雪的腿什麼時候好了。

既然婚禮不能舉行，景陌琰也沒什麼異議，只說讓梅沁雪先好好養腿，等養好了再舉行也一樣。

趁著這期間，景陌琰待在府上沒事情，便出去修養幾日身子，這次他沒去外面的莊子上，而是去了靈隱寺。

因為得知靈隱寺那邊訊息，幾個月前他在懸崖下面救的那位施主醒了，景陌琰想去看看他。

翌日，南灼華去攬月宮找雲染月玩兒，剛到府門口，就碰見從外面回來的顧輕韻。

她嘴角含著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九妹這是去哪兒？”

“攬月宮，”南灼華言簡意賅，看著她臉上明媚的笑意，問道：“五姐姐看著心情很好？”

顧輕韻眯著眼看下頭頂耀眼的暖陽，嘴角的笑加深，“今日陽光不錯，五姐姐心情跟著也好。”

南灼華也抬頭看了下暖陽，確實是不錯。

但她卻一語道破：“讓姐姐心情好的，應該不是今日的陽光，是景陌琰吧。”

他跟梅沁雪的婚禮沒舉辦成，這中間最高興的估計就是這位五姐姐。

顧輕韻也沒反駁她的話，悠悠輕笑：“他的婚期沒有如期而辦，我確實是挺高興。”

如今她對景陌琰的愛，已經絲毫不加掩飾。

南灼華沉靜的眸光看著她：“所以，你就對梅沁雪的馬兒下了‘青菘草。’”

顧輕韻笑意驟僵，眼底凝了幾分沉鬱，她微微抬眼，看著南灼華勾唇：“看來，被九妹發現了。”

她明明在笑，南灼華卻感覺到惡寒。

頭頂的熾熱暖陽也融不了顧輕韻眼底的冷鬱。

這個五姐姐，變了啊。

南灼華扯下嘴角，杏眼依舊清澈：“五姐姐為了一己之私，還真是煞費心機。”

“呵，”顧輕韻笑出了聲，她彎身，與南灼華的小臉離的很近，兩人凝視，她輕語：“國師大人可教過九妹一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月牙兒教過，所以南灼華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若有所思點頭：“五姐姐說的有道理。”

顧輕韻溫柔的摸下她的小腦袋，“所以說，五姐姐這樣做，又有何錯？”

站在她的角度，確實是沒錯。

南灼華沒有回答她的話，卻說了一個很久遠的問題。

“五姐姐還記得，當初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嗎？你說，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幫忙，我會不會幫？”

顧輕韻自然記得這個問題，那次因為去郊外踏春，顧芷萱落水，南灼華被顧輕茉誣陷，然後她就幫南灼華說了幾句好話。

後來離開顧芷萱屋子，兩人一同回去的時候，她便問了這個問題。

那時南灼華是這樣回答的，“看是什麼事情了。”

她沒說幫，也沒說不幫。

顧輕韻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事情，“九妹現在提起這個問題，是為了什麼？”

“為了給五姐姐一個準確的答案。”

“哦？”顧輕韻來了興致，“那九妹是幫，還是不幫？”

“不幫。”南灼華不假思索。

顧輕韻愣了一瞬，隨而輕笑，臉色雲淡風輕，似乎是南灼華幫或不幫，對她都已經無關緊要。

“我想知道一下原因？”

南灼華答：“若是以前的五姐姐，我或許會幫，但是現在的你，我指定不會幫，因為以你如今的心機聰穎，什麼事情又能難倒你呢？而且，你現在也不需要我幫。”

顧輕韻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九妹的意思是，我跟以前相比，變了一個人。”

如果南灼華想幫忙，只會幫以前的她，不會幫現在的她。

這小丫頭，還真是機靈。

她輕輕嘆口氣：“隨九妹便吧，不幫，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怨言。”

南灼華輕哼一聲：“你也沒資格對我有任何怨言。”

顧輕韻失笑，真是個傲嬌的小丫頭。

隨即她斂下笑，臉色凝重認真：“那我再問九妹一個問題，若是日後，我們兩人站在對立，兵刃相見的時候，九妹會不會對我手下留情？”

“不會。”南灼華脫口而出。

顧輕韻凝著她幽笑：“剛好，我也不會對九妹手下留情。”

就憑著她這張和鳳遙相似的臉，她都不會手下留情。

南灼華冷哼：“到時候鹿死誰手，我們拭目以待。”

顧輕韻笑意久凝，她也挺拭目以待。

南灼華抬頭瞥了一眼，不再多聊，抬步跨出門檻，霧語駕著馬車已經在門外等她。

顧輕韻回頭問：“我想知道，九妹是怎麼發現梅沁雪馬車上有‘青菘草’的？”

“無意間發現的，”南灼華懶懶迴應，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梅沁雪發生馬車事故後，那匹發狂的馬兒被梅家的人處死，從府上抬出，準備埋了的時候，恰好霧語路過梅府。

她就隨手查看了一下那馬兒，發現它身上有“青菘草”的粉末。

“青菘草”霧語最熟悉了，當初清羽就是用它送顧隱修去投胎的。

梅沁雪出事故那時，剛好從靖離王府出來沒多久，而恰好，那天顧輕韻去給景陌琰看病。

府上的人還說，兩人碰面還聊了幾句。

不難猜到，那馬兒身上的“青菘草”粉末肯定是顧輕韻撒上的。

何況，她還是懂草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