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韻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應聲：“挺漂亮。”

江姨娘喜笑顏開，“韻兒真有眼光，這玉鐲成色細潤，做工細緻，是用上好翡翠打造的，一對都價值不菲呢，韻兒若是喜歡，姨娘那裡還有幾對比這更漂亮金貴的，回頭送給你。”

“姨娘直接說是平王送的不就行了。”

顧輕韻語氣平淡，也聽不出喜怒。

江姨娘一噎，臉色訕訕，“不瞞韻兒，這、這玉鐲確實是平王殿下送的，”偷看一眼顧輕韻，笑道：“下午平王殿下不是來府上求親了嗎，送來了好多珠寶首飾，韻兒你不是沒露面，姨娘就先幫你把那些禮物手下了，當然了，姨娘也不會要你一分，這些都還是你的，等日後你出嫁了，姨娘都給你作為陪嫁添上......”

“咣噹”一聲。

顧輕韻手上的湯匙隨手扔到碗裡，碰撞清脆的響聲，紅唇勾起冷然輕笑：“姨娘就這樣收了平王的禮，可是，我說我要嫁給他了嗎？”

江姨娘臉色一僵，索性也不再繞圈子，臉色也沉了幾分，“姨娘就給你直說了，這門親事你爹已經給你應下了，你不嫁也得嫁。”

顧輕韻臉色波瀾不驚，似是早就猜到這個結果，景元奕來求親的時候，不管她露不露面，結局都是一樣。

她輕嘲：“既然事情已定，我也改變不了什麼，姨娘還來這裡作何？若是特意來告訴我這件事的，還真沒那個必要。”

“韻兒！”江姨娘輕斥，她咬牙沉默了一瞬，嘴邊惱怒的話到底是沒說出口，只化作一聲嘆息，語重心長：“韻兒，你現在不能只為自己著想，還要想著整個榮國公府，現在顧家已經和瑞王決裂了，為了穩住顧家久盛不衰，我們必須要重新站隊，而正好利用平王殿下求娶你這個機會，顧家能入太子陣營，到時候，你若嫁給平王殿下，日後肯定也會扶搖直上，姨娘也會跟著你揚眉吐氣。”

江姨娘講的頭頭是道，分析的也是面面俱到。

可，她一個婦道人家，怎會懂得官場上的利益紛爭，又怎麼會有這般深謀遠慮。

“所以，這些話都是爹爹教給姨娘來做說客的嗎？”顧輕韻嗤笑一聲，“姨娘說的揚眉吐氣又是什麼，是等我嫁給平王之後，爹爹便把那國公夫人之位許給你？這般說來，姨娘是要踩著我的肩膀上位嗎？”

“輕韻！”江姨娘徒然拍案而起，氣的渾身發抖，“你、你怎麼能這般說姨娘?”

眼前這個言辭尖銳，眼神含諷凌厲的女兒讓她陌生，陌生到害怕。

顧輕韻語氣嘲諷：“姨娘惱什麼？我也並未說什麼羞辱的話，只是說了一些實話而已。”

她是個聰明人，江姨娘這般極力的來當說客，不難猜到顧致安肯定給她許了什麼好處，唯一能讓她動心的，也只有國公夫人的位置了。

顧輕韻搖頭嘲諷，姨娘也真是太容易被哄騙了，父親怎會輕易的把夫人之位讓給她，且不說現在府上還有一位柳姨娘，就是沈惜茹也不會輕易的把夫人之位拱手讓人。

雖說現在府上唯一的兒子顧隱修成了半廢之人，沈惜茹又被收了中饋掌權，但是隻要宮中那位二姐不倒，沈惜茹的夫人位置就會穩坐如山。

那府上掌權重新回到她手上，是早晚的事兒。

顧輕韻把這些看的透徹，但江姨娘卻被顧致安的花言巧語矇蔽了雙眼，她認為，只要顧輕韻日後嫁給景元奕了，她就有機會翻身成為顧家的主母。

江姨娘重嘆一聲，苦口婆心相勸：“韻兒放心，平王殿下前來求娶的是王妃之位，等你嫁過去，就是明媒正娶的平王正妃，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怎能會不受半點委屈！

求娶之人不是自己所喜歡的，嫁過去，就是天大的委屈。

更何況，那景元奕是什麼品行的人，她心裡很清楚，嫁過去又怎會有好日子過。

顧輕韻扯了一絲笑，盡是悲涼苦澀：“姨娘也知曉平王是什麼樣的人，好色成性，無惡不作，可想過我嫁過去日後要面臨著怎樣的日子？”

景元奕娶她，根本就不是因為愛她，只不過是想娶回去玩玩而已，等他玩膩了，就會把她隨意丟棄。

“姨娘怎會不知平王殿下的品行，當然知道，”江姨娘哀嘆，自己生的女兒，多少還是心疼，把顧輕韻摟在懷裡，“可那又有什麼辦法，現在顧家的女兒中，也只能靠你了，你若再不做犧牲，顧家沒有依仗，日後還怎麼在帝京立足。”

府上的幾個女兒中，南灼華還小，沒到談婚論嫁的年齡，可算是等她長大，她的婚事估計也難讓任何人擺佈，更不會去為顧家做什麼犧牲。

老爺都掌控不了的一個小丫頭，府上還有誰能擺佈的了她。

再說顧織錦，她已經死心塌地的要跟著那個侍衛，也是因為她，顧家才走到這種四面楚歌的境地，她還與老爺斷絕了父女關係，顧家以後也難再指望她什麼。

還有一個顧輕茉，因為上次在閣樓發生的事情她清譽受損，一般的達官貴族都不會要她，她更難跨進皇家的高門。

最後只剩下她的女兒韻兒了，身家清白，又有醫術傍身，從小美名遠揚。

顧家現在能指望的，也只有她了。

江姨娘嘆道：“若不是因為顧織錦那病秧子導致和瑞王決裂，姨娘肯定不會讓你嫁給平王的，以你的才華容貌，就算不嫁到皇家，姨娘也會給你尋個名門望族的正妻之位。”

雖說她韻兒是庶出，但禮儀教養和才藝容貌都不比那些嫡出的小姐差。

江姨娘對顧輕韻這點是最為自信的。

“韻兒，這就是你的命，你不能不去接受命運的安排。”

命？

顧輕韻輕嗤，她向來不信命，她只信自己。

江姨娘拍拍她的後背，寬慰：“好韻兒，事情已成定局，你也不要多想了，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身子，等著皇家來定成親吉日，到時候你就等著做美美的新娘子就行。”

顧輕韻不語，斂下的眸，晦澀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