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客堂坐下,宋之白給他倒了杯茶。
景元昭飲了一口,笑言:“亦安將軍從小都在邊關生活,來帝京這段時日,可還過的習慣?”
“還好,”宋之白眉眼冷淡,應答一聲,並無多言。
兩人相對而坐,景元昭含笑的眼眸一直落在她身上,“這府上也沒有一個下人照顧亦安將軍的飲食起居,一個人看著這偌大的空府,亦安將軍倒是辛苦些。”
宋之白斂著眉眼,不卑不亢的應答,“臣比較喜靜,也不需要下人照顧,以前在邊關都是獨來獨往,已經習慣。”
景元昭失笑:“亦安將軍跟其他尋常女子還真不同。”
宋之白靜默,不置可否。
能上陣殺敵的女子,自然跟養在深閨的女子不同。
景元昭看宋之白的眼神,凝了幾分深色。
即便是垂著眸子,宋之白也能感受到景元昭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眼神,不由讓她心裡沉凝。
兩人一問一答,打著太極。
景元昭從她身上移開視線,凝著眼前的茶水,嘴角勾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亦安將軍年齡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家了。”
他抬眼,眸光灼視,“即便是一個手握大權的女子,再怎麼與眾不同,若是身後沒有一個男人幫襯,在這步步為營的朝堂,也是舉步維艱,”眸底,笑意深深,“亦安將軍,您說呢?”
宋之白瞳孔一凝,如墨般的黑眸,顫起幾絲漣漪。
再抬眸時,她眼底已是平靜如水,眼尾一絲冷清的笑意,“臣如今在朝堂,順風順水,還未到舉步維艱的地步,所以,不需要男子幫襯,至於成家之事,臣現在更沒有這個心思。”
兩人一問一答,皆是各懷心思,話中有話。
景元昭輕挑下眉宇,嘴角的笑,意味深長,“只要是女子,總會有成婚的那一天,不管,要嫁的人是誰。”
宋之白的眸色更沉了。
“好了,打擾亦安將軍這般久,本宮也該回去了。”
景元昭慢條斯理起身,拂了下衣襟,含笑儒雅,“亦安將軍留步,回頭見。”
景元昭走後,宋之白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凝思了許久。
......
午時,將軍府外有人叩門。
宋之白開啟門一看,便立即蹙眉。
只見門口站在一排年輕的少女還有少年,為首的公公笑的一臉諂媚,“雜家給亦安將軍問安,”蘭花指指著身後的少女和少年,掐著公鴨嗓,“這些都是太子殿下給您精挑細選的丫鬟和小廝,太子殿下說將軍府太空蕩,您一個人也沒下人照顧,這些丫鬟小廝日後留在府上能給您做雜活,您也不用太勞累。”
宋之白蹙著眉心,頗為頭疼,景元昭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她冷著眉梢,沉語:“將軍府有我一人就行,這些下人就不必麻煩了,還請公公......”
“哎呀,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亦安將軍不用這般客氣,”公公胳膊一揮,打斷了她的話,又對身後一干人道:“還不快點給亦安將軍行禮。”
眾人彎腰,齊聲:“見過亦安將軍。”
公公甚是滿意,臉上的笑堆成一朵菊花,“亦安將軍您放心,這些下人都是宮裡嬤嬤訓練過的,做事該麻利的麻利,該細心的細心,保準讓您不操一點心思。”
轉身又對一眾下人道訓誡,“行了,以後你們就留在將軍府好好伺候亦安將軍,若是伺候不周,亦安將軍要打要罵,你們都得受著。”
“本公公要回宮給太子殿下覆命了,你們就聽從亦安將軍安排就行。”
說完,不給宋之白反應的空隙,那公公腳底抹油般就溜走了。
宋之白無語凝噎,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先讓門口的那些丫鬟小廝進府。
景元昭的這些做法,越發讓宋之白沉思了。
......
若說帝京除了皇宮,最奢侈華貴的府邸,就是左相府。
府上的一草一木,都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精品,就連那池子裡樣的金魚都比皇宮的肥美。
地上鋪的是玉石板磚,屋頂蓋的是琉璃瓦片,屋子裡座椅櫃子用的是金絲楠木,到處都是銀子的味道。
可這般奢華的府邸,只有沉魚落雁兩個下人,平日裡落雁負責端茶倒水、洗衣做飯,沉魚負責打掃府邸,來回跑腿。
兩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硬生生被折磨成無所不能的“丫鬟。”
這世間,摧殘他們的不是歲月,而是白傾塵這個奸商!
屋子裡,金爐裡的香菸冉冉。
白傾塵半趴這軟塌上,舒服的半眯著眼兒,落雁正給他捶腿捏背。
從昨晚昏迷後,宮裡的御醫來給他診治了一下,結果就是沒什麼大病,就是身子太虛,多修養幾日,補補就好了。
許是掉落懸崖的時候,白傾塵傷到腰,現在腰傷又復發了,躺在軟塌上動彈不得。
落雁一個大老爺們,按摩這一塊兒,已經被白傾塵訓練的爐火純青。
若是哪日離開白傾塵,就靠著這個手藝,落雁也不會餓死。
跟前,沉魚手裡削著蘋果,嘴裡事無鉅細的給他講著今日帝京發生的事情,“早上的時候,那太子帶著皇上的賞賜,親自給亦安將軍送到府上,還在進府逗留了一會兒才離開。”
白傾塵眼皮一掀,眼底不自覺多出幾分警惕,“那狗太子,都聊了些什麼?”
狗太子?
沉魚有些不明白他家大人那股子怨氣是從哪裡來。
他頗為無語道:“俺又沒在身邊跟著,怎麼會知道太子和亦安將軍聊了些什麼。”
白傾塵:“......”
他竟聽出了這憨子語氣中的隱隱鄙夷。
白傾塵莫名心癢,想知道景元昭在府上和宋之白聊了什麼,他問:“然後呢?”
看眼手中快削完的蘋果,沉魚接著道:“然後等到中午的時候,太子讓公公送到將軍府一眾丫鬟和小廝,說是要他們照顧亦安將軍,幫忙看府邸。”
白傾塵臉色沉凝,冷聲哼笑,“好個景元昭,原來是打的這個注意啊!”
“打的什麼注意?”沉魚瞪著眼珠子,“俺只是覺得,那太子無事獻殷勤,肯定沒啥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