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語的手輕微顫抖,放下那顆果子,找出一本古老的醫書翻開,翻到某一頁,她屏息凝神,認真看著。
隨即,她怔然抬頭,瞳孔驟縮,失神道:“果然......是聖棠果!”
“聖棠果?”覓言大驚!
兩人相視駭然,異口同聲:“聚魂!”
南灼華坐在凳子上,把胳膊放在案桌上,摳弄著手指頭,“霧語姐姐你們在說什麼?”
霧語回眸看南灼華,沉默,眼底諱莫如深。
她想起,上次在十里樹林,小主子突然變了一個人,她身體裡那個人,是誰......
覓言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凝重。
南灼華抬眸,無辜的杏眼清澈純淨,“你們怎麼了?”
“沒事,”覓言笑,把那聖棠果拿給南灼華,讓她吃下。
南灼華拿著聖棠果,在手裡玩了一會兒,這個果子是她吃的第五顆了,每年生辰月牙兒都會送她一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她把果子放在嘴裡,嚼了兩下便嚥進肚子裡,沒什麼味道,吃下去也沒什麼感覺。
或許她自己沒發現有什麼異樣,但霧語和覓言卻發現了。
兩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南灼華,她吃下果子後,漆黑的眸子慢慢變成淺金色,眉心的硃砂也變成原來的緋紅。
隨後那雙淺金的眸子又恢復黑色。
覓言看的心驚肉跳。
霧語以前見過南灼華金色的眸子,臉色還算平靜,她眸光移到南灼華手腕上,發現她的靈脈又變長了一截。
國師大人在幫她重塑靈脈......
只能說明,小主子曾經的靈脈被毀了......
可,那聖棠果又是在為誰凝聚精魂?換個說法,她們小主子身體裡到底是誰?
午時。
顧織錦端來一碗長壽麵給南灼華,上面還有兩個荷包蛋,南灼華吃的津津有味。
未時。
南灼華和顧織錦收拾一下東西,驅車去祭拜南夫人。
隨行的是霧語和覓言姐妹倆,還有司夜。
拂冬留下來看院子,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她也幫不上忙,只會添亂。
南夫人的遺體葬在一座山腳下,山上有一座寺廟,叫靈隱寺。
當年南韶音懷著南灼華的時候,本來是想來靈隱寺養胎,不曾想半路上遇見劫匪,生下南灼華後便命喪於此。
南韶音死後的骨灰寧願葬在荒山野嶺,也不願入顧家的祖墳,她心裡,到死對顧致安都存有怨恨。
天青色下煙雨,這會兒,已經朦朦朧朧飄起了小雨。
山路崎嶇,司夜緩慢駕駛著馬車,雨突然下大,車軲轆碾過山路,踐踏出一片泥濘。
車廂內,顧織錦掀開車簾看眼外面的瓢潑大雨,山路陡峭,有點擔心危險,下著雨,也沒辦法去山腳祭拜孃親。
她道:“司夜公子,先把馬車停在靈隱寺,我們先去靈隱寺避避雨,等一會兒雨停了我們在去山腳。”
“嗯。”
司夜應聲,扯著韁繩駕車平穩,到山上靈隱寺大門口停車。
大雨嘩嘩,霧語和覓言先下馬車,各拿著一把油紙傘撐起,隨後攙扶南灼華和顧織錦從馬車上下來。
幾人來到靈隱寺門口,覓言輕叩大門。
須臾,一位小沙彌開啟大門,“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有何貴幹?”
顧織錦含笑,俯身有禮,“我們來山腳祭拜家母,遇到大雨,想在寺廟歇下腳,等雨停了我們再去山腳,還望小師父通融一下。”
“阿彌陀佛,施主請。”
“有勞小師父。”
小沙彌請南灼華幾人入寺廟,帶他們去一間禪房歇腳避雨。
南灼華在房間裡待不住,便溜出去在廟裡各個佛殿裡轉悠。
到一間佛堂,聽見裡面有談話的聲音,她便站在門口,扒著房門悄摸摸的往裡面看。
屋子裡,一位老者僧人在和一位男子對弈下棋。
那男子雅翠綠衣,側顏籠著光影,線條柔和溫雅,他垂著眸子,專注著眼前的棋局,手上的黑子襯的指尖瑩白如玉。
執著黑落下,他問:“上次墜落山腳的那位男子可是醒了?”
聲音如脈脈溫玉,語氣不疾不徐,很是好聽。
南灼華聽著耳熟。
對面惠善大師落下白子,擋住黑子的去路,搖頭,嗓音古樸厚重,“那位施主從那麼高的斷崖落下,傷及五臟六腑,只剩一口氣吊著,想要醒來,怕是有點難。”
“既然救下他了,如今命還在,還望惠善大師能悉心照料,說不定哪天他便就恢復了。”
男子的聲音,似悲天憫人般聖潔。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僧自是知曉。”
一盤局下來,互補相讓,最後還是男子險勝。
惠善大師搖頭笑,“幾年了,貧僧的棋藝還是不如靖離王爺。”
這男子,正是靖離王景陌琰。他雲遊四海,與惠善大師已經結識幾年。
景陌琰溫笑:“惠善大師謙虛了。”微微側眸,看見門口探出的小腦袋,眉眼幾分怔然,回神,眼底暈染了清淺的笑意,他招招手,輕語:“過來。”
門口的南灼華也不膽怯,邁開小短腿跨過門檻進了佛堂,乖乖的站在景湛漓眼前,也不說話,漂亮的杏眼撲閃。
景陌琰率先開口,語氣柔和:“你怎麼會在這裡?”
南灼華摳著小手指,奶音清脆:“和姐姐來祭拜孃親,外面下雨了,我們先在這裡避一下雨。”
年紀雖小,但說話條理清晰,讓人喜愛。
景陌琰只要看著她這張小臉,溫脈的眼眸總會失神,她的一雙杏眼生的乖巧,可偏生那上挑的眼尾洩露幾分邪肆。
像極了當年那位張揚的女子。
她那還沒張開的小小精緻五官,簡直和那女子如出一轍。
唯一和那女子不相似的地方,就是她眉間那一點硃砂。
南灼華與他相視,看著他怔然的眸子,他彷彿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你為什麼總是這般看著我?”
第一次見面時,他也是這般怔怔失神的看著她。
景陌琰斂眸,嘴角輕笑,“你跟一個故人長的很像。”
為何她跟那麼多人長的像?上次那個燕歸時哥哥說她像他阿姐。
南灼華漆黑的瞳仁如古玉,“那你那位故人呢?”
景陌琰一時靜默,眉宇間淡淡愁傷,“她......已經不在了。”
燕歸時哥哥說他阿姐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