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韻收回指尖,臉色黯然。
她從醫這麼多年,遇見最棘手的病情,就是他的身子,這也是她心裡這麼多年的一道坎兒。
看出她的束手無策,景陌琰臉色淡然,笑語:“輕韻姑娘不必憂心,我知道你已經盡力而為,我這身子,就聽天由命吧。”
顧輕韻怎會不憂心,搖頭輕語:“輕韻會竭盡全力為靖離王爺治好病魔。”
若治不好他的身子,她學這醫術,意義何在。
拋開這個沉重的話題,顧輕韻又問:“靖離王爺這次在京城會待多久?”
景陌琰沉吟:“可能會待很長時間,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顧輕韻語氣慢吞:“是......因為王爺的婚事嗎?”
“也算是吧。”他好看的眸子含著一抹溫雅清笑。
太后對他的婚事已經催了還幾次,如今他這個年紀,早就該成家了。
顧輕韻的胸口,有些澀然,“聽說太后娘娘為王爺選的妃子是梅姑娘,”抬眸看他一眼,忍住酸澀:“王爺對那梅姑娘可有感覺?”
景陌琰輕笑:“既然是太后選的妃子,只要她老人家高興,我也無異議。”
“可你......喜歡她嗎?”顧輕韻想只要他心裡的真實想法。
景陌琰斂下淡雅的眸子,搖頭輕笑。
除了那個女子,再難有人走進他的心裡。
“那我呢?”顧輕韻脫口而問,抿緊紅唇凝著他。
這個問題,也在她心底積壓了好久,再問不口,她怕日後都沒有機會了。
景陌琰微怔,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問,抬眸與她相視,眼底,平靜無瀾,嘴角含了幾許淺笑:“我對輕韻姑娘,視作知己。”
其他的,並無非分之想。
顧輕韻垂眸淡笑,嘴角,微微染著苦澀,“輕韻知曉了。”
知曉了他的心意。
在他心裡,原來只是把她視為知己看待。
感覺到她的黯然,景陌琰也明白了她的情義,輕言慢語:“與輕韻姑娘相識這麼長時間,早已視作相談甚歡的知己,以輕韻姑娘的才貌雙絕,定會尋得良人。”
他似有若無的一聲輕嘆:“我有病魔纏身,會連累於你,配不上你的青睞。”
顧輕韻心頭悵然,她會傾盡一生為他診治好病魔啊。
她五歲那年,他已經十九歲,馬上到了弱冠之年,在一場宴會上,一處安靜的地方,那是她初次遇見他,就看到他發病的模樣。
那時她還小,第一次見他那般駭人的模樣,確實是被嚇到了,她蹲在一旁,不敢上前,看他飽受痛苦折磨。
隨著時間流逝,他自己慢慢好轉,恢復意識便第一眼看見她。
他對她淺笑,似是在安撫她不要怕,他的笑,她記憶猶新,深深烙到她心尖上。
從那時起,她便萌生了學醫的想法,後來如她所願,學了醫,她便刻苦鑽研醫術,只為能與他親近一點,能治好他身上的病魔。
她對他的深情,從五歲初次見面便在心底萌生了。
可再多的深情,也抵不過他的一句拒絕。
顧輕韻是有分寸之人,進退有度,既然景陌琰已經婉拒她的心意,那她也不會再死纏爛打惹得他心煩。
可她心裡對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句婉拒,就能讓她放下的,心底的傷痛,只能她自己撫平。
亥時兩刻,顧輕韻提著藥箱,出了景陌琰屋子。
知文送她出府,一路上顧輕韻沉默寡言,知文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
方才來他們府上時,顧輕韻的眸子亮如繁星,等到出了他家王爺的屋子,閃亮的眸子似是隕了星子,一片黯然。
到大門口,知文給她開門,“五小姐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嗯。”
輕輕應聲,顧輕韻提著藥箱走在大街上,形影單隻,孤身寂寥。昏黃的月色把她身影拉的瘦長,夜色為她披上一身悽然惆悵。
知文目送她遠走,搖頭嘆息,大門緩緩關上。
顧輕韻來來往往府上這麼多次,他對景陌琰的心思,知文何嘗看不出來。
妾有情郎無意,他家王爺的心思,怕是不在五小姐的身上。
他記得他家王爺一直愛護著一幅美人畫,那畫上的女子,或許是牽動王爺情思的人兒......
世間萬物,風花雪月,最是折磨人。
可世人皆為凡胎肉體,又怎麼會沒有七情六慾。
知文突然想到了雲染月,他那般如謫仙的人物,可是也會為情困擾......
夜半子時,鳳央宮燈火明亮。
秦皇后坐在大殿的椅子上,翹著蘭花指,捧著熱茶,輕吹一口熱氣,轉眸看著旁邊坐著的景元昭,“皇家甄選在即,昭兒這太子妃的位置還空閒著,可想好了讓誰家姑娘來做?”
“兒臣還未想好。”景元昭如實回答。
放下手中茶盞,秦皇后調整下坐姿,正視著他,輕嘆:“你不能在這般掉以輕心了,明日太后邀請貴女們來賞花宴,雖說是為了給靖離選妃,趁著這個機會,她也肯定會給景朝辭物色人選。”
“若是那些有門望的貴女被老二先下手為強,那你怎麼辦。”
秦皇后如今心裡有些著急,明日宴會上,太后肯定會給景朝辭物色妃子的人選,太后的心,可是偏向著景朝辭的陣營。
畢竟,太后姓梅,出身梅家。
當年這皇后的位置,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她心中最佳人選,是自己的親侄女梅貴妃,可恨當時秦皇后捷足先登。
當年弘元帝身為太子時,秦皇后的父親秦老爺子,身為太子太傅,看準時機,早早將女兒送上龍床。
梅貴妃晚了一步,這太子妃的頭銜便落在秦氏頭上,弘元帝登基,秦氏便順理成章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後來又先一步誕下皇子景元昭,被封為太子。
因為這事,梅貴妃被秦皇后處處壓下一頭,梅太后對秦皇后也尤為不喜,即便景元昭是她的皇長孫,名正言順的太子,可她心裡依然想讓景朝辭坐上那把龍椅。
梅太后的心思,還是想讓梅家一家獨大。
但秦皇后,又怎麼肯退讓,她也不是軟柿子,任由梅太后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