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攏夏咬了一下紅唇,眼珠子飄忽,隨而她眸子一閃,“奴婢正因為嗓子疼,下午便出府找醫館看了一下,大夫說是上火了,讓多注意一下飲食。”
這番說辭,似乎圓了下午在跟顧隱修巫山雲雨的謊話。
顧織錦沒有答話,端著藥碗喝藥,仰著脖子一飲而盡,眸光,不經意間落在攏夏脖頸處,那露出的白皙面板上,斑斑紅痕。
再看攏夏的臉色,粉裡透紅,眼裡籠著霧氣,如春雨濛濛。
這副姿態,顯然是跟人行過男女之事。
顧織錦凝了一瞬,隨而不動聲色斂下眸,手上藥碗遞給她:“清洗一下吧。”
“是。”
攏夏接過藥碗,去廚房清洗了。
顧織錦看著她的背影,晦澀不明。
雖是未出閣的姑娘,那些男女情事並非絲毫不懂,攏夏身上發生的變化,她一眼便察覺出異樣。
顧織錦凝思好奇,那個男人是誰......
回想這幾日攏夏的言行舉止,顧織錦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眸光往自己內室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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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安穩了幾日,因為顧織錦定親一事,府上一直在忙前忙後。
這日,二月二十二,距離婚期還有幾天時日。
大清早,謝家來了一位事務嬤嬤,是長公主派她前來,是帶顧織錦去前去錦繡坊量制嫁衣。
帝京最好的製衣閣就是錦繡坊,都是上等布料。
謝家這種高門大戶娶媳婦兒,先不說目的是為了什麼,既然娶的也是正室,這排面該風光也得風光。
那嬤嬤在前院候著,已經有丫鬟來盛錦院通知顧織錦。
顧織錦得知訊息,即便對這門親事百般不願,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倒是已經順其自然了,這嫁衣該做還得做。
顧織錦在內室換了一套衣服,吩咐拂冬:“去素音院給小妹打聲招呼,說一會兒我要上街,問她可是要一起去?”
拂冬應聲好,便去素音院通知南灼華。
顧織錦知道南灼華喜歡出去玩耍,趁著一會兒出門,她們姐妹倆也能一起逛逛。
有南灼華在身邊,顧織錦便異常安心。
坐在菱花銅鏡前,顧織錦打扮妝容,她從來都是不施粉黛,再加上有病在身,氣色一直看著不好,小臉總是白的沒有血色。
前幾日犯病,讓她現在的氣色看著更不如從前,一會兒出門,她怕南灼華看著她精神不好會擔憂,便施了淺薄的一層水粉,讓臉色看著幾分紅潤。
顧織錦坐在銅鏡前,喚來攏夏給她梳妝。
攏夏在妝容這塊,一直都很心靈手巧,以前顧織錦的髮髻,都是攏夏負責綰髮。
從什麼時候開始,攏夏變得懶散了,也變得目中無人了......
顧織錦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從她母親去世後,這府上再也沒人管她,父親在吃穿上面從來沒有顧及過她。
留她在這荒涼的院子裡自生自滅,她一個貴家小姐,慢慢落魄的連一個貴家丫鬟都不如。
她吃穿,還真比不過前院那幾位妾侍夫人身邊的丫鬟嬤嬤。
從那時起,攏夏慢慢變了,變得不把她放在眼裡,對她的吩咐也愛答不理。
這些,顧織錦都看在眼裡,只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因為攏夏跟拂冬從小跟在她身邊,感情也是極好,自她母親去世後,她們跟著她日子過的清苦。
即便她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她也不忍心再去責罰她們。
她知道攏夏變了,只要她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她就不會跟她斤斤計較。
若是她有什麼圖謀不軌的心思,那她也不會念及舊情......
透過銅鏡,顧織錦看著正給她綰髮的攏夏,她淡淡輕語:“攏夏,這些年來,我待你如何?”
如此猝不及防一問,讓攏夏呆愣,旋即她回答:“小姐待奴婢自然是極好。”
顧織錦彎下唇角:“這些年來讓你跟著我一直吃苦,你心裡可有什麼怨言?”
“奴婢怎會有怨言,奴婢自從被南夫人買回來,自此就是小姐的人,奴婢一向對小姐忠心不二,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攏夏嘴上說的擲地有聲,可那低垂的眸子,卻不敢抬頭對視顧織錦的眼睛。
怎得一個心虛了得。
顧織錦輕笑一聲,善解人意道:“若是有一天你不想在我身邊做奴婢了,便直接告知我一聲,我會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還你自由,但我希望,你在我身邊做奴婢的時候,能夠待我忠心。”
這話,明裡暗裡,已經在提醒攏夏了,就看她,能不能領悟顧織錦的意思。
攏夏一時沒理解透她話中含義,莫名心慌,害怕顧織錦是不是已經發現什麼了,想要趕她走。
她突地跪下,抽噎道:“小姐,你是不是不想讓奴婢伺候了,是不是想趕奴婢走,奴婢以後會好好伺候您的,求小姐不要趕走奴婢,否則奴婢就無家可歸了。”
主要是,南翼令牌還沒得到手,她怎能離開這個破院子,更不能離開這個病秧子身邊。
顧織錦扶她起來:“我沒說趕你走,只要你自己想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就不會趕你走,”眸光凝著攏夏,想把她看透似的,接著道:“前提是你得對我忠心,否則我也不會留一個有異心的人在身邊。”
這話的意思已經夠直接了當,她也是在給攏夏一個機會。
攏夏面色真誠:“奴婢肯定會對小姐忠心,永遠追隨小姐。”
說著這般違心的話,主要還是因為南翼令牌,等南翼令牌到手,她就會成為大少爺的妾侍,到時候這病秧子跪著求她,她也不會再做她身邊的奴婢。
在攏夏心裡,“忠心”二字當然比不過“妾侍”二字重要。
她明明是做夫人的命,憑什麼要屈身做一個丫鬟。
這便是攏夏的自視清高。
顧織錦自然是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她只是把話說透,怎麼選擇還是看攏夏自己。
起身,顧織錦來到床榻旁,她有節奏的敲著幾下床沿,隨後床頭彈出一個暗格。
一旁的攏夏,握著掌心,眸光灼灼,只因她在那暗格裡看見了放南翼令牌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