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白傾塵對景初晚素來無感。
前幾日皇宮梅花初開,景初晚趁著這個機會辦了一場花宴,她的醉翁之意不在花宴上,是想借著花宴接近白傾塵。
誰知請帖到了左相府,一聽是景初晚邀請的,那請帖看都沒看一眼,白傾塵直接扔到火爐裡面。
花宴結束,白傾塵也沒出現,景初晚氣急敗壞,從小眾星捧月的她,何時受過這般無視和冷落。
今日聽身邊眼線說白傾塵在攬月宮,景初晚就在這條出宮的路上堵他,想質問他個究竟。
白傾塵敷衍了事的回答,景初晚自是聽的出來,惱羞成怒:“你是不是不想看見本公主,故意不來的?”
白傾塵“嘖”了一聲,語氣驚訝般:“既然九公主有自知之明,何須再找本相多此一問?”
不是在自取其辱嗎?
景初晚紅了臉,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伸手怒指:“白傾塵!本公主一個天之驕女,哪裡配不上你區區一個左相,能看上你是給你臉面,你別不知好歹!”
面紅耳赤的大喊大叫,皇室貴族的禮數教養蕩然無存。
白傾塵眼尾一挑,幾分邪肆之意,摺扇在指間旋轉,“啪”一聲打落景初晚指著他的手,好生不懂憐香惜玉。
景初晚的手背瞬間多了一道紅痕。
她捂著手呼痛,美眸震驚的難以置信白傾塵竟敢這樣對她,怒氣升騰,欲發作,被白傾塵一句話堵住。
“本相就是不知好歹,九公主還是去找那些識好歹的男人吧。”鳳眼微斂,語氣難掩輕狂。
大晉泱泱大國,不畏皇權,目無尊法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大晉國師,一個是大晉左相。
扔下這句話,白傾塵錯身繞過景初晚,直接抬步離去,留景初晚在身後氣急敗壞卻又心有不甘,狠狠擰著手裡的錦帕。
“白傾塵,你等著,遲早逃不出本公主的手掌心。”
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這左相夫人的位置,她要定了!
這廂,白傾塵走到皇城門口,還未出城,迎面走來一位中年男子,儒雅長衫,身姿挺拔,倒也是一副人模狗樣。
走近,中年男子作揖寒暄:“左相大人。”
白傾塵眯眼,笑,“榮國公這是要去哪兒?”
這人,便是榮國公顧致安,也是南灼華的生父,年輕是一名書生,如今年過四十,依舊一身風雅之氣,眉目間和顧芷柔幾分相像。
他如實相告:“老夫正要去攬月宮接小女回府。”
白傾塵鳳眼撩起幾分玩味的笑意:“榮國公還真是積極。”
動作倒是挺快,朝會的時候說要接小灼華回府,這剛過了午飯就迫不及待來接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父女情深呢。
顧致安道:“既然跟國師大人說好要接小女回府,老夫自是不敢怠慢。”
到底是隻老狐狸,說話滴水不漏。
白傾塵眸中笑意深了兩分,意味深長般,伸手拍了兩下顧致安的左肩,“榮國公好福氣,生了九小姐這麼個好女兒。”
話完,沒理會顧致安是何表情,白傾塵自顧自地的出了城門。
顧致安愣了一瞬,他再精明,白傾塵的話讓他還是雲裡霧裡。
旋即他繼續往前走,恍然抬頭,已經到了攬月宮,看著眼前瑰麗奢華的宮殿。
驀然間,方才白傾塵的那句話,讓他感覺心底千斤重。
他竟一時恍惚,接南灼華回府,是對還是錯......
當年南韶音懷南灼華的時候,身子骨虛弱,臨產之際,為了平安順利生下南灼華,南韶音便到靈隱寺佛門淨地養胎祈福。
路途中突遇劫匪,為了保護南韶音,她身邊幾個隨從和兩個貼身丫鬟皆死於劫匪刀下,南韶音也因此動了胎氣,在她走投無路絕望之際,恰逢雲染月路過此處,解決掉劫匪救了南韶音一命。
南韶音因此前身子虧空,再加上方才動了胎氣,身子已是命懸一線,拼著最後一口氣生下南灼華,因為生產日子不足,南灼華算是早產,生下便已探不到脈息。
雲染月卻告訴南韶音,他有辦法救這個剛出生就要夭折的女兒,但他有個條件,他要收這孩子為徒弟,這孩子必須先在他身邊養著,若日後等長大了,榮國公府的人若是來接她,便可讓她跟榮國公府的人回去。
他的條件,南韶音毫不猶豫答應,只要能救她的女兒,她什麼都願意。
雲染月將南灼華抱回攬月宮,派清羽到榮國公府給顧致安講明情況,顧致安似乎對這個剛出生的小女兒沒有多大待見,所以也沒有什麼意見。
此後南灼華便養在雲染月身邊,大晉皇宮都知道國師身邊有個小徒弟,是榮國公府的九小姐,後來被聖上封為宜光郡主。
南灼華極少在眾人面前露面,所以帝京百姓及皇宮裡的人有極少認識她的。
時間長了,顧致安都忘記了皇宮裡的這位九女,昨晚沈惜茹突然向他提及要接南灼華回府,並說明是太后之意,而顧芷柔也向太后承諾了此事。
顧致安朝堂上爬滾幾十年,早已修煉成了一隻老狐狸,自是明白顧芷柔和太后之間的合作。
這事權衡利弊,若是能幫到顧芷柔在後宮鋪路,配合太后接南灼華回府也未嘗是件壞事。
何況,他對這位從小沒在榮國公府長大的女兒本身就沒多少父女之情,接回府上,日後是死是活於他來說不重要。
思忖間,清羽出現在宮殿門口,對他道:“國公大人,我家主子已經恭候多時,請隨我來。”
顧致安回神,道了句有勞,跟著清羽進了殿。
殿裡並沒有雲染月的身影,顧致安坐著喝了半盞茶的時間,雲染月才出現,旁邊,牽著南灼華。
顧致安連忙起身行禮:“下官見過國師大人。”
雲染月牽著南灼華的小手,帶她走到顧致安面前,同她細語:“夭夭,這位是榮國公,也是你父親。”
顧致安抬頭,瞬間怔在原地,這是他四年多來第一次見這個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