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一波稀鬆平常的操作,短短五天時間,乾坤酒樓就恢復了人氣,每天宵禁之前總是賓朋滿座,客流量更勝往昔.
夜間,晚風淒涼,將地上的枯葉裹挾到半空,而後隨之落下此時,長安城被黑暗籠罩著,家家關門閉戶,和‘周公’作伴去了。
但陳楠的屋子卻閃爍著燈火,除此之外,另有四個神情木訥的男子,在旁邊垂手站立。
正是前些日子被派出去的陳六、陳七、陳八、陳九。
停了會兒,年長的陳六躬身道:“主公,屬下等人辦事不力,請主公降罪責罰!”
說罷,遞上了兩尺長的尖刀。
陳楠擺了下手,開口詢問:“什麼情況,一個大活人能丟了?”
“他是有上天入地的神通,還是變成氣體揮發了?”
陳七接話道:“屬下也不曉得,我們將城內搜了個遍,連李封的影子都沒找到,更沒出現在和春樓那邊。”
“這就奇怪了!”
陳楠自語了一句。
難道李封擔心陰謀敗露,驚恐過度,,放棄了這裡的產業,帶上傢俬細軟,逃命了?
陳六一眾人搖了搖頭,然後說起了別的事。
“主公,據說李順財被衙門判了斬首,行刑日期就在明天。”
對此,陳楠表示很驚訝。
“哦?
這麼快?”
“一般情況下,不是在秋後押赴刑場,對囚犯集體開刀問斬嗎?”
雖然,李順財‘毒殺父親’一事,被判死刑是確定了,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
但罪證查清至今,沒到十天就要明正典刑,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知道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說著同時,陳楠先一步上了床,準備合衣而眠。
“那件事,要不要加派人手,繼續擴大搜索範圍?”
臨出門前,陳八本能的問道。
陳楠迴應道:“先緩緩吧,等我想出辦法再說。”
他就不相信,李封一個大活人,二百多斤的身板,居然憑空消失了
第二天晌午,陳楠早早吃飽了飯,帶上了一罈酒,獨自向東市街口行去。
那裡,是執行人犯私刑的法場。
對於坑害過自己的李順財,陳楠沒有太多的恨意。
反而因為他一時糊塗,事後有悔罪之心,從而心生一絲憐憫。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去送送他吧。
“禽獸,畜生!”
“王八蛋,豬狗不如!”
“喪盡天良.”
刑場上,圍觀者烏泱烏泱的,人頭攢動,叫罵連天。
而被抨擊的物件,就是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李順財毒害父親,罔顧人倫,在大眾心中是零容忍的。
有的嫌不解氣,乾脆把爛白菜、臭雞蛋啥的扔上去,以此表達憤慨。
更有甚者,不惜犧牲腳上的鞋,只為出一口氣。
兩千年封建王朝,犯人遊街、砍頭,是平民百姓‘喜聞樂見’、不容錯過的專案,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願意去湊個熱鬧,鼓掌叫好。
對此,陳楠不予置評。
正午之前,他已經趕到了刑場,擠進了圍觀人群,定睛一瞧,監斬官的位置上坐的居然是秦知縣。
見到熟人,陳楠大步走過去,行過禮後,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如果可以,我想和李順財聊幾句,給他一碗送行酒。”
“這”
秦知縣沉吟片刻,抬頭望了眼空中的烈日,點頭道:“好吧,離午時三刻得一會兒,你得抓緊時間,誤了時辰,本官很難辦。”
“嗯!”
懷抱酒罈,陳楠站在了刑場中間,輕聲問道:“這幾天過得如何?”
“怎麼是你?”
李順財聞聲抬頭,見到陳楠那和煦的笑容,臉上閃過了一絲詫異,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說了聲:“謝謝。”
陳楠在刑場上席地而坐,慢慢環顧周圍,又問:“你妻子和兒子呢,他們沒來送你?”
“別提了,我沒臉見他們。”
身上捆著繩索,李順財默默流下了兩行淚,痛心的道:“前幾日,有個本村的到牢中探視,我特意叮囑,不讓他們娘倆來.”
“免得傷心過度,有個三長兩短的。”
陳楠找不到合適的詞,回了句:“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此情此景,他不想問李順財是否悔不當初。
那純屬放屁,事幹了,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買單,無論結果好壞,沒處後悔去。
如果有,世上最暢銷的一定是後悔藥,而且是有價無市的局面。
“喝碗酒吧,權當給你送行了。”
讓劊子手取來兩隻大碗,陳楠一一倒滿,放在李順財嘴邊,讓他喝了口。
“好酒,喝醉了,一會兒砍頭不疼!”
舔了舔嘴角,李順財精神振奮,就差說一句‘引刀成一快,十八年後,老子還是條好漢!’了。
“老弟啊,我曾經害過你,今時今日,你能來看一眼,啥都不說了,感激不盡!”
“李封把你當成對手,是他自蹈死路瞧著吧,他的下場會被我慘。”
提到這個人,陳楠壓低聲音,下意識問道:“你是李封的堂弟,肯定清楚他的一些事情。”
“幫我想想,他最近不在城裡,最有可能去哪?”
“呃”沉思片刻,李封抬頭道:“我倆來往不多,但我知道他在城外西郊有一處別院,養了幾個小妾,經常去那風流快活。”
聽完,陳楠默然點頭,雖然不確定,但畢竟是條線索。
“好了,言盡於此,安心上路吧!”
酒喝了半壇,陳楠也得到了想要的,起身拍拍李順財的肩膀,頭也不回的離開法場。
“喂,你說過的,抽空照顧下我的老婆孩子!”
最後關頭,李順財誠懇的喊道。
陳楠回頭一笑:“答應的事,我絕不食言!”
或許,作為兒子李順財不夠格,但臨死之前,仍惦念著老婆孩子,作為父親或丈夫,他盡心了。
“時辰已到,斬!”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秦知縣扔出令箭,劊子手的鬼頭刀早已蓄勢待發剎那間,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回到酒樓,陳楠又選了幾個人派出去,劃定範圍,將城外西郊仔細的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