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自然滿意,若是這也看不上,鄭都怕是尋不到更好的料子了。”鄭念如提著裙襬,身上的衣衫並不是往日的那般非用新奇與巧思讓人眼前一亮,尋常的南鄭國女子的常服,甚至顏色也是尋常的絳紅,少女的身段隨著裙襬的左右擺動,腰肢綿柔,那絳紅降低了紅的飽滿,更添了親切與柔和。
少女的髮鬢如雲墨,一支斜插的鴿血釵子,拇指大小的紅寶石在燭火中瑩瑩生輝,不見華貴,底下的流蘇隨著少女的走動一擺一擺。
“對了,太子哥哥,我念著你府裡的宵夜呢,胡管家呢?”
鄭淙元心裡一暖,迴廊裡陣陣屬於她的薰香旖旎在半空中,不斷侵染著他的所有感官。
“郡主,殿下。”胡管家笑眯眯地趕緊往前湊,“郡主,宵夜很快就好。”
胡管家趕緊上前就去拉椅子,鄭淙元已經拉開了書房中的那一張玫瑰圈椅。鄭念如眼前一亮。
“太子哥哥,你從哪裡尋來的?”鄭念如立刻就去試,比起書房的那些木頭的椅子,簡直舒服太多。
“喜歡就好,宵夜很快就來。”鄭淙元坐在書桌前,心裡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事情他查的不少,從怎麼認識到後來膽大的出宮,甚至到端王發現,都是他安排的。
她貪玩,喜歡新鮮的玩意,又不喜歡被束縛著,性子又傲,聽不進去勸說,平日裡他略微約束她就會不高興。那南門宇卻無限縱容這些,所以,她會覺得新鮮,又能隨時出宮,能弄出些置辦的客棧、店鋪博人眼球,就是那無所不用其極在她面前賣笑的小丑。
鄭淙元也想過,這個年紀,鄭念如有著對待新鮮的,有好感的的面孔的好奇。只是,細細觀察下來,鄭念如看向南門宇的理所當然,就像是面對其金其羽一般,一個能夠呼來喚去的奴才。鄭淙元反而不擔心了,只是,南門宇安的什麼心思,他作為一個男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鄭念如只是新鮮了這個圈椅一會,就發現這玫瑰椅雖舒服,卻是放在書桌前的,她與鄭淙元之間隔著一張書桌,她抬頭看過去,鄭淙元捧著的一本書冊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青玉如竹的發冠,樣式不好看,難為這張帥氣的臉能撐起來。
鄭念如站起身,她不在,其令的眼光一如既往的醜,這青玉冠原本該配著藏藍色的緞子才能顯出渾厚的高貴來,滾金邊提亮,那才是她高高在上的南鄭國太子殿下應該有的裝扮。
鄭念如踮起腳尖就去拔鄭淙元頭上的冠,鄭淙元微微撇開頭,少女伸出的手就夠不著了,手腕晶瑩剔透維持著前伸的動作,鄭淙元沒開口,就看到鄭念如的面有不快了,為沒夠著他頭上的玉冠,他估計讓開而蓄著不開心。
鄭淙元無奈地一笑,又將頭回到原來的位置,見依舊吃力,又往前湊了湊。
鄭念如這才慢慢地取下那玉冠,胡管家親自端著夜宵來,目光虛空,不該看的一眼也不看,滿眼就是眼前的郡主小祖宗。
“郡主,您嚐嚐我們小廚房的新手藝?”胡管家將碗放下,琉璃碗中的牛乳,鮮紅的西瓜、晶瑩的荔枝、金黃的枇杷,奶香十足又散發著清甜的香氣。
鄭念如拿著青玉冠,和田青玉十分純透,玉是好玉,放在了一旁的木盒之中。
胡管家放下碗,又笑眯眯地退了出去,這多好,郡主在,這太子府就像是明月灑下了一層光輝,司雁湖的湖水碧波盪漾,灑了金子一般。
“其令看了這麼久,連基本的配色都學不會,這樣笨的人,早該換一個。”鄭念如放好玉冠,拿出兩外一個來,又放了回去,今日又不出去了,拘著也不舒服,索性就不戴了。
鄭淙元看著拿出來又放進去的發冠,合上手中的書冊,鄭念如也不坐了,走在鄭淙元的身邊,拿著那玉質的筆桿嘻嘻看著。
“天氣愈發熱了起來,你也懶得走動了?”鄭淙元伸手講夜宵的碗端近,鮮甜的味道他並不喜歡,只是她一貫貪甜貪冷,夏日裡到了,恨不得屋內都塞上冰塊才痛快。冬日裡又極怕冷的,縮在暖爐邊,就像是貓。
總的來說,是窮奢極欲、貪圖享受慣了。
“嗯。”鄭念如看著筆桿上的花紋,行雲流水,雕刻的師傅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底是無法在這小小的筆桿上雕刻的。
鄭淙元突然又想試探,她從小雖為接觸到這些,可有些東西本就不用教。那南門國的質子的一張面孔又生的罪惡,又帶著不軌的心思。
“端王今日尋我,問一位南門國質子的來歷。”鄭淙元目光落在眼前依舊關注著筆桿上錯落紋路哦的少女,卻見那傾注的目光絲毫未變,那晶瑩的指甲細細劃刻著紋路。
“南門宇?”鄭念如隨意的語氣,讓鄭淙元有些舒展。“我覺得不錯,只是父王不允再與他玩。”
只有這樣?哪裡覺得不錯?那一瞬間的舒展也隨著肢體緊縮,鄭淙元捏著手中的銀勺,指尖因用力而有些發白。套碗下的冰慢慢地開始化開,顯然現在鄭念如沒心思吃,只是等冰化了,又非得嚷著再做一碗,到時候暑熱已退,夜深貪涼肚子又該疼。
“不錯?你跟他很熟?”鄭淙元舀了一勺,耐心地等著鄭念如張嘴。
鄭念如未轉頭,很自然地張嘴,等冰涼的果肉在嘴裡,那絲絲甜甜在口腔裡蔓延開,鄭念如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鄭淙元。
“嗯,認識,我還救了他的命,你不是知道嘛?”試探麼?她的心早已經沒有前一世大,不再會認為鄭淙元喂她是理所當然的。就算是鄭淙元還沒有意識到他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超出了兄妹之間的情誼,依舊將她當作可以護在身後的小妹妹時,有些東西已經在慢慢地改變。
等鄭淙元自己意識到的時候,他會如何的厭棄自己?厭棄到最後果斷地結束了自己的命。
鄭念如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前兩次她故意的遠離並沒有帶來料想中的後果,那麼此刻,她不能刻意激怒鄭淙元,細水長流、慢慢地疏遠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所以,鄭念如改變了思路,她怕她說出心悅南門宇這樣的話來,會有適得其反的後果。
“我救了他的命,他自然要為我賣命。”鄭念如說的理直氣壯,就像是對著其金其羽那般理所當然。
鄭淙元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