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僧顯然不想再耽擱下去了,他看著面前這三個人,明白在這個時候除掉這幾個人的機會,若是錯過了的話,此生都不一定會有了。
所以鬼僧站在這裡,他明白這次的衝鋒可能是自己最後的一次出手,但他內心的聲音就是這樣告訴他的——衝上去,衝上去,一往無前的衝上去,只要死在衝鋒的路上,這一生的失敗就不算灰頭土臉。
鬼僧想到這裡,他隱約明白這不是什麼好的念頭,或許是他一直以來的挫敗感在今天爆發了,或許是在這種挫敗感下,他選擇奔赴一場根本不可能生還的戰役。
但鬼僧就是想這樣,冥冥之中的,命中註定的,不可改變的,不可商榷的,他想要衝上去,在這場對決中死去,然後一了百了地離開這個世界。
他不想再失敗下去了,他想要發起一場衝鋒,然後就這樣離開這個讓他挫敗一生的世界——在天道的規則下魂飛魄散,沒有來生。
鬼僧也不想再有來生了,他夢想中的完美世界,他就是看不見了。所以他昂起了頭,對著堯庚年舉起了刀,就算明白前方是不可能跨越的死亡之海,但他還是一字一頓的說道:“我鬼僧,今日便要將你們這些德不配位者剷除。”
“……可笑,堯庚年,你抓緊處理掉這傢伙吧,這傢伙看起來和瘋了沒什麼區別了。”
臨光聽後翻了個白眼,什麼叫德不配位,他自認就是心懷天下的古神,如今竟然因為一個完美主義者的固執而被扣上了‘德不配位’的稱號,真是相當可笑了。
“我其實覺得他說的沒什麼問題啊?若是以完美主義者或者至善理念來看的話,你救世也的確是有私心的,對吧?”
“……適可而止啊。”
堯庚年無辜地看著身旁的臨光,說完這些話後可把臨光給氣得夠嗆,這位曾經的古神、如今的仙使在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主人之後,就立刻騰身一躍飛到了半空中去,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切。
總而言之,就是不想再堯庚年身邊待著了,他這種高高在上的古神可受不了這種大實話的欺負——臨光想到這裡,就無意間瞥向了不遠處瘴氣繚繞的地方,言靈兒看起來還沉迷於自己的心魔中,目前為止還算穩定。
臨光的這種反應也在堯庚年的預期之中,所以當臨光飛上去之後堯庚年就不再關注他了,他轉而瞥了一眼柳沉舟:“那麼,死魚臉你怎麼看?”
“他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但世上無絕對,他想要的非黑即白的世界,可能真的只是一個可笑的妄想罷了。”柳沉舟淡淡的說著,他沒有臨光那種古神的架子,比起避而不談的臨光,顯然柳沉舟更能反思自己。
可方才就是因為過度反思,才導致這口孤井與星魁娃娃被切碎了,進而導致了堯庚年來到了這裡與鬼僧邂逅,再之後才引發了鬼僧這種自殺式的挑釁。
哎,要不是因為這敏感的神經,或許壓根就沒這個事了呢?
堯庚年心中嘆息了一下,隨後柳沉舟就後撤了幾步,留給了堯庚年一點點搏鬥的空間——他看起來也和臨光是一樣的態度,那就是一點都不想插手堯庚年與鬼僧的對峙。
——不過這種事……人家挑戰的好像是我們三個人?
——怎麼你們兩個先跑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做體力活?這合適嗎?這好像不太合適吧?
堯庚年神情詭異地盯了一會柳沉舟,又抬頭盯了一會臨光的腳底板,可這兩個人一個移開視線假裝看風景,一個高高在上根本不低頭,導致堯庚年最後只能悻悻地收回了視線,老實本分地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鬼僧身上。
此時的鬼僧已經做好了衝鋒的準備……不,與其說是衝鋒,鬼僧現在所有的行為在堯庚年眼中都與送死無疑——這也讓堯庚年對現在這個還在呼吸的鬼僧心生憐憫。
“我說。”堯庚年對著面前的鬼僧說道。“你真的沒有必要在這裡死去的,你這樣的衝鋒與送死無疑,你不是還有夢想要實現麼?現在死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我能見惡而不除,又與懦夫有什麼區別。”鬼僧的心意已決,他話音落地時便提著自己那柄染血的長刀化成一道血光衝向了堯庚年!
“哎。”
若是一般修仙者的話,此時怕早就在這道血光中身首異處了,可鬼僧面對的是三個頂尖的強者,先不說高高在上的臨光,光是站在堯庚年身後的柳沉舟都能清晰地看見鬼僧的進攻路線,他撇了撇嘴,只覺得有些無聊。
鬼僧的攻擊的確很簡單,他身上唯一的麻煩就是那些惱人的死氣:這也是為什麼臨光和柳沉舟都齊刷刷地後退的緣故,這些死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他們的天敵。
但是古神與救世主的天地,就不會是災厄的敵人,堯庚年與這些死氣和血腥之氣的相容性極高,甚至說它可以將這些死氣當做自己的養料來餵飽自身那殘缺的元魂。
“為何要如此執迷不悟呢?”堯庚年伸手接納了迎過來的紅光,並在鬼僧震驚的目光中用自己的胸膛接納了他的血刀。“生在這片大陸上,就該享受自己的人生,為何要為了……一種不切實際的理想,而魂飛魄散呢?這真的划算嗎?”
堯庚年話音落地的時候,他的胸膛已經被鬼僧的刀貫穿,只不過堯庚年這具破損的殘軀早就不知道疼痛,也不會死亡,更不會流血。
因此鬼僧就以這樣的一個姿態被人擁抱了,堯庚年的懷抱雖然不寬闊,也不溫暖,但不知為何,鬼僧卻有了一種‘歸家’一樣的安心感。
“……太奇怪了。”
“的確,我知道這樣很奇怪,但我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挑起爭端,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我會給予你一個無痛的死亡。”
“……這太奇怪了……”
“我與你本無愁無怨,你與所有見我的人別無二致,單看著我的天運就將我視作威脅,那我又能如何?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了。”
堯庚年說的話鬼僧無法反駁,畢竟能看透善惡的鬼僧在看見堯庚年的第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個善人,但當他得知堯庚年是命定的災厄後,他下意識的便想要將他斬盡殺絕。
若不是堯庚年的實力與自己天差地別,否則他或許真的會殺死一個……尚未墮落的善了。
可或許只是或許,現實是殘酷的,鬼僧為自己魯莽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現在被困在堯庚年冰冷的懷抱中,全身的骨骼被一點點的勒緊,胸腔的肋骨正向內坍縮,看起來命不久矣了。
“鬼僧啊。”
“嗯?”
“你說這世人為何如此執著地去相信還未發生的未來呢?”
“……”
鬼僧明白,這是堯庚年自己向上天發問的問題,他能從這個災厄的口中聽出濃濃的遺憾與無奈。
可又能如何?
“天命之災厄者皆是惡鬼,我以刀殺之,便可還天下太平。”鬼僧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裡是吐著血沫的。“僅此而已。”
“可你們不聞不問,甚至說已見我的善,卻在知我天命時仍以身份論德行,是否太武斷了些。”堯庚年低頭看著懷中瀕死的鬼僧,帶著疑惑問道。“你們這些心懷美好之人常說世間要有公道,但你們這麼對我,是否有失公道?”
“……”
鬼僧沒有說話,他被問的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仇視堯庚年,可能這就是災厄的天命吧——天命不可違,也不過如此了。
但鬼僧想了想,他還是在彌留之際昂首看向了堯庚年,對著他說道:“我鬼僧雖聞善道,但仍溺於這人間苦海,塵世蒼茫,若是想要還每個人公道,又談何容易?”
鬼僧話音落地,臨光終於願意從天上下來了,他在落下後就對著鬼僧開口道:“何談容易?你終於承認了,每個人都不會是絕對的黑與白,你在瀕死時明白這點,應該感謝堯庚年的饋贈。”
鬼僧卻沒給臨光面子,他自知死線將至,說話就更加不留情面,只見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臨光,不屑道:“我這句話只是對堯庚年說的,你——你依舊不值得我尊敬。”
“……”
臨光又被嗆了一口,他是在和鬼僧這種一根筋的傢伙沒法交流,而對方又是將死之人,自己也不能再做些什麼去威脅他了,所以臨光撇撇嘴,率先離開了。
堯庚年看著臨光的背影,本想著叫住他,可誰知鬼僧的一句話就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堯庚年,我希望你明白,我這一生是失敗的,你的出現雖然帶給了我死局,但我仍是感激你的。”
“……為什麼?”
“若不是你的出現給了我一次義無反顧地奔赴死亡的機會,我可能這輩子都會在這暗無天日的世界……去和那場閻羅宴較勁。”
“……”
堯庚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鬼僧,但鬼僧卻好像說完了所有的話,他突然對著堯庚年笑了一下,隨後肌膚就突然爆裂開來!
“……鬼僧?!”
巨大而突然的衝擊讓堯庚年下意識鬆開了手,而鬼僧身上的血霧升騰,帶起了一片腥臭的瘴氣,於轉瞬之間就將鬼僧的身影吞沒其中,再也看不見他死去的模樣了。
“他想安安靜靜的死。”柳沉舟走到了堯庚年的身旁,摁著堯庚年的肩膀,不讓他衝上去阻止鬼僧的離去。“堯庚年,你雖然沒有什麼大威能,但你好像經常會成為一些絕望者眼中的未來。”
“我不希望是這樣的未來。”堯庚年看著面前的紅色瘴氣,沉沉地嘆息道。“我想要每個人都活下去,至少活下去就有希望……我不希望再有人經歷我在後山的心路歷程了,那樣真的很……無助。”
“可有些深處黑暗中太久、已經迷失自我的絕望者,他們需要的也許並不是一點光明。”
“……嗯?”
“他們需要一個結束,一個他們自己能接受的死亡作為收尾,然後沒有來生,不問將來。”
“……這太絕望了。”
“並不絕望,至少他們仍然可以選擇奔赴死亡,而你的出現帶給了他們更好的選項,他們選擇了你。”柳沉舟說到這裡,突然愣了一下。
“怎麼了?”
“……這,難道就是你為災厄的原因?”柳沉舟不可置信地看著堯庚年,緩緩說道。“你所代表的死亡,是所有深處絕望谷底的人最好的歸宿,所以你是災厄,你對於尚有希望的活人來說是避之不及的東西,但對於像鬼僧這樣的絕望者而言,卻是一輪漆黑的曜日。”
“……”
說到這裡,堯庚年也突然明白了柳沉舟想要表達的意思,萬物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所以災厄與救世主也並非是絕對意義上的黑與白,希望與絕望。
他們都是太陽,只不過當他們離開自己的世界時,他們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毀滅者。
柳沉舟會毀滅死者,他會成為一個陽關路上的太陽,去引領眾人走向光的未來。
而堯庚年則會將絕望帶給尚有希望的人們,可他也會成為林蔭小路上的星星,去給所有迷失在絕望的深淵中的人永恆的死亡。
他們都是光。
想到這裡,堯庚年豁然開朗了,但他發現柳沉舟的表情也有些開悟的模樣,便笑著拍了拍柳沉舟的肩膀,反問道:
“怎麼樣,想開了?”
“想開歸想開,我們之間的決戰,還是要做的。”
“……這個就不必單獨強調了吧?”
“一碼歸一碼而已。”
堯庚年翻了個白眼,此時此刻,鬼僧所化的血色瘴氣已經盡數散去了,而鬼僧也消失在了這瘴氣之中,像是從未來過。
就在這時,堯庚年發現在孤井的廢墟中,有一簇閃爍著藍色熒光的植物在縫隙中閃耀著光芒。
“那是什麼?枯骨子?”
堯庚年帶著柳沉舟走了過去,他扒開了石塊,果然在厲鬼之息的幫助下看見了那簇他心心念念著的東西——枯骨子。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該如何將這些枯骨子帶走,去拯救言靈兒呢?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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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彷彿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迴盪。
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彷彿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溼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汙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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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隻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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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於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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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光與暗的救世主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