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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孤獨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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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聽雨捏著堯庚年跳動的心臟,他的心臟是溫熱的,就算已經離體這麼久,可白聽雨還能感受到它的脈動。

這真的是一顆活人的心臟麼?

不。

這真的是從堯庚年這樣不死不活的人胸腔裡掏出來的心臟麼?它屬於堯庚年,還是屬於那個將堯庚年變成半死不活者的言靈兒?

白聽雨想到這裡感覺有些厭煩,她要蠱惑堯庚年忘記一切,然後成為自己的乖狗,就像千年前那個虔誠的信徒那樣,為自己的‘夢’添磚加瓦。

可堯庚年不一樣,他的確對自己一見鍾情了,也的確為自己沉淪,但為什麼……他現在還沒有放下那層構築在元魂外的防備?

——這個男人連自己的心臟都任由自己拿捏,可為什麼……偏偏他元魂裡還有一層戒備沒有放下呢?

這層戒備,到底該怎樣擊碎?

白聽雨想到這裡有些心煩,她一下子就捏碎了掌心的肉塊,把手毫不留情地從堯庚年的胸膛中抽了出來。

“唔……”

堯庚年低哼一聲,卻沒有更多的動作了:他好像麻木了,或是又回到了之前感受不到疼痛的時候了?

堯庚年抬頭看向了身前的女人,張了張嘴,卻像離開水的魚兒一樣說不出話。

他真的有什麼話要和白聽雨說嗎?還是隻是……單純的捨不得她離去?

恍惚之中,堯庚年有些分不清了,他只是下意識地去挽留白聽雨,因為她是他一見鍾情的女人。

“別走,等一下……別離開我。”

堯庚年追著握住了白聽雨的手,她纖細的手指上還殘留著堯庚年溫熱的血,可堯庚年不在乎,他似乎被什麼力量蠱惑了一樣,無論怎樣都好,他不想白聽雨離開自己。

這也正是白聽雨想要的,她看著堯庚年握住自己的手,又說道:“那麼,就成為我的信徒吧,如何?”

“如何……”

堯庚年想要順從白聽雨的話,可他的潛意識卻在反抗,堯庚年被這兩股意志夾在中央左右搖擺不定,可最後還是抬頭看向了白聽雨,穩了穩心神,問出了自己最想要問的話。

“你為什麼選我?”意識朦朧之中,堯庚年聽見自己這麼問道。“為什麼……總會有人選擇我?”

“嗯?”白聽雨撫摸著堯庚年的臉頰,輕聲哼了一句。“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

堯庚年低聲喃喃。

“因為靠近我的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你的目的是什麼呢?”

白聽雨沒有回話,她只是凝視著堯庚年許久——

久到堯庚年都忍不住回憶著自己在竹林鬼陣後‘重生’後的曾經,那些接觸自己、陪伴自己的人,都是因為什麼而來的。

言靈兒……

對,言靈兒選擇我,是孤獨百年後的迫不及待。

柳沉舟呢?

大概是共患難後的雙向選擇吧,他需要一個‘平凡的友誼’,而我的命格恰好配得上他的命格,所以我們成為了‘朋友’。

仇銘嶽呢?

仇銘嶽是枯等千年後的希望,在這個世界上,我可能是唯一一個不與天道結契的‘盟友’了,反天之人需要朋友,而我則是新生代裡唯一的可能。

我師父選擇我,大概是沒有選擇的孤注一擲吧。

那小鳳凰楚瀟瀟呢?

楚瀟瀟是千里尋父的追逐者,也是渴求線索的稚嫩女孩,更是被我和柳沉舟利用的無辜之人。

她不得不成為我的朋友、甚至是未來的妻子,因為一無所有的她沒有選擇。

而那名在漠下神宮裡等待的、名為‘耀’的小女孩呢?

耀選擇了我,但卻沒有堅定地選擇我,她想要的是唯一的‘救世主’將她拯救,而那個人叫柳沉舟。

所以我與耀擦肩而過,我有了言靈兒,我就不能再擁有耀,可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堯庚年想到這裡,他的視線又重新聚焦在了白聽雨的身上。

她這張臉雖算不上天姿國色,但的確也是極美的,不過白聽雨的美並不主要體現在她的姿容上,更重要的是她整個人的氣質。

白聽雨的眉宇裡間充斥著清冽的颯爽感,她長得雖然有幾分嬌柔與豔麗,但卻剛好被眉宇間的清冷沖淡,這兩種感覺在她身上達成了完美的和諧,讓人第一眼見了便想要親近。

而這樣的氣質,則正是堯庚年欲求的,所以當他看見白聽雨的第一眼,就被她蠱惑了。

可是,為什麼白聽雨會選擇自己呢?

正如每一個初戀還在的大男孩一樣,堯庚年對於白聽雨是又渴望又懼怕的,他擔心自己配不上她,也更擔心自己配不上她。

所以堯庚年問,索性白聽雨在一陣沉默後,也回答了他。

“因為你是被蕭餘生選中的人,你也是唯一一個能抵達這裡的人。”

白聽雨的聲音清脆悅耳,宛如百靈鳥一般迴盪在堯庚年的耳畔:

“況且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再沒有第二個如你一樣活著的亡者,你很合適,堯庚年,恐怕天底下再沒有第二個你了。”

這句話傳到堯庚年耳朵裡的時候,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突然醒了過來。

可能是下意識作祟,也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當堯庚年明白白聽雨的目的後,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被獻祭了性命的男信徒。

‘白聽雨要的不是我。’堯庚年看著白聽雨,聽見自己對自己說道:‘她要的只是一個願意為她獻出生命的信徒。’

——她,不要你。

不知怎的,堯庚年瘋狂的愛慕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好像戰勝了什麼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戰勝。

只有作為施術者的白聽雨明白,她的蠱惑失敗了,可是她連為什麼失敗都不清楚。

這也是白聽雨第一次的失敗,她看著胸口空蕩蕩的堯庚年,心裡突然又氣又恨。

她氣自己百試百靈的法術居然會失敗,也狠堯庚年這等蠢男人竟然能從自己的蠱惑中清醒過來。

不知怎的,時至如今,她倒是對堯庚年產生興趣了。

“你喜歡的不是我。”堯庚年直直地看著白聽雨說道。“而是我這種活著卻已經死了的狀態,你需要我來證明你是可以造物的,對吧?”

“……有趣。”

白聽雨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她只是上前兩步,輕撫摸著堯庚年的臉,疑惑地反問一句:

“堯庚年,難道我不美嗎?”

“美,無人比你更美。”

“難道我不能打動你麼?”

“能,你是我一見鍾情的女人。”

“難道我配不上和你一起,直至世界的終結麼?”

“配,能與你一同迎來終結,是我的榮幸。”

“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在乎那麼多呢?”

“因為我答應過言靈兒,要帶她成仙。”

堯庚年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非常理性了,他看著白聽雨的眸子,雖然他深情款款,但拒絕白聽雨的邀請之心卻已堅定不移。

“你在乎承諾。”

“我一諾千金,至死方休。”

“你……”白聽雨的表情有些變了,她死死地看著堯庚年,似乎明白了為什麼他寧願交出自己的心臟,可他的元魂曾保留著一層牢不可破的膜。

原來,這層堅固到讓白聽雨都難以攻破的膜,叫做一諾千金。

白聽雨從未見過如此守信的人,更何況物件還是那個滿口謊言的小狐妖。

一隻狐妖,竟然比自己更吸引人嗎?

想到這裡,白聽雨幾乎是咬著後牙槽問道:“你的承諾根本沒人在乎,堯庚年,那個狐妖會毀了你的一生的。”

“白聽雨,我知道這個。”堯庚年坦然地看著她,平淡地重複道。“言靈兒已經毀了我的一生了,我這身破爛的命,也沒什麼能給她毀的了。”

“那你就不恨麼?”

“恨,當然恨。”堯庚年說到這裡,卻笑著搖了搖頭。“但人仙本就殊途,當初也是我自己的貪婪釀就瞭如今的下場,若不是我貪求活著,也不會有後續的麻煩事了。”

“活著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欲求——”

“對,但那也是我的欲求,而不是言靈兒強加給我的。”堯庚年笑了笑。“她給了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就算這個機會里充滿了謊言,但她的確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拉了我一把。”

“……”

“我答應過她要送她成仙。”堯庚年看著白聽雨,突然溫柔地笑了起來。“我不能食言,白聽雨,我答應過她。”

說到這,堯庚年對著白聽雨眯了眯眼睛,誠懇地說道:

“所以,把她還給我吧,我不想與你為敵。”

“呵呵……哈哈……哈哈哈!!”

突然,白聽雨大笑了起來,她的笑聲中帶著幾分狂怒,又帶著幾分的嘲諷。

堯庚年被白聽雨的笑弄得一頭霧水,但他還是耐心地等著白聽雨狂笑結束。

白聽雨笑了很久,這些笑甚至將她身上的那層清冷的氣息衝散,讓她成為了一個略顯瘋狂的女人——也許,這才是白聽雨最原始的模樣吧。

堯庚年看著她,靜靜地等著她,沒有急於去尋找言靈兒,也沒有打斷她,更沒有離去。

良久後,白聽雨停下了笑容,她的黑髮因為狂笑而有些凌亂,卻更顯妖異與嫵媚。

她看著堯庚年,歪頭笑了一聲:“怎麼,我這幅模樣,很醜吧?”

“不。”堯庚年仔仔細細地看著白聽雨,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喜歡你,我接受所有的你。”

“……咳。”

白聽雨怔了一下,隨後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就收起了笑容,低頭輕咳了一聲。

等她在抬起頭來的時候,她就又是之前的那個嬌豔清冷的女修士白聽雨了。

“白聽雨……?”

“我知道了,勉為其難地帶你去找那隻小狐狸吧。”白聽雨努了努嘴,轉身就帶著堯庚年順著地上女屍的血跡走向了小院的主屋。“但我是有條件的。”

堯庚年也是有眼色的人,畢竟跟柳沉舟打交道多了,這種高冷人的傲嬌他多少也是明白一些的,所以他立刻跟了上去:“好,你說,我儘可能答應。”

“我要你成為我的信徒,這點不難吧?”白聽雨瞥了一眼身旁跟過來的堯庚年,一副孤高的模樣,用賞賜的口吻說道。“我有一個偉大的世界要構建,而你則是我未來的第一個子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好,好。”堯庚年笑著點點頭。“我會幫你的。”

白聽雨頓了頓,又補充道:“那,以後什麼事,要以我為首。”

“這不行。”堯庚年撓著後腦勺嘿嘿一笑。“我要先送言靈兒成仙,若是不耽誤給她積累功德的話,肯定以你為先啦。”

“哼。”

白聽雨冷哼了一聲,在上鎖的木門前停下了腳步。

堯庚年見狀也連忙停了下來,乖巧地站在了白聽雨的身旁等待她的動作。

白聽雨轉身看向了堯庚年,伸手點了點堯庚年胸前的空洞,不滿地說道:“你這副不死不活的肉身,根本就沒資格成為我的信徒,明白嗎?”

“嘿,知道啦。”堯庚年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可你不也把我這幅人身還給我了嘛……”

白聽雨聞言一頓,移開了目光:“……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堯庚年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嘟噥了一嘴:“在我感覺不到疼與死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畢竟這也不是小事,對吧?你還是心疼我的。”

“……切。”

白聽雨沒想到堯庚年這小子的心如此細膩,自己的小偏心竟然就這麼被戳穿了,她立刻不滿地切了一聲,隨後就沒再多說什麼,當著堯庚年的面推開了這扇門——

鐵鎖咔嚓一聲被鑰匙旋開,木門也隨著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外面的柔光順著縫隙就灑了進來,破開了其內的黑暗,也照明瞭其中飛揚的灰塵,與在灰塵中抱腿而坐成一團的言靈兒。

言靈兒就坐在小屋的正中央的地面上,她將頭埋進了膝蓋裡,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哭了。

堯庚年從沒見過如此孤獨無助的言靈兒,當時心下一軟,立刻衝了過去半跪在了言靈兒的深淺。

當堯庚年與白聽雨擦肩而過的時候,白聽雨的目光又黯淡了一些。

她……也想被人這麼關心啊,可是誰能關心自己呢?

誰又配關心自己呢?

白聽雨的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但也只能幽幽地嘆息一聲。

這時,堯庚年扶住了言靈兒顫抖的肩頭,輕聲說道:

“小狐狸,別怕,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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