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總算是離開了會沉長的血河,卻又落在了一處輝煌的大墓門口。
大墓門口的雕像是一尊銀蟒,足有數十米高,雕刻的栩栩如生。它在些許的洞穴輝光下閃閃發光,相當的氣派。
不用看也知道,這應該是仇銘嶽自己的地盤了——可這也就是說,仇銘嶽守的是自己的墓?
真奇怪。
堯庚年卻若有若思地看著頭頂,這才發現這洞穴的頂端是那條猩紅的血河,血河好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託著一樣,靜靜地在三人的頭頂流淌。
“真是奇了怪了,我們才剛剛懷疑這條血河的盡頭是什麼,這血河就把我們踢出來了?”堯庚年自言自語道。“難道說如果我們剛才想要出去的話,這條血河也會送我們離開?”
“……”
“……”
柳沉舟與言靈兒聽後突然感覺說的十分有道理,仇銘嶽不可能坑害自己的徒弟,堯庚年的這個猜測的確很有可能啊!
一想到這,柳沉舟和言靈兒對視一眼,又迅速地移開了視線。
“是誰先想血河底下是什麼的?”柳沉舟問。
“是柳沉舟。”言靈兒答。
二人說完,又互相瞪了起來。
事已至此,堯庚年也沒有辦法,畢竟誰讓仇銘嶽送他的時候比較匆忙,的確沒有說清呢。
“既來之則安之吧,我師父在這個奇怪的冥洞裡守著自己的墓這麼久,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堯庚年率先走了上去,越過了銀蟒雕像,走向了那道沉重的漆紅墓門。
墓門比起整座墓來說,可謂是相當的樸實,它只是一扇紅色的門,卻給人一種肅穆威嚴的感覺。
堯庚年伸手推了推,發現這門極沉,很難推動。
“柳沉舟,幫個忙。”堯庚年吆喝道。
“死魚臉那麼金貴,他能幫你就有鬼了,你怎麼不讓我幫你?”言靈兒氣鼓鼓地說道。“瞧不起婦女是嗎!婦女能頂半邊天呢!!”
堯庚年又是長嘆一口氣,沒有回答。
此時柳沉舟在言靈兒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站在了堯庚年的身旁,他的手試探著撫上了這扇厚重的墓門,稍微用力試了試。
“真的要推?”柳沉舟問。
“試試吧。”堯庚年點頭。
“你熟悉墓穴麼?”
“不。”
柳沉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給堯庚年一個眼神,二人的肩膀抵在了門上,合力向內一推——!
轟然間,出大問題了。
只見這大門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原本沉重的表面突然變成了柔軟肥胖的物體,不斷地蠕動著、蠕動著……
堯庚年見了自然有些吃驚,他狐疑地看向了柳沉舟,而對方也只是聳聳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怎麼回事。
“先撤吧,看情況再說,這是你師父的墓,他總不能害你。”
堯庚年接受了柳沉舟的提議,二人慢慢後撤到了言靈兒的身旁,這小狐狸倒是精明,早早就跑到了銀蟒雕像的後面,離這扇詭異的大門遠遠的。
“現在怎麼辦?”柳沉舟看著遠處那扇‘活’過來的門,一改往日指揮的習性,選擇先聽聽堯庚年的意見。
“上面是回不去了,想要出去的話,也只能往裡闖一闖,看看有沒有什麼奇遇。”堯庚年無奈道。“先想辦法進去再說吧。”
“裡面可能會更危險。”柳沉舟打量著那扇肉門。“我在這裡察覺不到天道的氣,同時介於這裡的‘法則’,我的修為被壓制,若是這扇門真的活過來攻擊我們,怕是凶多吉少。”
見柳沉舟如此淡定的陳述困境,言靈兒瞬間炸毛了:“你早就知道會這樣,對不對!好啊,你個黑心的壞東西,你就是故意幫堯哥推門的,對不對!”
柳沉舟瞥了一眼言靈兒,隨後移開了目光,默認了。
言靈兒氣的狐狸尾巴和耳朵都漏了出來,上面的毛毛已經炸的蓬鬆,看起來十分柔軟好捏。
“死魚臉!!老孃跟你拼了!”
“轟隆隆——”
還沒等言靈兒赤膊上陣,那扇詭異的門就傳來了巨響,三人循聲望去,竟看見了一個龐然大物從蠕動的肉裡擠了出來。
那龐然大物是人形的模樣,渾身的肥肉從門裡擠出來的時候看起來還很噁心,但這些肥肉在接觸空氣後卻迅速變硬結塊,變成了鋼鐵一般的質地。
“……龜龜,這什麼東西??”言靈兒咋舌。
“守門人吧。”柳沉舟說。
“你確定?”言靈兒狐疑。
“不確定。”柳沉舟篤定。
言靈兒聞言,她想要和柳沉舟殊死搏鬥的心,已經快堅定不移了。
“別吵了,那東西拿了個武器出來。”堯庚年打斷了二人的對視,伸手指向了那隻怪物。
果然,這隻怪物在通體變的堅硬後,回身從肉門裡抽出了一根外形很讓人不安的武器,像是一條脊椎,但比起脊椎,它的形狀跟大、且跟多刺。
“應該是某種大型仙使的脊骨。”柳沉舟道。“仙使的骨頭向來都是煉製法器的珍品,這怪物手裡的這根,威力不好說,但殺傷力一定不小。”
彷彿是為了印證柳沉舟的話,那怪物便揮舞的骨棍、帶著破空的聲爆一路向堯庚年三人所在地方砸了下去!
“跑。”柳沉舟說完,一把抓起堯庚年,御氣轉身拔腿狂奔。
柳沉舟的反應極快,才讓眾人躲過了這一擊。
一擊過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言靈兒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個死魚臉,幫堯哥活就不管我了??這什麼差別待遇啊?!
言靈兒氣的臉都紅了,她立刻化成了輕煙鑽進了堯庚年的影子裡,並探出個頭憤憤不平。
“你到底想對我堯哥怎麼樣?!我看透你的糖衣炮彈了!!”
“我沒想怎麼樣。”
“我不管!!”
“隨你。”
第一次被人扛著跑,堯庚年還有點不適應,好在柳沉舟的筋骨並不像看起來那樣單薄,反而十分強壯,就算是被他扛在肩頭,堯庚年也沒那麼難受。
柳沉舟的步伐很輕很快,那隻龐然大物一時間追不上他,就這樣,堯庚年趴在柳沉舟的肩頭,打量著那個東西。
這個怪物步伐笨重,看起來很是愚笨與猶豫,難道說他不是很想殺死我們?
還是說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柳沉舟的技巧高超,這怪物就算有殺他們的心,也沒殺他們的本事呢?
“柳沉舟,你能打敗這東西麼?”堯庚年試探著問道。
“不能,我說過了,此處與天道絕緣,我能做的也只有帶著你跑了。”
“沒了天道的庇護,你……”
“嗯。”柳沉舟點頭。“現在的我,就算是你,只要近身就可以殺死我。”
“……知道了。”
堯庚年晃晃神,他總覺得柳沉舟說這話的時候是另有所指,好像是特意找個機會告訴堯庚年如何殺他一樣。
看著這樣的柳沉舟,堯庚年下意識說道:“你好像有點變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柳沉舟目不斜視,道:“我沒變。”
實際上柳沉舟的確變了,他向來運籌帷幄,不喜歡給人當幫手,更不喜歡帶著拖油瓶跑路。
但不知為何,自從血河之後他對堯庚年的態度就有了變化。
要說是什麼變化?
柳沉舟也講不出來,只是私下以自己的身份與堯庚年相處時,他覺得可以放下一切的野心與防備,好好的跟著他闖一闖,享受一下人生的未知性。
“我說,你就準備這麼跑下去嗎?”言靈兒受不了這兩個男人的對話了,她探頭問道。“其實堯哥也能打的。”
嗯?
堯庚年驚訝。
我能嗎?
“行,正巧我也累了。”柳沉舟的確也知道一直跑不是辦法,他的體力也快被耗光了,如果堯庚年和言靈兒這對‘仙人配’真的有辦法的話,那是極好的。
所以柳沉舟也沒多想,再度拉開一個身位的距離後,就順勢就把肩頭的堯庚年放了下來,自己輕身一躍,依在了不遠處的石像旁:“你們加油。”
“趁現在,我們快跑!”言靈兒立刻從影子裡跳出來,她白嫩的手一把抓住了堯庚年,扯著他拔腿就跑。
堯庚年是沒想到言靈兒居然搞這一手的,可還沒等他想好該怎麼對付這個巨大的怪物,卻發現這怪物的行進路線……居然變了?
只見它笨重的步伐突然變的輕快,原本呆滯的氣場也變得充滿殺意,它拿著骨棒徑直錯過了堯庚年與言靈兒,頭也不回地奔向了一旁的柳沉舟!
“糟了,怪物的目標是他!”堯庚年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準備上前見機行事,能幫則幫。“死魚臉,快……”
“別幫了,他好奇怪啊,我們快走吧,那邊門開了個口的。”
言靈兒強勢扯著堯庚年奔向了那扇肉門——不知什麼時候,那扇肉門竟然敞開了一個口供人通行。“你師父肯定是偏向你的,這裡的天道那麼詭異,這個大墓又是那群反天者所修建的,像死魚臉那種天道的走狗,才是這個墳墓的敵人咧。”
說到這,言靈兒又道:“我趁你被死魚臉忽悠的時候觀察過了,別看這傢伙表面像是在幫你,實際上他是為了他自己!因為你才是‘被保護’的人!跟著你是有好處的!”
是這樣麼?
堯庚年望向了柳沉舟,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了一點點的失落。
冥冥中,堯庚年已經把這個死魚臉看成了朋友,原來他之所以放下身段,是因為要利用自己麼?
“原來是這樣麼,柳沉舟?”
堯庚年被言靈兒扯著跑向了肉門,與獨自落跑的柳沉舟越來越遠,但堯庚年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柳沉舟身上。
在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了柳沉舟剛才的話——‘現在的我,就算是你,只要近身就可以殺死我。’
不。
堯庚年突然掙脫了言靈兒的手,毅然決然地跑向了柳沉舟。
真正想要利用自己的人,不會對自己坦白這麼多的。
“堯哥!你幹什麼!!”
“救人。”
堯庚年頭也不回地跑向了柳沉舟。“死魚臉,快過來!!”
柳沉舟正被這怪物追的走投無路,堯庚年的話的確救了他一命,他當即騰身一躍,堪堪擦過這隻巨獸的骨棒,一個側滾翻就來到了堯庚年的身旁。
果然,當柳沉舟回到堯庚年身旁時,這隻怪物又遲疑起來了,它攻擊的動作也變回了最初那副蠢笨的追蹤模式。
“然後呢?”柳沉舟問。
“先進墓地再說。”堯庚年帶著柳沉舟跑向了言靈兒,但言靈兒的臉色卻不好,也沒有辦法,她從一開始就討厭柳沉舟的。
“堯哥……你還帶著他啊……”
“先進去再說。”
見堯庚年護著柳沉舟,言靈兒也沒有辦法,只能跟著他一起進了那扇門中——隨著他們三人的進入,這個縫隙也在一陣蠕動後消失了。
他們有驚無險地進入了這個大墓之中,卻發現裡面並不如想象中的寬敞,反而是更加陰暗與深邃。
肉門之內,是一個又一個幽深的洞穴,但從外面來看,每一條路都通向不知名的深處。
這裡的光線也更加暗淡了,唯一的光源便是牆壁上的壁燈,壁燈分散的極開,導致這裡就算是有火光,也令人不適。
堯庚年在路過這些壁燈的時候側目看了一眼,發現這是一個又一個栩栩如生的燈奴,燈奴在捧著燭燈,表情痛苦且隱忍。
“是燈奴啊。”柳沉舟感慨。“真是鬼斧天工的技巧。”
這些燈奴一般人若是看見了,定會心生敬意或是恐懼,但言靈兒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反而上前摸了摸,嘟噥道:“的確,這個看起來很值錢。”
“你不怕?”
“為什麼怕?我以前的仙宮也有這東西,比這個還真,我那個還會動呢。”言靈兒無所謂道。“仙宮裡的小燈奴本就是受刑的精怪所化,我早就看膩了,更何況眼前這個還不是活的,哪裡可怕了?你別和我說……是你怕了?”
見有機會嘲諷柳沉舟,言靈兒立刻嘿嘿一笑,湊近他誇張的左右觀察。“你不會真的怕了?死魚臉?原來你怕這些?”
“我不怕。”
柳沉舟移開了視線,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他雖然聽不懂為什麼精怪要受刑做燈奴,但他也隱約感覺到了仙人那奢華又任性的日常生活。
而且這個日常生活,聽上去還帶著一絲絲恐怖的氣息。
柳沉舟想到這裡,又忍不住看向了從方才開始就站在一個洞口沉思的堯庚年。
“堯庚年?”柳沉舟走了過去。“你在做什麼?”
但當柳沉舟撫上堯庚年肩頭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一股森冷的氣從堯庚年的體內噴湧而出,這種氣十分具有攻擊性,它竟然直接順著柳沉舟掌心的經脈直衝向他的靈魂!!
“唔!!”柳沉舟被這一擊打的措不及防,瞬間便元氣大傷,一口心血吐了出來。
這時,堯庚年才緩緩回頭,他的雙眸漆黑如墨,若是細看過去,在這一團漆黑中,閃爍著猩紅的厲鬼之光。
“嗯?”堯庚年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