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之下。
籬笆圍起的小院裡,原本趴著睡覺的家犬忽然直立起了身子,在黑暗中散發著幽亮光芒的雙目緊緊的盯著海岸的方向。
頭微微壓低,四足不安的在地上踢踏著,嘴裡發出低低的嗚鳴聲,細細看去,便能瞧見家犬眼底的恐懼之色。
而那些雞鴨,則沒有家犬那般靈敏的反應。
卻也不安的在雞圈鴨圈裡撲稜著翅膀。
咯咯咯,嘎嘎嘎。
雞鴨的聲音劃破了小漁村黑夜的寧靜。
終於,有養雞鴨多的村民家裡吵成了一團,便鬧得家中安眠的村民罵罵咧咧的從睡夢裡醒來,掀開薄被,只穿著裡衣,勾拉著布鞋走到窗邊,就著月光推開窗戶,朝著院子裡看去。
雞圈,鴨圈,都亂成了一團。
咯咯咯,嘎嘎嘎的交織著。
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小漁村的村民迷迷糊糊的瞧見不遠處亮起的火光,罵了幾句自家的家禽,就眯著眼瞧過去。
今夜的月光頗為明亮,照得遠處的場景也亮堂的很。
這個醒來的小漁村村民,一打眼就瞧見了,遠處海岸邊,在月光下勾勒出的巨大海船黑影。
呆了呆,睡意在一瞬間散去。
那艘海船,燈火亮堂,尤其是那張隨風飄揚的巨大船帆,黝黑的顏色,看得人晃眼極了。
睡意盡去,穿著裡衣的村民只覺得雙腿發軟,聽著漸漸喧鬧起來的聲音,雙唇直髮抖。
“咋了,咋這麼吵?”
同樣被吵醒的婆娘揉著眼睛,也要往窗邊過來,這一句話,瞬間驚醒了這個臉色煞白的村名。
在海上討生活的漁民,哪裡不知道那黑色的船帆代表的是什麼。
“海......海盜......”
身後睡得迷糊的婆娘沒有聽清自己丈夫說了什麼,追問了一句,“咋了?”
“海盜!有海盜上島了!”
下一瞬,一聲尖叫徹底劃破了小漁村的夜晚。
甚至蓋過了這滿村滿院的雞鳴鴨叫。
唰唰唰。
一盞接著一盞燈火亮起,平靜的小漁村,如同水滴入油,炸了開來。
平娘平日裡睡覺本來就淺,家裡雞圈裡的雞咯咯叫的時候,就醒了過來,還沒穿好外衣,就聽見村裡響起的尖叫。
海盜!
正綁著衣帶的平娘手一抖,顧不上將外衣穿好,連忙來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看著漸漸亂起來的村子,又看了看海岸邊那艘明晃晃的海船。
同樣看到了那張黝黑色的船帆。
到底只是八歲的孩童,平娘一個腿軟,就倒退了好幾步,踩得腳下的木板嘎吱作響。
“平娘!快!快走!”房門被一把推開,平孃的母親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身上還穿著裡衣,只披了一件外套,著急忙慌的跑過來,拉住平娘就往外走。
平娘心知海盜的可怕,沒有反抗,隨著母親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待到來到院子裡,就瞧見父親,兄長,還有嫂子,都已經到了院子裡。
兄長抱著嫂子,嫂子一臉的蒼白驚慌,兄長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摟著妻子,低聲說著什麼。
父親則趴在院子門口,透過門縫朝外看,時不時的往後瞧去。
待看到平孃的母親拉著平娘出來了,連忙開口說道,“快!咱們趕緊跑!”
“我們去哪兒?”平娘這句話,是吼出來的。
因為,此刻的小漁村,叮叮噹噹的各種聲響不斷迴盪,人聲,尖叫聲,雞鳴,鴨叫,敲擊銅鑼,各種聲音都在響起。
其中,還有海盜的聲音若隱若現,那一聲聲笑聲,彷彿催命符。
“我聽村長說,往海娘娘廟跑,海娘娘廟那裡,偏僻。”平孃的父親同樣大聲的喊道,聲音裡透著明顯的顫抖。
他們這個小漁村,只是一個既偏僻,又貧窮的地方,就連海盜,都不屑於打劫這樣的地方。
數百年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海盜的襲擊,這還是第一次。
所以,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海哥靜靜的站在小漁村前,看著這亂成一片的小村落,眼底閃過一絲嗜血的寒光,身後舉著火把的海盜們,看著眼前這個小漁村,同樣露出興奮的神色。
對於他們來說,不管眼前的村落人多人少,只要是殺人搶劫,他們都很興奮。
“去吧,老規矩,男的老的都殺了,女的,留下來,什麼人不能動,你們都清楚。”海哥冷冷的掃視了一圈身後一臉興奮的海盜們,緩緩說道。
隨後,伸出右手,在空中輕輕一揮。
身後早就急不可耐的海盜們揮舞著手中的火把和兵刃,朝著小漁村一擁而上。
不少海盜,口中還發出一聲聲怪叫。
猶如野獸一般。
“小河,去,別漏了一隻老鼠。”海哥輕輕說道。
一直跟在海哥身後的瘦小男子用力的點了點頭,屈指在口中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肩膀上原本懶洋洋啄著羽毛的白色海鳥聽見口哨聲,仰首發出一聲厲喝。
隨後展翅而起,在黑夜裡劃過一道白色的流光,不斷的盤旋在小漁村的上空。
而瘦小男子,則化作了黑色的殘影,消失在了原地。
海哥深吸了一口氣,聽著耳邊傳來的尖叫聲,嗅著空氣裡開始漸漸瀰漫的血腥味,臉上露出一抹病態的神色。
一步一步的,海哥朝著小漁村裡面走去,無視了周圍熊熊燃燒的烈火,和滿地的屍體,還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場景。
神色認真的,捧著一顆珠子,在小漁村的屋子裡,一間間走了過去。
海岸邊,礁石後。
七音有些紅了眼,阿遙則冷著臉。
“阿遙,我們去殺了這些海盜!”七音氣憤無比的開口。
阿遙皺了皺眉,忌憚的看了一眼那艘高大的海船,“那裡,有金丹境界之上的修士,我們......只能送死。”
或許,還會生不如死。
阿遙無奈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和七音隱藏在海面下的魚尾。
他們是鮫人,對於人族來說,就是一件活著的貨物。
落入人族的手裡,只怕他們,連死都辦不到。
“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嗎?”七音雖然單純,卻也不是不知道事情的,抿唇說道。
阿遙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道,“這個島上,可還有一個人族的修士。”
而且,還是金丹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