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大手，遮天蔽日抓過來。

聽到青玉樓的大喝，楚雨楠本能的想要躲避，只是手掌太大了。

她有一種孫猴子逃不出如來佛掌心的感覺。

面對迎面而來的手掌，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渺小。

見楚雨楠不為所動，青玉樓情急之下，不得不施展神通先出手，以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呼！

大手突然停下來，帶動的風吹得二人險些站立不穩。

青玉樓毅然出手，那不知用何物煉製而成的九柄仙劍組成一套劍陣，刺向對方。

叮噹聲不絕於耳。

仙劍刺在對方掌心，就如同鐵劍一樣，失去了銳利。

這就是朱力。

被稱作肉身最強的仙。

“巫天，你困不住我的！”

大手停頓了一下，突然收了回去。

緊接著就是嘶吼聲從冥都傳出，青玉樓可不認為對方是被自己打回去的。

見朱力收手，他急忙說道：“我們快走！”

二人全力往遠處逃去。

一炷香後。

青玉樓停下來，口中喘著粗氣。

到現在，他還一陣心悸。

若不是朱力及時收回手，可能二人現在已經被他拉入了黑暗中。

一旦進入冥都，後果可想而知。

楚雨楠的臉色有些紅潤，這一路逃過來，若非青玉樓帶著她，她根本跟不上青玉樓的速度。

二人的修為差距太大了。

“那就戰神朱力嗎？”

楚雨楠輕聲說道，她心中同樣震驚不已。

青玉樓的那九把仙劍，應該是妖族的本命法寶之類的，卻連對方的防禦都破不開。

好在朱力現在被封印在冥都中。

“先調息一下，短時間內他出不來，不過長此以往，恐怕以後早晚有封印再次鬆動的時候。”

青玉樓眼中閃過濃濃的擔憂。

“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雨楠說道。

她倒是想得挺開的，人力有窮時，該做的都做了，如果還是免不了一場浩劫。

那也沒有辦法。

青玉樓笑著說道：“倒是這麼個道理，杞人憂天也改變不了現狀。”

說完，他自嘲道：“不過是庸人自擾。”

楚雨楠笑了笑，沒有迴應。

半個時辰後，二人站起身，青玉樓指著前方說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不過我也不知道五千年後，那裡會變成什麼樣子。”

聽到青玉樓的話，楚雨楠也感覺體內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

中央皇城！

也是古仙國的中心區域。

更是當年那場大戰的主戰場，這也是為什麼懸瓠，襄陽，包括冰城都能完好無損儲存下來的原因。

當初幾乎所有的強者都聚集到了中央皇城。

二人一路往前，遠處依稀可見城池的輪廓，單單是輪廓就綿延了幾百裡。

從遠處看去，猶如一頭沉睡的猛獸。

隨著來到近前，一股古老荒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坍塌的城門，斷裂的城牆，地面上深不見底的深淵溝壑……

荒蕪，毀滅，破敗……

看著眼前的一幕，楚雨楠突然心頭一痛，如針扎一般難受，以至於她的臉色跟著蒼白了幾分。

青玉樓察覺到她的變化，急忙問道：“楚姑娘，你沒事吧？”

楚雨楠搖了搖頭。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她似乎看到了曾經輝煌鼎盛的古仙國。

那些畫面，像是幻覺，又像是真實存在的。

“我沒事！”

楚雨楠咬著嘴唇，想要把這些紛亂的畫面趕出去。

青玉樓看了她一眼，說道：“走吧，這裡應該沒有什麼危險。”

沒有黑暗，青玉樓卻絲毫不慌。

因為這裡的確如他所說。

一片廢墟，一座死城，怎麼會有危險呢。

二人跨過坍塌的城門，地上一條條青石凌亂的堆積在一起。

時光的流逝，讓這裡到處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古仙國很大，至少進入其中之後，讓人根本沒辦法用神識去檢視到底有多大。

青玉樓來到半空中，居高臨下看著整座皇城。

就在這時，下方突然傳來了空靈的唱腔，青玉樓悚然一驚，只見楚雨楠不知道何時走上了一處高臺。

那裡應該是一座閣樓，只是被利刃削去了一半，只剩下一處平坦的高臺。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千年興亡看飽。”

“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楚雨楠一身白衣，在高臺上翩翩起舞，口中唱著婉轉的歌謠，空靈的聲音如泣如訴，似乎在訴說著這五千年的興衰演變，在訴說著古仙國曾經的恢宏盛世。

青玉樓心頭一緊，神識放開。

強橫的神識瞬間籠罩了半座皇城。

然而，他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

他嘗試喊道：“楚姑娘？”

楚雨楠似乎聽不到他說的，依舊在起舞，悠揚婉轉的唱腔在寂靜的仙朝舊都響起。

即便青玉樓，也難免有些頭皮發麻。

“楚姑娘！”

他來到高臺上，一把抓住楚雨楠的手臂，大聲喝道。

這一喝，楚雨楠終於停了下來。

她的眼神從迷離逐漸變得清澈，然後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精氣神一樣。

若非青玉樓抓著她，她已經躺在了地上。

“楚姑娘？”

青玉樓給她體內灌入一些仙元，楚雨楠這才恢復了一些，她茫然的看著周圍。

“怎麼了？”

“你不記得？”

楚雨楠搖了搖頭，她站直身子，用手揉著頭。

“我不清楚，我剛剛好像看到了有人在起舞……”

聽到她的話，青玉樓大概猜出她應該是產生了幻覺。

不過這周圍他檢視過，並沒有任何的陣法。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他只能把這些歸咎於是楚雨楠的修為太弱了。

確認楚雨楠沒有事他才鬆了口氣。

剛剛那一幕，太詭異了。

好好地一個人竟然又是唱又是跳的。

“你剛剛應該是陷入了幻覺中，你看到的跳舞的人，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

楚雨楠不解的看著他。

青玉樓解釋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楚雨楠這才醒悟過來。

只是，她總覺得剛剛發生的就是真實的。

不過她並沒有說出來。

“走吧，好好地看一眼這座仙國的舊都！”

青玉樓說道，他這次不敢大意了，神識放開，檢視著每一處角落。

楚雨楠心中想著剛剛的事情，有些走神。

青玉樓也沒有太在意。

皇城和大梁的京都沒有什麼不同。

最中央是巫天仙王居住的地方，只是這裡和其他地方一樣，都已經淪為了一片廢墟。

無數倒塌的房屋，宮殿，廟宇……

形成了一幅“城破山河”的壯麗景象。

“巫天仙王被封印在了何處？”楚雨楠問道。

青玉樓突然停下腳步，搖頭說道：“這就不知道了，想必應該不在這裡。”

突然，他想起了那些黑暗。

猜測道：“極有可能在冥都，傳聞當初昊天帝用上古仙器打碎了巫天的金身，沒有了軀體，也只有冥都才能讓他不死不滅。”

有些事情經不起推敲，更不能細想。

說到這裡，青玉樓心頭一震，脫口而出道：“很有可能那些黑霧就是巫天。”

他的猜測有點可笑，但是二人都笑不出來。

本身巫天就異常強大，沒有人知道這些大能留下了怎樣的後手。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了大半個皇城。

“誰！”

突然，青玉樓瞳孔一縮，猛地看向旁邊的一棟小樓。

小樓應該是一處茶肆。

不過同樣的，早已坍塌，只有幾根柱子支撐著上面的瓦片，看起來岌岌可危。

楚雨楠用神識查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她疑惑的看著青玉樓。

青玉樓盯著茶肆，說道：“出來吧！”

噠！噠！噠！

聽到聲響，楚雨楠心中一驚，她還以為是青玉樓緊張過度。

只見茶肆內走出一名老者。

老者拄著柺杖，剛剛的聲音正是柺杖落在地上發出來的。

楚雨楠面色變了變，“是他！”

就連青玉樓都有些不可思議。

老者渾身裹著黑袍，抬起頭，露出來的是一張金色的面具。

他看著二人，漠然的目光不帶絲毫的情感。

“我就想看看這裡！”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黯然。

似乎是在解釋，又像是為自己的出現而辯解。

“青丘一族現任族長，青玉樓拜見前輩！”

青玉樓連忙行禮。

若非之前有過一面之緣，他現在已經拉著楚雨楠逃了。

老者無視他，看向他旁邊的楚雨楠。

良久後才說道：“我該走了。”

“前輩要去何處？”

青玉樓問道。

老者轉過身，停頓了一下，“去該去的地方。”

“前輩為什麼不出去？”

這是楚雨楠問的。

老者身上的氣息突然有些浮動，他回過頭，看向楚雨楠，似乎是在詢問，“我可以出去嗎？”

這樣的態度讓楚雨楠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她還是如實回答道：“如今黑暗退去，封印已經鬆動，除了那些城池中的人無法離開，前輩應該可以出去。”

老者沉思良久後，點了點頭。

“出去看看也好，五千年了，早已忘了外面是什麼樣的。”

青玉樓心中犯苦。

他知道楚雨楠時試探，但是他最想要的答案，是對方無法離開這裡。

顯然，現在看來，答案與他所期望的恰恰相反。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老者說道：“青丘是上古妖族，也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一言難盡，前輩若是離開此地，會不會惹來仙王的動怒？”青玉樓問道。

老者微微搖頭。

口中唸叨著：“不會的。”

他大步往前走去，似乎不願意多說什麼。

楚雨楠看向青玉樓，青玉樓咬了咬牙，傳音道：“跟上去看看。”

現在跑又跑不掉，唯一能讓他慶幸的就是老人沒有敵意。

二人跟著後面，老者也沒有任何的拒絕。

一路來到皇城旁邊的一片廢墟前。

老者停下腳步，喊道：“都別忙了，出來吧！”

只見從廢墟中，走出一名又一名戴著面具的人。

其中有個人正是當初撐船的船伕。

“嘿嘿，青丘一族的年輕人，又見面了。”

船伕笑了笑，不過臉上戴著面具，再配上他的笑聲，讓人有些不太舒服。

看著眼前五名帶著面具的男子，再加上先前的老者。

一共六個人。

青玉樓磕磕巴巴的說道：“見過前輩們！”

楚雨楠跟著行禮。

船伕不自然的後退了半步，擺了擺手說道：“無妨，無妨！”

“瘸子，你不是回你的茶樓了嗎？”

老者沉聲說道：“她說我們可以說出。”

嗯？

楚雨楠看向青玉樓。

青玉樓搖了搖頭，連忙否認道：“不是我說的。”

“出去？”

船伕看向瘸子，瘸子點了點頭。

然後船伕才把目光移向楚雨楠，問道：“我們能出去？”

楚雨楠犯難了。

她就是試探一下，沒想到，這些人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出現。

萬一她說能出去，他們出不去，到時候會不會震怒，然後牽罪她和青玉樓？

退一萬步說，就是能出去，這些人隨便一個都可以把現在的凡人界毀掉，再加上他們似乎腦子不太正常，萬一出事了，又該怎麼辦？

見楚雨楠遲疑，船伕笑了笑。

譏諷道：“瘸子，你又昏頭了，出去幹嘛，這裡挺好的。”

“可是……”

老者還想解釋什麼，被船伕直接打斷。

“別可是了，你回你的茶樓，我們建我們的神殿！”

船伕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滾滾滾！”

青玉樓如蒙大赦。

連忙說道：“我們馬上走！”

說著，他拉著楚雨楠直接離開，若非是這幾位看著，他都要現原形了。

等二人遠走。

船伕嘆了口氣。

被稱作瘸子的老者，有些不解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出去？”

“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

“放棄？”

船伕目光一寒，冷聲說道：“瘸子，別拿你來揣度本君，老子和你說過，神女早就死了。她就是和神女長得像，當務之急是建造神殿，等待仙王的甦醒。”

瘸子神色有些黯然。

嘟囔道：“神女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