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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有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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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蘊依言抽出了同春。

司君齊道:“將你自己的那套劍術演練一遍。”

“真要演練啊?”沈蘊揚了揚眉毛,“我好像還從沒正兒八經地向您展示過我的劍術,突然要我表演,有點怪不好意思的。”

話雖這麼說,他手腕翻折,第一劍已經揮了出去。

沈蘊的劍從無派系更無章法,雜糅百家隨心所欲,按理說這樣是根本練不出劍的,但他卻似乎天生知道何時該削,何時該刺,何時該斬。少年在場中騰挪不停,場邊的司君齊則全神貫注地凝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男人指節微屈,隨著劍光流轉一下下輕釦著琴面,篤,篤……

到定勢一劍時,司君齊的手也正好停了下來。

“以上,就是我自創的劍法,學名為呃……胡編亂造劍。”沈蘊朝司君齊齜牙一笑,“怎麼樣,您徒兒是天才吧?”

司君齊頗無奈又好笑,“是否天才我不知道,他年我若將你逐出師門,你應該還能憑你的劍掙一碗飯吃。”

“師尊!”沈蘊瞪起眼睛叫道,“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而且我像是那種狼心狗肺會背叛師門的人嗎?我對咱們丹成那可是一百個忠心好不好!”

見沈蘊要掰起手指細數自己如何忠心,司君齊提前開口,將話題拉回了正事:“我剛剛將你的劍路默了一遍拍子。”

“拍子?”

司君齊點頭,“與斬龍舞對戰之人與其說是在和劍對抗,不如說是在和‘律’對抗。欲勝斬龍舞,必先破律;而欲破律,就得先找到自己的‘律’。”

司君齊說罷站起身,從武器架上取了一把無沉鐵劍下來。

沈蘊有些驚訝,畢竟丹成掌教從不用劍是眾所周知的事:“師尊莫非要和我對拆?”

“我不會用劍,但有其他人會用。”司君齊搖頭,他對著沈蘊身後喚道:“出來吧。”

他話音一落,從樹林中傳來窸窣響動,一人踩著落葉走了出來。少年的表情略有些僵硬,隨即又鬆開手指,朝著沈蘊邁了一步:“掌教,師叔。”

“彌遠?”沈蘊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師叔從武場出來後,我就跟過來了。”路彌遠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抱歉。”

“這有什麼抱歉的。”沈蘊不以為然地撇嘴,轉頭看向司君齊,“您打算讓彌遠來跟我來一塊練?”

司君齊嗯了一聲,將手中劍拋給了路彌遠,“我在劍術上沒什麼可傳給你們的,不過是拙劣模仿了龍玄的辦法罷了。”

沈蘊道:“龍玄的辦法?”

司君齊道:“斬龍舞既是劍譜,也是樂譜。劍譜威力巨大,樂譜音律繁複,皆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所以為防止修習途中出現兇險,歷任吞月主人都會指定一人為自己撫琴合律,戰鬥時也要為自己補上空門,直到自己能徹底駕馭斬龍舞為止。而這個人被則稱為執劍使。”

“執劍使,”沈蘊咋舌,“名頭好聽,實際上就是一塊磨刀石吧。”

司君齊淡淡一笑:“能做吞月劍的磨刀石,怕是不少人做夢也求不來的。”

“我可以做師叔的磨刀石。”路彌遠突然道。

沈蘊愣了一下,立刻給了路彌遠一個鑿慄:“瞎說什麼,你怎麼會是磨刀石?”

“……”沈蘊這一下敲得有點疼了,路彌遠捂住了額頭。

“我自然不會照搬龍玄的辦法,彌遠也不會是阿蘊的磨刀石。”

司君齊看著面前兩位少年道,“我只是認為他們這種二人協同修習的方法,尋律的成效會快許多。”

他重新拿過古琴:“雖然阿蘊說自己的劍是胡編亂造,實際上也有‘律’在其中;彌遠的劍術是你教給他的,也就意味著你們二人的‘律’相同。”

“而且我的胡編亂造劍只教給了彌遠,”沈蘊笑著攬住路彌遠的肩,得意地補充道,“所以咱們倆還是天下無二的相同,對吧?”

路彌遠本來仍在揉著額角,小師叔這一下勾搭叫他猝不及防,加上沈蘊說話時又湊得極近,路彌遠只覺對方咬字時氣流與鼻息從自己的耳郭灼燎而過。少年頓時像被燙到了似的向旁猛地一閃,將沈蘊的胳膊也拽了一下。

沈蘊還得瑟著,便被拉得險些一趔趄,他莫名其妙:“你怎麼了?”

“……不是說要‘破律’麼,”路彌遠用力握了一下劍柄,“來吧。”

沈蘊:“……”怎麼突然這麼心急?

公平起見,沈蘊乾脆放下同春,同樣去取了一把無沉鐵劍過來。他挽了個劍花,忽然笑起來,“我記得你入庭測試那回咱倆也用的是這個劍,這次你能從我手下過三十招了吧?”

路彌遠靦腆一笑:“當然。”

司君齊沉聲道:“我只演奏一遍,你們注意辨音。”

他第一個音符撥出的瞬間,路彌遠率先彈劍而起。

.

“少主?”

一聲輕呼讓江子鯉腳下一頓,他皺起眉:“又怎麼了?”

“剛剛你多邁了半步,錯律了。”那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江子鯉眉頭皺得更深,看向提醒自己的那人。

對方正是今日早課上向他商量減輕練習量的那位少年。這人與江子鯉年齡相仿,五官平淡得甚至有些寡味,連一身鷹院的鮮豔紅衣也沒法叫他看起來顯眼半分。少年手裡抱著一把琴,手指在琴絃上方半寸懸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彈下去。

江子鯉收回了視線:“重頭來。”

“可是已經重頭來了六次了,”對方建議道,“要不先越過這段繼續後面的……”

“重頭來。”江子鯉重複道,“舒喻,你要是不想當執劍使可以現在就滾。”

“……”這位叫舒喻的少年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得默默低下頭,從第一個絃音重新撥起。

.

“七十九招。”司君齊宣佈道,“彌遠勝。”

代劍範難得輸一局,一張漂亮面孔上寫滿了不服,“我剛剛就不該先指你的左路,嘖,要是先擊右方,再封后路,肯定能贏……”他拉住路彌遠,“不行不行,再來一把。”

路彌遠略有些喘著,眼睛卻異常明亮,顯然能與沈蘊這樣比上一場,遠比上課和毆打鬼物要有趣得多:“好。”

“讓你們對拆的目的是尋律,不是輸贏。”司君齊提醒道。

“放心吧,這個我已經有眉目了,賞劍禮之前一定能成。”沈蘊道。

他這位親傳徒弟雖然個性張揚,卻絕不會妄誇海口,他說有眉目,自然是真的摸到了竅門,真的能在賞劍禮之前找到破律之法。司君齊注視著場上重新拉開架勢的兩人,唇角緊繃的紋路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或許他們也真的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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