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窈不愛回想以前的事,連最近的叄年前都不想,其實這種心態和刪QQ空間的說說差不多,看見中二時期的自己只想掐死。
她不得不承認,年少時期的自己為了尊嚴負氣,讓一句話刺激到加入黑幫,乃至今時今日,得失早就無從計較。
京窈每天都是要睡到天光大盛的,可今天早上八點她就被電話吵醒。有些起床氣的京小姐接起電話,冰冷的語氣輸入進手機裡:“如果是不重要的事,你這輩子都別再打過來了。”
“祖宗,八點了,勤勞的越南人民都開始……別掛別掛,有正事!”
京窈嘖了一聲,“說。”
“您交代的事有眉目了,最近福利院周圍多了一些生面孔,不過他們在監視福利院,也被我們的兄弟監視著,要是敢輕舉妄動,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京窈緩緩挺起身子,揉了揉太陽穴,嘴角輕微掀起:“好。對了,讓你的人也要看好那傻小子。”
“明白,不過真想不到,你對他還挺上心。”
“我這個人不愛吃虧,我的平板還在那傻小子手裡呢,只要是我的,一針一線浪費了,我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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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溫陽人呢?”京窈從樓上下來問熊姨道。
熊姨告訴她又是一大早出去了,京窈只是頷首表示明白了,然後對她道:“熊姨,跟我來一下我的房間,有話和你說。”
聽完了京窈要和她說的話,熊姨有些失魂落魄,京窈也不迫她,只平靜道:“你好好考慮吧,中午給我答覆,好了,我還有點事兒要處理。”
熊姨點點頭,面色複雜地走出了她的房間。
而京窈則打開了手機,看著上面移動著的定位紅點,眼神莫測。過了不久又把另一部手機拿出來——這是她上次扔魚缸裡的那部,因為進了水,她修起來還挺費力。
編輯了一條簡訊發出去後,她閉上眼睛休憩了一會,再睜開時眼底瀰漫起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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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溫陽摩挲過手上的紅繩,儘管它已經褪色得不成樣子了,但這是京窈第一次送給他的禮物,多年來他一直視若珍寶。
“姓徐的,你要帶我們去哪?”因為車子顛簸,劫匪從昏迷中醒來,發現不在那個地下室裡了,而開車的人是徐溫陽,說實話,這比面對京窈時還讓他沒底,因為那個女人是求財,而徐溫陽是徹徹底底的想要他們的命。
“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徐溫陽面色平淡的說著,劫匪皺眉道:“你要帶我們回內地,移送警方?”
他不答,沉默地開著車,氣氛愈發凝重。
開了有二十分鐘後他停下了車,是一片樹林裡,徐溫陽把這兩個五花大綁的人揪下車,眼神暴戾。
劫匪被摔得不輕,鼻尖卻聞到一股腐爛的泥腥味,他慌忙地抬頭四處看,發現這裡有一片沼澤地,咬牙道:“徐溫陽,你真想殺了我們?你可是警察!變成殺人犯後你只能永遠躲躲藏藏,回不了國了!”
徐溫陽壓根不為所動,冷笑道:“是要殺,而且折磨你們致死才更有趣不是麼。”
劫匪們的臉色變得蒼白,“徐、徐溫陽,我們知道錯了,殺你同僚不是我們的本意!也是上頭的意思!你放過我,我會幫你找出頭目來,還會給你錢!那個女人只知道有六百萬,但我們私底下做的不止是那一樁,你想要多少?兩千萬夠不夠?你放心,只要你說得出,我一定……”
“你背後是誰我已經知道了。”徐溫陽平靜道,雙眸幽深不見底:“用錢收買我,你也找錯物件了。”
劫匪心涼了一半,額角青筋蹦出來:“你要是殺了我們,我們的上頭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還有那個婊子,她也要一起倒黴。”
徐溫陽仿若未聞,開啟折迭刀,依次割斷了他們的手腳筋,兩人的慘叫不絕於耳。
接著是耳朵和眼睛。
“徐溫陽!!操你媽的!!!”兩人一會咒罵,一會求饒,但依然沒有讓徐溫陽把刀放下。
畢竟他們當時殺那兩個警察時,也是如此折磨的。
那兩名警察才畢業沒多久,本來還有更好的人生等著他們,一腔為人民服務的熱血就這樣被這兩個畜生斷送了。
他們都是徐溫陽帶的徒弟。
劫匪從一開始的怕死,到被折磨得只求速死。
徐溫陽的臉上都沾上了不少血,讓他看起來像一個修羅,為了仇恨不惜一切代價。
這兩人已經奄奄一息了,於是徐溫陽舉起刀,準備送他們上路,但沒想到一顆子彈破空而來,將他的刀子打斷,震得徐溫陽的整隻手臂都在發麻。
他皺眉看向一邊,只見京窈舉著裝了消音的手槍對著他。
“你怎麼來了。”徐溫陽垂下了眸子,不看她的臉。
其實她早就到了,特意等他要下殺手時才出現。
“我在他的傷口裡埋了追蹤器,還說我防著你,徐警官就沒有騙我了嗎?”她好整以暇道。
徐溫陽:“我沒有騙你,只是沒有說出全部。”
京窈挑眉:“有區別?”她走進了他,緩緩嘆道:“我防著你殺人,你防著我阻止你,徐溫陽,看來我們這次重逢還是不太美妙。”
徐溫陽閉上眼睛,心緒不寧:“抱歉。”
“道歉是沒有什麼用的,要是你從現在開始都聽我的,我就既往不咎。”
他皺起眉:“這兩個人我不會放過。”
“殺了他們能改變事實嗎?”京窈握住了他執刀的手,語氣變得低沉而輕柔:“我不是死者,我說不出諒解,我不是你,我也不能假惺惺地和你說我感同身受,可是二哥,這樣不能告慰死者,生者的心結依然解不開。”她從荷包裡取出手巾,擦拭他臉上的血汙,“你相信我,我和你一起報仇。”
“你想……怎麼做。”
京窈莞爾:“先把他們帶到一個地方。”
***
“祖宗,這兩人死了和活著有區別嗎……”
來接應京窈的人咋舌道,看她的眼神宛如看一個變態。
京窈白了他一眼,卻沒有解釋:“叫人救活他們,之後丟到邊界去,交給中國警方。”
“雖然但是……你不怕他兩告發你們?”
“證據呢?”京窈不鹹不淡地靠在車頭,點燃香菸,沒有波瀾的眸子才叫人覺得恐懼:“誰傷了他們,有誰看到嗎,倒是他們兩,是惡貫滿盈的亡命徒,還敢殺警察,你覺得會有人要為了這種渣滓費心?”
“好吧,來來來……”他指揮著手底下的人把人搬進去,然後看著京窈和徐溫陽,遲疑道:“不介紹一下?”
京窈慢條斯理地抽菸,眼皮子都懶得掀:“這是我二哥徐溫陽。二哥,這是我在越南的朋友,你叫他大龍就行了。”
大龍撇撇嘴,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正經介紹,咳嗽了兩聲對徐溫陽伸出手,很商務似的說:“您好,我叫李龍軒,久仰徐先生大名。”
原來他就是京窈拜託照顧福利院的那個黑老大。
徐溫陽亦伸出手,“您好。”
京窈有點不耐煩:“裝什麼商務精英,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大龍悻悻的,不情願但又不敢忤逆她,“都準備好了,等著您老人家呢……你這次跑路,什麼時候再回來?”
京窈將菸頭丟在腳下碾了碾,隨意道:“可能下個月,可能下輩子。”
大龍:“……”
他嘆氣:“您可真是灑脫,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放下。”
京窈不置可否,只看了一眼徐溫陽暗沉的眸子,打發大龍道:“你去收網咖,準備好車子,我不打算耽擱。”
大龍得了她的令,和徐溫陽道了一聲別就離開了。
京窈:“什麼都不問我嗎?”
“他看起來唯你馬首是瞻。”徐溫陽看著大龍離開的背影,“看來越南一霸的李龍軒,其實另有其人。”
“抬舉我了,只是在他落魄的時候幫過一把,出了些微不足道的建議罷了。”
扶植出連政府都不敢輕舉妄動的黑幫,她可真是輕描淡寫。
“也就在越南、緬甸這些地方,有錢就能成事,終究是國家無能啊。”京窈感慨了一句,又道:“我說過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就算要來度假,我也會選一個能高枕無憂的地方。”
他皺著眉,壓低聲音:“可你現在插手這件事,以後不一定還能安寧。”
“那又怎麼樣?”京窈慵懶地伸個懶腰,“度假結束了,我該工作了。你妹妹我這輩子只能靠撈偏門,黑吃黑來發家致富了。”
“京窈,我不想你再有危險。”
京窈笑了笑,並不在意,“從老蔣死了的那刻開始,危險已經潛藏了。那我就得規劃好一切,在道上混了這麼久,這點敏銳都沒有,我怕是早就投胎了。你放心,麻煩不來找我,我還要找他呢。”
徐溫陽沉默下來,最後還是道:“我和你一起。”
“好,那我們一起去找那些暗處的跳蚤吧,不過要小心,被他們吸上一口血,也挺疼的。”
***
老蔣私底下一直在幫助偷渡來越南的罪犯,給他們安排容身之處,當年他兒子的死便是如此,他也沒有逃過。
蔣望月在孤兒院待了一段時間,還是天天拿著平板看花園寶寶,但他也只看兩個小時,哪怕京窈不在他旁邊提醒,不看花園寶寶的時候,他就躲在孤兒院門口,呆呆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從他面前路過的人。
等誰呢,答案不唯一。他人傻,希望出現的人有很多,爺爺、媽媽、熊婆婆、京阿姨……
總有一天能等得到吧。
今天他還是聚精會神地看著花園寶寶,一集馬上就結束了,馬上就會重複。
但今天出現了意外,一根粗糙的手指點了點螢幕,給他播了下一集。
他驚訝地抬頭,看見了熊姨在對他和藹的笑,從手上提著的油紙袋裡拿出一塊牛肉條遞給他。
蔣望月小朋友開心的一口咬了上去,傻乎乎地笑了。
熊姨卻紅了眼眶。
***
“搶劫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徐溫陽坐在副駕駛上,臉色平靜,但眼底卻匯聚了波瀾。
“鬧得這麼大,是想吸引警方的注意,去做別的事吧。”京窈道,打了一下方向盤,拐進一條小路里。
“嗯,我一直在追查某件事,直到搶劫案的發生,從我手裡的證據來看,這其中必有關聯。”
“但上頭沒有讓你一個人來追這兩個劫匪吧?”
徐溫陽點頭:“我來之前交了辭呈,也沒有抱著活著回去的打算。”
京窈看了一眼後視鏡,“你可真是熱血沸騰。我也在收情報,最近在國內貴州黔西南那邊有點事發生,正好熊姨的老家就在那邊,我帶她回去,我們再去追查這件事。”
“好。”
眼看後面的車子越來越逼近,京窈勾起唇角,“準備好,跳蚤上鉤了。”
***
砰——
徐雲深猛然睜開眼睛,冷汗從額角滾落下來,捂住了發熱的手臂。
是徐溫陽麼,還是……
恰逢此刻有人敲門。
“先生,從越南那邊傳回來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