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侯國,車師城。
為雲夭舉辦的宴會中,氣氛顯得頗為詭異。
自從以黃芃為首的一眾同齡年輕人來到鼎香樓的雲夭祝學宴會場,讓氣氛微微冷了不少。
在場的年輕人幾乎全都是車師城官員出身的子弟,這些年紀不已的同齡人,也有著屬於各自的圈子。
先前會場裡都是以雲瑞為首的一夥,現在因為雲夭緣故加入進來的一夥也是有自己的圈子。
雙方也只不過是點頭之交,沒有特定事件也幾乎不會有太親密的交集。
而此刻的源頭的雲夭,直接無視了會場裡有些微妙的氣氛。
還是一如既往的擔起了此刻平衡會場微妙氣氛的調和人,這樣的場面雲夭從小到大經歷的不少,早就習以為常。
雖然有時候也會煩惱這樣的事情圍繞在自己身邊,可雲夭清楚,作為秦王雲光的女兒,這樣的事避免不了。
“李暢哥,聽說你要去西邊邊境那邊啊?就不能留任在本地,哪怕近一點也好啊!”
雲夭端著盛滿壓榨後裝滿果汁的瓷杯,對著圍繞在身邊其中的秦侯國右丞相之子李暢微微埋怨了起來。
李暢作為秦侯國國相李詠的家中長子,除非是先天就痴呆的人,他這般出身的子弟可謂是天之驕子。
此時的李暢卻完全沒有作為秦侯國右丞相家出身的傲氣,謙遜有禮,溫文爾雅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就想親近一二。
雲夭也喜歡和這位同她一起長大,大她好幾歲的李暢相處。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倒是你性子可有些跳脫了。”李暢微微抬手,頗為親暱的伸手在雲夭的腦門上輕輕來了個腦瓜崩。
對於面前落落大方,愈發楚楚動人的雲夭也漸漸不再是之前完全當做自己異父異母一起玩鬧,求學的妹妹一般。
神色恍惚之時,李暢的腦海中也想起了自己父親偶爾對他不經意間提起,卻被他忽略過去的話語。
“李暢哥你又說這些,真不愧是李伯父的孩子。”雲夭抬手捂住腦門,語氣裡全是埋怨,可臉上的笑意卻在說著心底的開心。
“還是黃芃姐好,還能在史館去找你玩。”雲夭隨後抱住站在一旁巧笑的左丞相黃琦長女的手臂,親暱的撒嬌開來。
“你還說呢,弘文館的蔡大家小心去找秦王說你乾的壞事。”
“不會的,蔡姨才不會那麼小心眼,她那是嚇唬我,每次我走還說要我來勤快點呢。”
“你啊你~~”
雲夭的有恃無恐,讓擔任整理史書沒多久的黃芃無可奈何的點著她的眉心,雙方對視不知道想起什麼,一時間笑得花枝亂顫。
先前跟著黃芃進門的馬超,也端坐在攀談歡快人群的隔壁,只不過現在眼前的話顯然讓他插不進去話,只得轉動視線,看向了一旁沉默寡言的典勝,“典鐵頭,好幾年沒見白了不少啊。”
他們都是互相長大的少年,彼此之間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稱呼對方的外號。
殿前衛隊率典勝此刻也沒有先前那般沉默,這些他無比熟悉的夥伴到來,也不至於讓他擔憂出行的郡主雲夭。
雖然現在這位郡主雲夭身處秦侯國的腹地中心城市車師,沒有人有勇氣在此地搞出什麼么蛾子。
但是身為保衛秦府,也協助巡捕房守衛車師城的殿前司中的一員,時刻都是全神戒備的狀態。
精神稍微放鬆的典勝也有心思和這位一起長大的好友攀談一二。
“再這樣叫我跟你急啊,別以為現在成將軍不敢糊你熊臉了。”
二人年紀相差不大,仔細算雖然馬超要大他三年多,高昌軍校生涯裡也是他的前輩。
可倆人從小到大沒少動手較量,互相也各有勝負。
軍校生涯結束後,他去軍營,而自己則在父親和母親的‘友好建議’下進入了殿前司。
“那感情好啊,好多年沒和你比試比試了,車師養人,我還怕你軟了呢。”作為軍營中最為年輕將領的馬超,打趣著開口看向這位早些年是對手也是夥伴的典勝。
這幾年秦侯國沒有對外戰事,能在即將踏入而立之年晉升為將軍的馬超,除開自己父親的緣故之外,硬生生靠著消滅邊境匪患的軍功走了上去。
這位他心底認同的對手,沒有進入軍營,讓馬超心底頗為失望。
“我倒是怕你在外一不小心哪裡傷著,以後我還不敢下重手呢了。”典勝也毫不客氣的回懟了過去。
二人也沒什麼仇怨,家世相仿,也是從小長大的發小,可湊在一起總是會忍不住拌嘴。
“這你可別怕,從軍的傷疤那可是軍人的榮譽。”馬超淡淡一笑,隨手拿起手邊的酒壺,掂量兩下示意著典勝。
典勝也心領神會,將手邊的酒杯遞了過去,可口中依然沒有留情。
二人一邊拌嘴,一邊又為對方斟酒的場面頗為令人發笑,但只有二人知曉這是他們相處的氛圍。
拌嘴的動靜也引來了一旁雲夭的注意,轉頭就朝著已經碰杯喝起來的二人呼喊了一句。
“二位兄長,你們倆喝酒也不放過對方啊。”雲夭也清楚這兩位比她大了最少十歲之多的兄長彼此間令人頭禿的感情。
雲夭話音剛落,就引來馬超和典勝異口同聲的反駁。
“他先起頭的。”
“他先起頭的。”
二人互相抬手指責著對方,雲夭身邊圍繞的人也頓時暢笑起來,也讓會場內的氛圍更加熱烈了不少。
會場內歡樂的氛圍,只不過讓某些人坐如針氈,頗為羨慕。
為了避免此刻成為雲夭身邊的局外人,舉辦這場祝學宴的雲瑞,也絞盡腦汁的參見了進去。
要不然這場祝學宴他可真的就成看客了,在場的同齡人這麼多,以後再圈子裡傳出一些不好的話語,那可就萬事皆休。
雲瑞的強硬插話,也讓雲夭身邊輕鬆愜意的攀談的倆人沒有做出太多奇怪的表情。
畢竟雙方也沒什麼太大仇恨,下不來臺可對誰都沒太多益處。
天色漸漸昏暗,雲瑞為自己的郡主表妹舉辦的祝學宴也進入了尾聲。
“表哥,今天的宴會我玩的很開心,謝謝了。”身為郡主的雲夭,神色開心的看向了起身相送的表哥。
這句話可謂是真情實意的感謝,雖然自己這位表哥擅作主張邀請自己來參加為其舉辦的祝學宴,可隨著感情深厚的不少同年夥伴到場,也沒有先前那般無聊。
作為雲夭表哥的雲瑞,臉上也堆砌出燦爛的笑容,開口言語道:“今天還就怕招待不周呢,你玩的開心那就好。下次...”
雲瑞的話還沒有說完,面帶微笑的雲夭開口打斷了這位表哥還未說完的話語:“表哥,你的心意我領了,只不過我不喜歡有人擅自做主關於我的事哦~”
雲夭的話語雖然俏皮,可作為她表哥的雲瑞卻也知曉頗為可愛話語下的隱藏含義,只得笑著打著哈哈,回答道:“是表哥唐突了,下次肯定提前詢問,在做打算。”
這位本家表哥的回答,也算讓雲夭滿意,擺手輕揮兩下,開口禮節的出言道:“那就好,快天黑了,我就先走了,改日再去探訪表哥。”
“那可就隨時恭候表妹你來了。”雲瑞也親切的迴應著這位表妹禮節性的話語。
雖然這位表妹平日裡沒有事根本不會來秦王本家做客,但禮貌的迴應還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雲瑞朗笑著繼續開口道:“天色漸晚,要不讓表哥在送你一段路吧。”
“不勞煩表哥你了,他們送我回去就行了,只不過接下來勞煩表哥替我將他們安全送到各自府上。”
雲夭立刻出言婉拒了自己這位表哥的建議,雖然對於這位表哥沒有太多反感。
只是母親的告誡,還有她從已經離世祖母哪裡知曉,祖母在中原遭受的事情,也讓她喜歡不起來父親的本家族人。
雲瑞微笑著站在鼎香樓的門檻前,目送著歡笑著和一行人離開的背影。
一直到看不見雲夭的背影,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眼神也越發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