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瓊萬萬沒想到，蘇雲居然會拿自己打比方。

不，這不是比方，這明顯是把自己的身份看穿了。

秦瓊震驚地看著蘇雲，頭腦突然一片空白。

蘇雲見秦瓊一臉懵逼的樣子，問道：“怎麼了？我說秦瓊，又沒說你，幹嘛這副表情？”

秦瓊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我...姑爺突然說起朝中大官，我有點怕。”

他找了這麼個藉口。

蘇雲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好怕的，秦瓊雖然是重臣，卻不是皇帝，私底下議論幾句沒有人會在乎的。”

議論皇帝叫做妄議，說朝中大臣一般沒人會管。

秦瓊點頭稱是，說道：“姑爺說的是，我們這些粗人沒見識，說起朝中大臣就怕。”

蘇雲沒有理會什麼怕不怕，而是繼續說道：“這個秦瓊也是跟著皇上南征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也是信任的人。”

“當初皇上玄武門殺了李建成，晚上做噩夢，秦瓊和尉遲恭兩個人守門他才睡得著。”

“可以知道皇上多麼信任他。”

蘇雲像聊天一樣說著朝中的秘聞，秦瓊心中卻是駭然。

當年李世民晚上睡不著，總是夢見李建成和李元吉提著腦袋找他復仇，嚇得李世民尖叫。

後來秦瓊和尉遲恭守門，他才睡得安穩。

這個事情在大臣之間流傳過，沒想到蘇雲居然也知曉。

不過，這還好，畢竟人多嘴雜，知道的人多了，總有說出去的人，也不算什麼。

讓秦瓊摸不著頭腦的是，蘇雲拿自己作比喻，他不知道蘇雲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這樣惡搞，還是隨口說說而已？

來不及多想這些，秦瓊連忙問道：“姑爺，那後來秦瓊怎麼選擇？”

這下好了，本來想個託詞，用自己的親戚打比方。

現在不用了，直接問自己後來怎麼樣了。

秦瓊感覺這一切好魔幻。

蘇雲笑了笑，說道：“秦瓊急流勇退了。”

退了？

秦瓊心中有一些茫然，這就是自己後來的選擇嗎？

也對啊，此時不退，只怕以後想退也退不了。

“趁著現在君臣之義還在，皇上還想著他的功勞，退了好。”

“等到以後哪天出了過錯，被掃地出門，那就難看了。”

蘇雲繼續說道。

秦瓊聽得默不作聲。

“姑爺說的有道理啊，只是秦瓊這樣的大臣，想退也沒這麼容易吧。”

秦瓊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羅藝造反，自己此時提出辭官，只怕對李世民的名聲不好。

肯定會有人說鳥盡弓藏，說李世民寡恩。

到時候搞得李世民不高興，不同意自己辭官，鬧得更不好。

蘇雲笑道：“秦瓊很聰明的，他找了個很好的藉口。”

秦瓊心中苦笑：我根本沒想到藉口啊。

“請問秦瓊最後用什麼藉口辭官的？”

秦瓊問道。

換做其他人，秦瓊或許不會聽，但是蘇雲能掐會算，說不定真的算出了自己的未來...

可這麼說，身份是不是真的暴露了？

秦瓊此時腦子裡胡思亂想一通。

蘇雲說道：“秦瓊很聰明，他是這樣說的。”

秦瓊豎起耳朵，仔細聽蘇雲如何說。

“秦瓊說，想我戎馬一生，打了大大小小二百多場仗，哪次不是衝在最前面，流的血恐怕有上百斤了。”

“現在每到冬天我就渾身疼痛，真的無法為國效力了。”

蘇雲慢悠悠說道。

秦瓊聽完，大呼蘇雲聰明至極。

如果這樣說，既可以說自己曾經有很多功勞，為李世民流了很多血。

又可以說自己退出朝廷是因為身體的緣故，和李世民沒關係，不是他卸磨殺驢。

如此一來，君臣都可以有面子。

“姑爺真聰明啊。”

秦瓊由衷佩服道。

這次沒有來錯，果然要問蘇雲怎麼辦。

“我就這麼告訴我那個朋友，說當年替老爺打拼事業太累了，現在身體不行了，力不從心回家養老。”

秦瓊高興地說道。

蘇雲笑了笑，說道：“還有什麼事情？”

秦瓊站起來說道：“沒有了，就這些，多謝姑爺指點迷津，我替我朋友謝謝姑爺。”

“時間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了。”

蘇雲看了看外面，確實已經不早了。

“今晚就別回去了，在莊子裡住下吧。”

秦瓊說道：“大晚上過來已經夠麻煩姑爺了，我就不在這裡過夜了，回去還有些事情。”

“今晚的月光不錯，能看清路。”

他擔心萬一明天李世民過來，撞見就不好了。

蘇雲見秦瓊有心事，也不好再挽留，說道：“回去的路上小心點。”

秦瓊拜謝，騎著馬連夜回長安。

.....

....

程咬金穿著一件單衣，騎著一匹大馬到秦瓊門口停下。

敲了敲門，府內的小廝馬上開門。

見到程咬金，小廝恭恭敬敬迎著程咬金進去。

他和秦瓊的關係非同一般，進秦府就跟回家一樣。

“叔寶呢？”

程咬金問道。

小廝說秦瓊生病了，在臥室裡躺著呢。

程咬金直奔臥室，進了房間，見到秦瓊躺在床上，桌子上放著藥。

“叔寶，怎麼突然病得這麼重？”

程咬金見秦瓊臉色很差，心疼地問道。

今天上朝，秦瓊請假沒去，說是舊傷復發，無法落地。

程咬金散了朝，馬上就過來了。

秦瓊揮揮手，讓房間裡的下人出去。

人走了，只剩下程咬金一個人。

秦瓊把藥倒進痰盂裡。

程咬金驚訝地看著秦瓊，問道：“叔寶，你幹嘛呢？”

秦瓊說道：“知節，我沒病，我這是裝病。”

一聽說裝病，程咬金馬上明白了。

他這人看似魯莽，心裡其實比誰都聰明。

秦瓊一說，程咬金就明白了其中緣由。

“原來是這樣。”

程咬金嘆息一聲，心情很複雜。

“那你有沒有想好怎麼跟皇上說呢？”

程咬金問道。

羅藝造反的事情，對秦瓊肯定有影響的。

大家都看出李世民對秦瓊冷淡了許多。

宮裡的護衛雖然名義上還是秦瓊負責，實際上由李孝恭接手了。

不過面子上大家還算好。

如果這時候秦瓊突然辭官，就怕有人非議。

秦瓊說道：“早就想好了，正要你幫忙。”

有些話，需要有人帶出去，然後讓大家知道。

程咬金問道：“怎麼幫？”

秦瓊說道：“你幫我散播一些話出去。”

程咬金點頭道：“你說。”

秦瓊說道：“我說，我從小打仗，大大小小打了兩百多仗，流的血恐怕有幾斛，現在渾身是傷，時不時舊傷發作，沒法再做事了。”

“你就幫我把這些話散佈出去。”

這就是蘇雲教的。

程咬金聽了，仔細想了想，說道：“這話好，既說了自己的功勞，又說了自己是因為身體緣故辭官，對誰都好。”

秦瓊點頭道：“不錯，這是高人指點的。”

程咬金聽說高人指點，問道：“高人？哪個高人？我覺得皇上最近不對勁，突然變聰明瞭，是不是也受到了高人指點？”

他突然聯想到李世民最近的異常舉動，想問個究竟。

秦瓊搖頭說道：“知節，有些事情放在肚子裡，不要問。”

“這個事情，你不要再問了。”

程咬金和秦瓊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如果不是絕對不能說的話，秦瓊都會告訴程咬金。

既然這麼說，程咬金也就不再問。

“好，我替你把話放出去。”

程咬金嘆息一聲。

“可惜了半生戎馬，最後...”

程咬金覺得可惜。

秦瓊說道：“急流勇退，做人要知足。”

程咬金知道秦瓊在暗示自己跟著退下來享清福。

不過程咬金這個人得失心比較強，捨不得。

“皇上其實對我們不錯。”

程咬金說道。

秦瓊見程咬金捨不得，也就不再說。

在房間裡說了會兒話，程咬金回去了。

很快，朝野上下流傳起秦瓊舊傷復發的訊息，說不能做事，只能辭官休養。

這訊息自然到了李世民耳朵裡。

他知道秦瓊的打算，這些話不過是託辭罷了。

不過，這些託辭倒是顧全了君臣情義。

不多久，秦瓊一表辭呈，李世民也順水推舟準了。

秦瓊安安穩穩退下來，心中非常感謝蘇雲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