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歡笑道：“阿姨，我也是剛到。”

兩人坐下之後，方明如點了杯咖啡，微笑打量著張合歡。

張合歡瞬間又有了小學生見老師的感覺，方明如的目光很有穿透力。

方明如道：“安然的情況怎麼樣？”

“她就是受了點驚嚇，不過已經平復了。”

方明如喝了口咖啡道：“幸虧你來得及時。”

張合歡感覺她這句話說得有點奇怪，什麼叫幸虧我來得及時？我來或不來對這件事的發展好像都沒有什麼作用，本來自己過來是想阻止慘劇發生的，可墜樓的那個並不是安然。

張合歡道：“這件事說來多虧了阿姨，如果不是安然湊巧跟您一起去吃飯，人留在房間內，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方明如道：“有句老話叫吉人自有天相，安然這小妮子的運氣還算不錯，你很緊張她？”

張合歡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方明如根本就是明知故問，如果不緊張，自己會巴巴地趕過來？昨晚看到有人墜樓的時候，兩條腿都嚇軟了。

張合歡點了點頭，回答的也很巧毛：“安然和七月是很好的朋友。”

方明如道：“她們也真是心大。”

張合歡笑笑沒說話，剛好電話響了起來，方明如示意他自便，張合歡起身去窗邊接電話。

電話是喬勝男打來的，告訴張合歡，今天凌晨發現嶽開山在獄中自殺了，這訊息對張合歡來說有些意外，回想昨晚金永昌說過的話，難道這件事跟他有關？

昨晚從安然房間內墜樓的死者身份已經查明，那人是個職業殺手，身上揹負多起命案，警方根據目前的狀況對這件事做出了初步推斷。

應該是嶽開山僱傭了這名殺手，意圖對安然不利，透過調查酒店的監控錄影鎖定了那名殺手偷走服務人員房卡進入房間的過程，但是監控中並沒有發現其他人進入安然的房間，這名殺手究竟是怎麼掉下去的？難不成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嶽開山的死也帶走了不少的秘密，這讓喬勝男頗感遺憾，本來她還想將嶽開山的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給自己的刑警工作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現在看來是沒可能了，張合歡讓她想開點，至少嶽開山這個犯罪分子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回到座位，有些歉意地向方明如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方明如道：“不是說你已經退出了新星域，怎麼還這麼忙？”

張合歡道：“警察的電話，主要還是調查昨晚的事情。”

方明如點了點頭道：“挺嚇人的，安然這小姑娘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話鋒一轉道：“七月當初也遇到了不少的危險，我發現只要是跟你走近的好像都會有麻煩。”

張合歡尷尬道：“阿姨說的是，我應當好好反思反思。”其實安然和楚七月所遇到的麻煩不認識張合歡之前就已經存在，可以說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方明如是長輩，她既然這麼說，張合歡也就只有老老實實聽著。

方明如道：“反思什麼？你反思之後能改變這一切嗎？”

張合歡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過我第一步總得想清楚自己錯在哪兒。”

方明如因為這小子的狡黠而笑了起來：“你啊，就是滑頭，真不知道她們都看上你什麼。”

張合歡留意到她用上了她們這個用詞，足以見得方明如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心知肚明，沒有一個當媽的容忍女兒選擇這樣的感情吧？張合歡知道方明如不爽，也做好了被她教訓的準備。

方明如招呼張合歡吃東西，不用太拘謹，他們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言外之意就是，你張合歡到底是個什麼貨色我非常清楚。

張合歡開始埋頭吃東西，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反正他和楚七月之間的感情方明如也管不了，大不了也就是發幾句牢騷。

方明如道：“你相信命運嗎？”

張合歡點了點頭：“過去不信，現在相信了。”如果不是命運的安排自己怎麼會稀裡糊塗來到這個平行世界，又怎麼會演繹出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命中註定的事情，無論你怎樣努力都無法改變。”

張合歡抬起頭，有些詫異地望著方明如，因為她的這句話聯想到她的病，難道方明如只是表面看上去狀態不錯？

“阿姨，您身體怎麼樣？”

方明如道：“挺好的，醫生說我的情況在不斷好轉，有徹底治癒的希望，是不是很神奇？”

張合歡笑道：“看來命運還是可以改變的。”

方明如喝了口咖啡道：“我的意思是我本來就不應該有事。”

張合歡道：“是，您吉人天相。”他差點沒說洪福齊天，看看方明如的起死回生，再聯想到自己的生命值如同過山車般上下起伏，如今再度從終點回到了起點。

對方明如來說命運可以改變，對自己那就是不可逆轉，老天爺有點不公平，憑什麼別人走好運，自己開始走黴運？

方明如道：“我的意思是說安然的命運發生了改變，如果她昨晚沒有出門，恐怕那個墜樓的人會是她。”

經方明如提醒，張合歡忽然意識到她才是那個改變安然命運的人。

張合歡望著方明如的雙目，心中暗忖，難道方明如對這件事早有覺察？她和安然一起去吃飯並非偶然？而是刻意為之？

如果真的是這樣，方明如豈不是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但是想起方明如最近發生的改變，從一個被宣判死亡的腦癌患者短時間內出現轉機，非但成功渡過了醫生預言的最後期限，而且狀態還越來越好，甚至有了治癒的希望。

晚期腦癌也能治癒？簡直是醫學奇蹟。

張合歡開始意識到，昨晚方明如的出現或許不是偶然。

張合歡笑道：“其實您才是改變安然命運的人。”

方明如道：“無心的吧，其實很多人都在無意中改變了別人的命運，你回頭想想，因為你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張合歡首先想到得是楚七月，如果那個晚上楚七月不是遇到了自己，不是跟他飆車，可能她的生命在那個晚上就劃上了句號。

張合歡謙虛道：“改變談不上，影響肯定會有一些。”

方明如道：“你雖然不承認，可在我看來就是改變，遠的不說，七月就是被你改變了命運，不過我聽說改變別人的命運是逆天而為，會惹上天不高興，所以通常會對自己不利。”

張合歡因她的話有些惶恐，要說自己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楚七月、安然、喬勝男這三個跟自己情真意切的紅顏知己，家裡人自然是更不用說，如果不是自己來到這個時空，老媽仍然是個怨婦，姐姐還在遭受家暴，妹妹說不定變成了一個小太妹。至於老爸，可能還在跟劉雪過日子，跟他們家老死不相往來。

拋開這些至親至近的人不說，韓梅梅、秦虹、羅培紅、許明峰，孫樹立……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自己改變了命運，難道他們走運就會分走自己的運氣？所以自己的生命值才會銳減？可這種狀況是新近才發生的。

張合歡道：“阿姨是擔心安然的這件事會對您造成影響嗎？”

方明如道：“我只是這麼一說，可不是後悔，她這麼年輕，如果可以救她，就算折去我幾分運氣又能算得了什麼？你當初救七月的時候，是不是也沒有想過回報？”

張合歡笑了起來：“七月知道您跟我見面的事情嗎？”

方明如搖了搖頭道：“我可不是一個事事都要向她彙報的家長，你也沒說吧？”

張合歡搖了搖頭，他沒跟楚七月說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說，雖然楚七月對他和安然的關係心知肚明，可明打明說出來總會引她不悅。

方明如道：“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去處理，對了，你知不知道七月這次去是幹什麼？”

張合歡道：“聽說是配合警方調查過去的案子。”

方明如點了點頭道：“楚國良遇害的案子。”

第五百三十二章 真說了

張合歡其實從張富鑫的日記中就找到了一些楚國良和張富鑫來往的痕跡，他也懷疑過楚國良的死和張富鑫有關。

可如果從年齡來推算張富鑫和楚國良之間的交集應該並不多，而且楚國良發跡的時候，富鑫集團的總裁已經是張家盛。

當然這其中存在著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張富鑫懷疑楚國良是跟他一樣的穿越者，認為楚國良分走了他的運氣，正如當初向自己下手一樣，他也對楚國良下了毒手，或許在楚國良死後方才發現選錯了人。

方明如道：“張富鑫就是害死楚國良的真兇。”

張合歡道：“警方好像還沒有定論吧。”雖然和張富鑫並無血緣關係，但是在外還是對他做出一些維護。

方明如道：“我有證據。”

張合歡道：“既然有證據，阿姨為何不交給警方？”

“因為我有顧慮啊。”

“您擔心這件事被七月知道，會不顧一切地向他報復？”

方明如道：“她一定會這樣做。”

“所以您明明知道楚家並非海事楚國良的元兇，但是仍然不肯告訴七月真相，因為您覺得相比楚家而言張家更危險？”

方明如嘆了口氣道：“有這方面的原因吧，其實我擁有的也不能算是證據，楚國良死的突然，所以他的財產一多半都留給了七月，自然引起了家族的不滿，如果他有足夠的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我想他應該不會做出如此的安排。”

張合歡點了點頭，他明白方明如的意思，楚國良留給七月的這筆財產對她來說意義並不大，反而成為了她的負擔，正是因為這筆鉅額遺產，才讓楚七月在家族中被孤立，招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

對一個父親來說，家族的財產和一世平安哪個更重要，通常都會選擇後者。

方明如道：“我勸七月放棄遺產，她不肯聽，認為她父親的死和楚家有關，她嘴上雖然不說，可下定決心要為她的父親復仇。”

以後發生的事情張合歡大都已經知道了。

方明如道：“我勸不了她，當時又查出自己患上了腦癌，對她的事情也是有心無力了，本來我以為就要抱著遺憾離開人世，沒想到遇到了你。”

張合歡道：“我也沒能幫阿姨什麼。”

“至少你影響了七月，幫助了七月，讓我了卻了最大的心思，還記不記得我們剛剛認識不久，你請我飲茶？”

張合歡道：“當然記得，阿姨也是那次告訴我您的秘密。”

方明如笑了起來：“本來那次見你，還有點託孤的意思，但是我回去後不久事情發生了轉變。”

“哪方面的轉變？”

“我在醫院化療的時候，收到了一封信，信是楚國良寫給我的，生前所寫，直到死後才寄給我，上面有他的遺言。”

張合歡道：“難道他生前就預感到自己會遭到意外？”

方明如道：“我和他夫妻這麼多年，直到他死後我才知道他的秘密。”她從手包中取出了一張卡片放在了張合歡的面前。

張合歡愕然望著方明如，一臉的震驚，他怎麼都想不到方明如也擁有一張這樣的卡片。

現在他明白了，為什麼方明如的絕症會突然痊癒，為什麼她會來到這家酒店，又恰巧在安然遇到危險的時候跟她約見，從而阻止了一起慘劇的發生。

方明如道：“我開始以為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卡片，可後來這張卡片讓我見證到了它的神奇，我得悉了許多事情，也慢慢了解到你驚人的才華來自於何方。”

張合歡的臉上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張富鑫父子的死是不是跟她有關？按照張富鑫的說法，他的運氣是因為某個神秘穿越者而改變的。

根據現在的狀況，這件事一開始是張富鑫產生警覺並尋找到了楚國良，為了保住自身的氣運而出手剷除了楚國良，但是楚國良留有後手，他將百夫長卡留給了方明如，方明如得到這張卡之後她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張合歡仔細看了看方明如的那張卡，跟自己的並沒有任何不同，他將卡還給了方明如：“事情到現在算是結束了嗎？”

方明如微笑道：“反正在我這裡等於結束了，我什麼秘密都已經告訴你了，這張卡對我而言也失去了價值，你幫我交給七月。”

張合歡詫異道：“您為什麼不親自交給她？”

方明如道：“我要去一個地方。”她的目光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彷彿看到遠方有人正在等待。

張合歡想起自己飛速流逝的生命值，本想問問她是否有解決的辦法，可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按照張富鑫日記中所寫的能量守恆法則，穿越者的氣運都是有定數的，本來方明如身患絕症，她現在病好了，生命值得到了增長，這種增長是以犧牲他人氣運為代價的。

張合歡道：“遠不遠，需不需要我送您？”

方明如道：“有些旅程註定是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