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晏下午來上課的時候，他的“天選之座”上擺著一個禮盒。原以為是有人放錯了，他將禮盒挪到旁邊沒有拆開。

遲早早急了，又把它挪回來。“拆開看看！”

“你送的？”岑晏狐疑地打量著這畫著HelloKitty花花綠綠的禮品袋，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你看了就知道了。”

岑晏開啟禮盒，看見裡面躺著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

“我們攤上最漂亮的一個，我親手選的！為了感謝大俠上次拔刀相助。聽說平安夜吃蘋果，這一年都會平平安安。”

果然岑晏又露出那種“你該去交點智商稅”的表情，但還是禮貌性地說了聲：“謝謝。”

他拿出蘋果，看到下面還有一張摺疊好的門票。“天文臺？”

“嗯。今晚聽說有流星雨，我好不容易搞來的票。你有時間來嗎？給你看點新鮮玩意兒。”

當晚9點，平時門庭冷落的學校天文臺圍滿了人。好在岑晏個子高，站在人群裡不至於被埋沒。遲早早一眼就看到人群裡那個挺拔的身影，她跳起來向他招手：“這邊！”

岑晏從人潮中好不容易擠到她身邊，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很不喜歡這樣擁擠的環境：“今晚怎麼這麼多人？”

“說是有小熊座流星雨，好多情侶都過來蹲守。”

岑晏抬頭看了一眼烏雲重重的天空，別說流星雨，就連星子都難見到一兩顆。“看樣子他們今晚是要失望了。這就是你說的新鮮玩意兒？”

“不是。你別心急嘛。再等等。”

遲早早在天文望遠鏡旁邊的角落佔了一塊空地，鋪上報紙，拽著岑晏坐在這等。

岑晏嫌有礙觀瞻，堅持站在一邊。夜裡風大，吹得他大衣衣角都飛起來了。岑晏緊了緊大衣，把臉埋進圍巾裡。

“死要面子活受罪。”遲早早嘟囔了一句。

很多人等了一陣耐不住風大都走了，連天文社的成員都走了大半。社長一直守著觀測臺的資料，等到十點半終於沉痛宣佈今晚的流星雨不會降臨，同學們可以散了。

人群作鳥獸散，一下子熱鬧的天文臺就只剩下寥寥數人。

“走嗎？”岑晏問在角落凍得瑟瑟發抖的遲早早。

遲早早臉頰凍得通紅，擤著鼻子不肯走：“再等等。我就不信了，天氣預報明明說可以看到……”

岑晏也不追問，就繼續陪在一邊。

遲早早見他身上這件質地良好的羊毛大衣看上去好似很暖和，心裡打起了歪主意。裝模作樣咳嗽兩聲，抱怨道：“哎呀。沒想到今晚這麼冷，穿少了。”

“是啊。幸好我穿得厚。”岑晏見她賊眉鼠眼盯著自己大衣的樣子就知道她打什麼主意，為了氣她，故意把大衣最上面那粒釦子都繫緊。

“女孩子說冷的時候，男生不該主動把外套借給她嗎？岑晏同學，你這樣鋼鐵直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暫時沒這個打算。”岑晏一句話把遲早早噎死。

見她吃癟的樣子，他心中格外暢意。忍著笑悄悄往她的左側挪了幾步，恰恰好擋在風口。他的身體與牆壁將遲早早所坐的角落圍成了一個無風的死角，她還毫無察覺。

許是風真的太大，把烏雲都吹散了。臨近十一點，朦朧的月光竟然一點點透出來，閃著銀色的清輝。

“有了！”遲早早從地上爬起來，興奮地衝到天文望遠鏡旁邊。仔細尋找了一番後，她朝身後的岑晏一頓猛招手：“快來看。”

岑晏不知所以然地勾下身子，湊到望遠鏡旁：“看什麼？”

“右邊，有兩顆最亮的星星看到沒？旁邊還有幾顆淡一點的，五顆恆星組成的牛宿一。”

“所以呢？”岑晏兩手扶著望遠鏡抬起頭來，實在不懂遲早早在興奮什麼？

“你等等。”遲早早就著他的手，把頭鑽進他兩手之間去看望遠鏡。絲毫沒有察覺，她這個姿勢就好像岑晏從身後抱著她一般。

“牛宿一是組成摩羯座的標誌性恆星系統，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摩羯座吧？”遲早早偏頭看他。

她的臉頰不經意地觸到岑晏的手掌，岑晏馬上條件放射地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耳尖微微發紅。

“好了。你來看。”她把天文望遠鏡調整好一個角度，小心翼翼移交到岑晏手裡。

岑晏假裝在看，實則心思早就不知飛去了哪裡。

“看到那顆摩羯座β1下方的那顆星星了嗎？”遲早早仔細觀察著岑晏的表情：“你的耳朵怎麼那麼紅啊？”

“熱的。”岑晏有些不耐煩地轉移話題：“你剛剛說那顆星星怎麼了？”

“那顆星星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它的名字叫岑晏星！”遲早早從隨身揹著的書包裡掏出兩張紙質檔案出來遞給他：“噹噹噹當。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岑晏接過來，看到一份英文的星星命名證書和一份行星地圖，上面標記著屬於他的那顆星星的經緯度。這顆位於他的星座摩羯座之內的小行星叫“Yancen”。

“之前在軍訓基地你不是告訴我，與其時刻注意著腳底的泥濘，不如抬頭仰望星空。我就想如果天上有一顆星星是你的名字，我會更願意多抬頭看看夜空。”遲早早說得慢吞吞的，臉上居然難得地露出羞赧之色。

岑晏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遲早早搶先一步打斷他：“哎呀。你別說了。我知道普通人不可能擁有小行星命名權，這是無良公司想出來騙人的小把戲。你又要罵我該交智商稅。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想用這個小玩意兒逗你開心，謝謝你為了幫我棄考四級，連累你四級不及格，我很內疚。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

被她連環炮一般猛轟一陣，岑晏似乎有點無奈：“我剛是想說，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兩人無話，並肩走下天文臺向宿舍走去。路燈將光影拉長，長長的影子疊在一起。

夜空之下，寒風之中，有一顆閃亮的星星照耀著地上的一雙人兒。

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如約而至，沒有寒假作業的假期顯得格外可愛。過年加放假，每個人都玩得不亦樂乎。絲毫沒有記起2月14就是殘忍的四級成績公佈日，連情人節都不讓人好好過。

雖然遲早早一早知道自己半途棄考過不了，還是象徵性地查了下分數。420，差5分就合格，真真要氣吐口血出來。還是媽媽反過來安慰她，身體不舒服不是她的錯，下學期再考一定能過。

肖筱也打來電話慰問，遲早早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啃蘋果：“我倒還好，就是連累了岑晏。總覺得有點對不住人家。”

“可是我剛看華麟在群裡說，岑晏過了，還考了600+。”

“什麼？”遲早早開啟班裡的群訊息，發現裡面一片哀嚎。華麟沒有參加這次考試，樂得看熱鬧：“老大太變態了，閱讀題沒做完還考了600出頭，如果做完了豈不是奔著滿分去。”

“岑晏同學還是要戒驕戒躁。就算有能力拿高分，態度還是要端正，怎麼能做一半就交卷呢。”胡一美痛心疾首，不說滿分，只要出個年級最高分，也是給她長臉。600+雖然不錯，但同年級也不少。如此一來也就不顯得特別。

“老師，你不知道。我們班長是英雄救美去了。”有聽說內情的同學在群裡起鬨。

遲早早咬牙切齒地點開岑晏頭像私信他：“你居然考得這麼好。還騙我說沒過！害我內疚這麼久。”

“我沒說過我考砸了。”岑晏許是午睡未醒，聲音啞啞的。

遲早早仔細回憶，他好像確實沒說過他過不了線。人家只是棄考，並不是考砸了，就算閱讀空著沒做完照樣考高分。但怎麼說也太過分了，看她又是道歉又是給他買禮物，居然一直默默不否認。

“這種考試過了就行，分數多了也沒用。我只是順手交卷了幫你一把。你別想太多。”

“岑！晏！你把星星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