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房間裡等了整整一天。
到了傍晚,陳均呈的車才駛回來。
張素素從視窗看到後,連忙下去迎他。
“咋樣了?”她問。
陳均呈坐在沙發上,疲憊的揉著太陽穴,沒做聲。
“你咋不說呢?”她急得不得了,坐在他一旁。
“沒什麼可說的。”他看著張素素焦急的眼神,抬手想去撫摸她的臉,卻被她躲開了。
他也不氣,懸在半空的手又收回來,起身上樓。
張素素跟在他身後,看他回了另外一個房間,把門關上。
她站在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又收回來,轉身想走卻腳底生根,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推門進去了。
他在床上躺著,閉著眼,屋裡只開著一盞檯燈。
張素素走到他身邊,“哎……那個……”
陳均呈沒有睜眼,而是說,“把門關上,走廊的燈晃眼。”
“那你咋不嫌你屋裡的燈晃眼。”她進來是故意不關門的,在他身邊,她始終保持著警惕。
他翻了個身朝裡側,不和她說話。
張素素沒辦法,只好走到門口把門關上,卻沒上鎖,而是留了個門縫。
再次回到他床邊,“到底怎麼樣了,你說啊?”
“衝突是少不了的,”他重新躺平,“他們態度惡劣,已經開始進攻了。”
“啊?這……這咋整?”
“眼下不能輕舉妄動,我手上的人不夠,跟他們力量懸殊,還沒有辦法。”
別的聽不懂,“人手不夠”的話,張素素聽的明白,“我威龍山上的弟兄也可以下山來啊!”
他不屑地輕笑,“你那些人,還不夠我一個營。”
“我們不夠,還有別的山頭的啊!”
陳均呈沉吟了片刻,“我有辦法,不用你操心。”
“說到底,也是我闖的禍……”
“不是你,也會是別人,他們總會有藉口來挑事兒,時間早晚而已。”
他這麼說,依舊沒打消她心頭的愧悔。垂頭耷腦地站在原地沒動。
見她沒走,陳均呈伸手將她拉倒在自己身上。
“哎!你這人!你別碰我!”
“我不碰你。”他抱著極力掙扎的張素素,“我說了不碰你就不會碰你。”
“那你要幹啥!”她掙脫出了半個身子,肩膀還在被他抱著。
陳均呈一個翻身將她帶上床壓在下身下。
張素素連踢帶打,死命反抗。
“我就想抱你一下也不行嗎?”
“不行。”
“張素素,我橫豎是不會放你走了的,但我也不勉強你。你的爛攤子都是我收拾的,你讓我抱一下,算是抵消了。”
“呸,你少來這套!你剛還說不是我也會是別人,怎麼,現在又成了我的爛攤子?如果是別人,是個男人把那幫日本人殺了,你也要睡男人?”
“如果是個男人,我會把他交給日本人,好歹還能拖一陣子。再說,我也沒救別人,我救你了。”
聽完這話,張素素更氣惱,“漢奸!賣國賊!拿著自己同胞的血肉去找鬼子賣好!”
“行了,別罵了。”他翻到她身上,抱得更緊,“你這身板兒,我想做什麼的話,早就做了,還留你天天在我身邊罵我打我幹什麼?”
“你鬆開我!”她死活要走。
“明天,我派人給你哥送信兒,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你別在這兒胡扯了,你給我哥送信兒?你知道我哥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有人知道。”
“誰?”
“那個什麼什麼,老九?他比你小不了兩歲吧,你看他怎麼樣?”
“陳均呈,你個王八蛋!你想幹什麼?!你把老九怎麼了?”
“別生氣,放心,好吃好喝招待著呢。”
“呸,我才不信。”
“他去找陳之濡報信兒的時候我手下的人就盯上他了,這孩子思想也太簡單了點兒。你被抓了,我自然會找人看著陳之濡。”
“你要幹啥!我警告你陳均呈,你敢動老九,我就弄死你。”
“弄死我?怎麼弄死我?”他嘴角噙著壞笑,“在床上嗎?我弄你還差不多吧。”
“你!”她又急又氣,可又怎麼也掙不開他。
“好了,不和你鬧了。”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想吻一下她的唇卻被她側臉躲開,只吻在了她的臉頰上,不過他已經滿足了,“明天你哥就會來了,穿漂亮一些,省得我大舅哥覺得,我虧待了你。”
“大舅哥?你說啥呢?你他孃的胡說八道啥呢?”
他不做任何解釋,而是鬆開了她的手,自己躺到了一邊。
張素素坐起身來,“你說啥呢你再說一遍?”
“不捨得離開我的床?那咱們……”他伸手作勢要去抱她,她連滾帶爬地跑下去。
他笑著看她,“早點睡兒,明天還有很多事。”
張素素看他鑽進被窩裡睡了,真想給他一榔頭把他敲死算了。
回到屋裡,她開啟窗戶四下看看,周圍到處都是警衛,連逃跑的空隙都沒。
一夜都睡不好,到了天快亮的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再一睜眼,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了。
她猛然起身,開啟門去對面陳均呈的房間裡檢視,果然沒人。
跑下樓,樓下也是空無一人。
走到門口開啟門,警衛攔住了她的去路。
“陳均呈呢?”
“司令一大早出門了,還囑咐了讓張小姐您在家裡稍等,他晚些時候回來。”
鬧不清他昨晚那些話的意思,可眼下又哪兒都去不了,張素素只好折了回去。
這棟小樓四處都是警衛把守,整個屋裡她除了能見到給她備餐的嬸子外,一個人都沒。
憋也憋出毛病了。
她忽然理解了,為什麼陳之濡死活都要下山了。
這房子四四方方,精美華麗,比她的寨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可她就是不喜歡,一點都不自由。
她的寨子雖大,可對陳之濡來說,或許也像個牢籠一樣。
約莫快到傍晚的時候,張素素才聽見門外的汽車聲,她跑下樓的時候,看到了正在往屋裡進的張鎮江。
“哥!”她幾乎是飛著從樓梯上下來的,一把撲進張鎮江懷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好傢伙,哭啥,又沒死!”張鎮江嘴上這麼說著,卻沒撒開抱著妹妹的手。
陳均呈把軍裝大衣脫了下來,看著抱著哥哥的張素素,“看來是我的問題,我身上有刺兒,一碰你就炸毛。”
張素素並不理會他。
兄妹二人隨著陳均呈走到會客廳,坐在他的對面。
陳均呈吩咐人上茶。
“素素,你沒事吧。”張鎮江難得語氣柔軟一點。
“嗯,沒事了,哥,這幾天你跟嫂子肯定急壞了。”
“陳司令讓老九上山送信兒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他回頭看著陳均呈,“兄弟的情義我鎮叄江記下了。”
“哪裡的話。”陳均呈看著他,眼神又瞟向張素素,“以後說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張素素氣惱不已,她看向哥哥,卻發現他似乎對這話並不感到驚訝。
“陳司令,過兩天我就派人去各個山頭通報,只是到時候,有些事情,還希望你能提前和弟兄們做好保證。”
“通報?通報啥?哥,你們在說啥?”
張鎮江看著一臉疑惑的張素素,“你殺日本人的事兒,前因後果的,陳司令都跟我說了,日本人炸了鐵路的事兒,我也知道了。素素,雖然咱們是鬍子,但是有人欺負到咱頭上來了,說啥也不能幹看著。”
“所以呢?你要幹啥?”
張鎮江看了一眼陳均呈,然後回答素素,“我派人,跟嶺區裡所有的綹子都打了招呼,到時候陳司令跟日本人開戰的時候,我們要支援。作為回報,陳司令答應我,戰後把所有弟兄們收歸到他的軍營裡去。”
“收歸軍營?”
張鎮江又看了一眼陳均呈,“如果不收到軍營裡,那麼咱們土匪跟官軍永遠都是對頭,這是唯一的和解機會。陳司令跟咱們化干戈為玉帛,一不用剿匪,二抵抗外侵,叄咱們以後也有新的路走。”他看著張素素,“也不可能一輩子都當土匪。”
張素素不理解,“為啥不能一輩子?我覺得好,自由自在的,下來收歸了軍營,那豈不是做啥都要聽別人指揮?”
張鎮江嘆了一口氣,目光柔和了許多,他看著張素素,嘴角微微上揚,“素素,你嫂子懷孕了。”
“啥?!”張素素驚得跳起來,“懷孕了?!”
“是,所以,要把她接下山來,好好養著。而且,以後讓孩子再在山上當土匪,這日子永遠都不會太平。”
張鎮江和連櫻成婚十多年,一直沒有孩子,連櫻倒是懷過幾次孕,可不知道是山上的環境不好,還是連櫻體質的問題,孩子一個都沒留住。
陳均呈在此時插嘴,說道,“我會派人把夫人接來,到時候你們夫妻跟素素一起就住在這裡,我也會找醫生,專門照顧夫人的身孕。”
“多謝你了。”張鎮江看著陳均呈。
張素素倒是不屑,“你會這麼好心?”
“你哥幫了我大忙,我做這些不是應該的?”他看著素素,“再說了,我這麼做,不也是為了你?”
張素素翻了個白眼。
陳均呈站起來,看著兄妹二人,“我直說了,我要娶素素,做我的二房姨太太。”
“呸!陳均呈,做你的狗頭夢去吧!”張素素跳腳,“我去當尼姑也不嫁給你!”
“當尼姑哪兒有嫁給我好?”
張鎮江也站起身,“陳司令,前面的事,我們都好說,但是這姨太太……我不答應。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我們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是我這妹妹是我的眼珠子,我鎮叄江活了一輩子就圖口氣,我是不會讓我妹妹給人當小、當什麼狗屁姨太太的。”
“好。”陳均呈看著他,“沒關係,不著急。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現在,素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她,不過以後就不好說了,我會讓她心甘情願嫁給我,到時候你可阻攔不了了。”
張素素恨不得撕爛他的嘴,“我嫁給你?除非我死了!”
“話別說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