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警官,你好像猜錯了?”
盧楓面無表情地講了個笑話,可是車佑恩卻笑不出來。
“沒想到二樓還有埋伏,我們快走!”
車佑恩咬著牙說。
腳步聲從走廊兩端的樓梯衝下來,出口剛好在那附近,想要從正門離開一定會與兇徒迎面撞上,車佑恩一把拉住盧楓,想要先退進自己先前藏身的房間,然後從窗戶離開。
“等等!”
這次輪到盧楓掙脫了車佑恩的手。
“你想幹什麼?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車佑恩詫異地望向盧楓,焦急之色明顯地寫在她那張滿是鮮血的臉上。
盧楓嘴角掛起一抹冷笑:“哼……畫蛇添足,反而露出了破綻。”
“什麼意思?”
車佑恩皺著眉頭問到。
盧楓卻不答話,只是舉起手槍和手機,對準了南側走廊盡頭的樓梯口。
這個樓梯口離他們不過三四米,衝下來的兇徒會先在這裡出現。
“喂,你想幹什麼?!”
車佑恩不知道盧楓的意圖,心中更加焦急,雙手抓著盧楓的腰,想要將他強行拖進房間。
然而盧楓卻是紮了個馬步,一動不動,死死盯著樓梯口。
車佑恩的力量本就比盧楓差得遠,現在又受了傷,哪裡能拖得動盧楓?
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車佑恩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盧楓這邊也不好過,雖然他對自己的推論很有信心,但若是出了錯,他和車佑恩的性命恐怕就會交代在這裡。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通過了樓梯的拐角,下一刻可能就會有七八個兇徒一擁而上將他們按倒。
“五米……三米……一米……”
盧楓在心中暗自計算著腳步聲的距離,額頭上又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來了!”
終於,腳步聲衝出了樓梯口,湧向一樓的走廊,車佑恩緊張萬分,右手端著槍,左手下意識抓緊了盧楓的衣角。
然而預想中的兇徒們並沒有出現,只有一條流浪狗拖著一串實心金屬從走廊上飛竄而過。
流浪狗的身上綁著一條麻繩,麻繩上則拴著四五個類似秤砣一樣的實心重物,重物的表面包裹著一層布。
由於重物有稜角,一旦流浪狗跑起來,這些實心重物就會上下亂彈,在地面砸出“砰砰砰”的聲音。
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傳播,彷彿加入了天然的混響,聽上去就好像是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彷彿有七八個大漢瘋狂地往外衝。
“這……就這?”
車佑恩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一幕,怎麼也沒想到讓自己如此緊張的竟會是這般簡單的機關。
然而盧楓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放鬆,反倒是嘴角掛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就是現在!”
他低喝一聲,突然將原本指向樓梯口的手槍和手機瞬間轉到了身後,手指牢牢扣住扳機,下一刻就可能會用力按下。
然而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身後的北側走廊卻是空空蕩蕩,除了那條遠去的流浪狗,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沒人?怎麼會這樣?!”
盧楓一愣。
按照他的設想,那位兇手不但狡猾,而且十分善於聲東擊西,當虛假的腳步聲從南側樓梯吸引自己的注意時,便是兇手從北側發動致命偷襲的時候。
盧楓冒險留在走廊上,就是為了等待這個時機,將自動現身的兇手擊斃。
在盧楓看來,從自己二人進入這間廢棄工廠開始,兇手一直都有逃離的機會,可是他非但沒走,還特意繞了一圈,來到這間小樓埋伏。
說明兇手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徹底將他們兩人留在這裡,又怎麼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盧楓一時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讓兇手臨時改變了主意。
“喂,怎麼了?”
車佑恩拍了拍盧楓的肩膀,提醒他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盧楓回過神來,眉頭皺成了川字。
“既然那些腳步聲是障眼法,就說明我先前的判斷沒錯,他就是一個人,我們現在快上二樓追上他。”
車佑恩又想拉盧楓上二樓。
盧楓卻是搖了搖頭:“來不及了,那人應該已經逃了。”
“逃了?你怎麼知道?”
車佑恩不可置信地問。
盧楓沒有回答,口中喃喃地重複著:“就算只是一個人,但藉助地利他依然佔據優勢,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殺死我們,為什麼要逃呢?”
“喂,小子,你到底在說什麼?”
車佑恩今晚連遭打擊,現在盧楓又沒有半點身為後輩的覺悟,好脾氣的車佑恩也忍不住發了火。
就在這時,小樓外突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警笛聲,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原來如此……”
兇手恐怕是在二樓上遠遠看到警車的燈光,才會放棄原本的殺人計劃,選擇逃走。
盧楓終於想通,心中釋然。
“喂,車警官……姓盧的小子,你們在哪?還活著嗎?”
不一會兒,不僅是警笛聲越來越大,小樓外還傳來一陣陣呼喊聲。
“是李孝仁警官?”
車佑恩一愣,聽到李孝仁的聲音心中頓時有了些莫名的安全感,下意識便想往外走。
“等一下!”
盧楓連忙叫住車佑恩。
“怎麼,又想到兇手的線索了?他還沒走?”
車佑恩頓住腳步,剛剛放鬆的心情頓時又提了起來。
盧楓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脫下自己的外套圍在車佑恩的腰上。
車佑恩這才想起自己方才被兇手扒了衣服褲子和鞋子,上半身穿著襯衫還好,可是下半身卻只穿著一條內褲,頓時臉頰通紅。
“走吧。”
盧楓也有些尷尬,連忙招呼車佑恩一起出去,車佑恩變成了做錯事的小女孩,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後。
此刻的小樓外已經停了四五輛警車,李孝仁帶著一幫警察正在四處搜尋,見兩人從小樓裡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李警官,你怎麼來了?”
不等李孝仁開口,盧楓便先問到。
李孝仁冷哼一聲道:“車警官向小金要這裡的地圖,樸科長就猜到你們會到這裡來,樸科長害怕你們會有危險,就抓了我來支援,果不其然。”
李孝仁指著受傷的車佑恩,沒好氣地對盧楓道:“來這裡冒險肯定是你小子的主意吧,要是車警官因為這個出了事,老子非打斷你的狗腿!”
“樸科長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危險?”
盧楓毫不理會李孝仁的嘴臭,疑惑地問。
“小子你是白痴嗎?”
李孝仁翻了個白眼:“這裡可是二十年前首爾變態吃人案的重災區,如果這次的案子真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這裡怎麼可能風平浪靜?”
盧楓點了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理由,卻又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一旁的車佑恩靜靜看著陷入沉思的盧楓,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腦袋裡又在想些什麼。
他似乎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細節,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事情,關鍵時刻往往奇招頻出,能在最不可能的時候扭轉乾坤,彷彿只要有他在就不會缺少奇蹟。
車佑恩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他,應該說自己從沒有看明白過這個人。
這個人真是和自己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呢……
在車佑恩的眼睛裡盧楓彷彿披上了一件神秘的面紗,不知為什麼,這反倒讓她對盧楓的興趣越來越濃。
李孝仁帶來的警察很快便控制了廢棄的化工廠
一直沒找到的安大仁的車竟然在這裡被發現,興奮的警察們得隴望蜀,也不顧時間已經接近午夜,立刻便對這間廢棄的化工廠進行了搜查。
聽說找到了安大仁的車,廣搜隊的大批精英不到半小時便趕到了現場。
見到李孝仁的時候,廣搜隊金系長的臉拉得老長,立刻便派手下過來交涉,想要將特調科的“閒雜人等”清除出去。
然而當聽說發現死者車輛的,是特調科那個新來的小子,並且他們還和兇手打過照面之後,金系長便只得捏著鼻子放李孝仁在這裡上竄下跳。
畢竟按照慣例,發現線索的部門擁有優先檢查權,若是認真計較起來,特調科反倒有權先把廣搜隊請出去,等他們檢查完再把證物移交回去。
這一下李孝仁終於揚眉吐氣,故意大搖大擺地在金系長面前走來走去,這還是他來到特調科之後最痛快的一次,怎麼能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氣氣平日裡鼻子翹到天上的廣搜隊?
金系長年過五旬,脾氣依然火爆,見到李孝仁那副作死的模樣,差點把鼻子氣歪。
當時他正好在和盧楓打聽與兇手遭遇的細節,聽著盧楓的描述和判斷,尤其是講到最後盧楓準確把握兇手心理,打算將計就計絕地反擊的那一幕。
這位年過半百的刑警不禁對盧楓露出了認真的神情,再看看仍在一邊人五人六的李孝仁,金系長輕輕拍了拍盧楓的肩膀。
“年輕人,如果沒有誇大其詞那還真是驚險吶,雖說最後的反擊失敗了,但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算是處理得很好了。
有勇有謀,也夠專業,可惜去了特調科那種鬼地方……記住了,別和那些不可救藥的傢伙們同流合汙,說不定咱們有一天能在廣搜隊見面。”
金系長說得語重心長,很有幾分惜才的意思。
盧楓聞言微微一愣,金系長卻不願再看見李孝仁那得意的模樣,遠遠地避了開了去。
向廣搜隊介紹完情況,盧楓自然也加入了搜查的行列,可令人意外的是,兇手在這裡留下來的痕跡並不多,至少比盧楓按照兇手的活動強度模擬出的痕跡少很多。
似乎被車佑恩猜對了,兇手只有一個人,而且並不經常來這個地方。
然而事情真的會這麼簡單麼?
盧楓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有什麼發現麼?”
頭上纏著紗布的車佑恩回到被襲擊的儲藏室門口,見到盧楓正望著儲藏室發呆,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盧楓回過神來:“兇手至少有兩個人。”
“兩個人?”
車佑恩一愣。
盧楓點了點頭:“我剛剛模擬過了,從和我貼面,然後從北側樓梯上二樓繞一圈,再從南側的樓梯下來裝死,想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可是我當時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來反應,之後就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周圍的環境,想要在不驚動我的情況下完成偽裝,兇手要麼比博爾特快兩倍,要麼就是兩個人。
在與我貼面的那人衝上二樓的時候,另一個兇手就已經從南面的樓梯來到一樓,開始裝死了。”
盧楓想起自己先前想要追擊貼面兇手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的那陣莫名其妙的危機感,對自己的判斷更加肯定。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當時出現在背後的危機感十有八九便是因為第二個兇手出現在南側走廊盡頭而激發的,只是走廊太黑,那人距離他又太遠,才完全沒有被他看見。
“對了,你受了傷,不好好休息來這裡幹什麼?”
盧楓問車佑恩。
車佑恩道:“來找個東西,當時就是因為被那東西分散了注意力才被兇手偷襲的,只不過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那東西已經不見了,我想再來找找看。”
“哦,是什麼東西?”
盧楓來了興趣。
車佑恩在胸前比劃了一下:“一個圓牌,金屬的,大概拳頭那麼大,上面好像有些金色的花紋。”
盧楓聞言一愣:“花紋是不是幾顆五角星?”
車佑恩眉頭一皺:“當時只是掃了一眼,沒太看清,不過你這麼一說還真有些像。”
“你確定?看見的真是那東西?”
盧楓突然激動起來。
車佑恩詫異地望著他:“怎麼,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