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心禹開啟房門迎接來人時,不免有些驚訝。上門看房的這一位,網名為“靜凜”——來源於其真名成凜——於是她下意識地預設對方性別為女。未曾想到……居然是一個形貌昳麗,以清爽簡單的衣裝打扮著瘦高身體的男人。
她到底還是讓人進來了,然後以開玩笑的口吻說:“抱歉,剛剛有些沒反應過來。招租簡介裡寫了只要女生的來著,所以我沒想到會看到一個男生。”
成凜在聽她說話時,直視進她眼底,微微抿起唇,最終化成謹慎禮貌的微笑,坦白道:“是我不好,因為看這邊的價位是為數不多符合我預算的,所以想試一下機會。”
從玄關處向前直走,左側第二扇門便是次臥。邱心禹邊帶他過去,邊應道:“沒事。我想找女生是一回事,其實最想找個能聊天、出去玩的朋友,畢竟我剛來A市不久。”
臥室的照片在網上已經看過,但實物更好看一些,也許因為空氣中散發著清冷縹緲的薰香味。進門的右手側是衣櫃,大床的床頭緊貼右牆,兩個床頭櫃上空空如也。左側的書桌上放著復古檯燈,還有香薰蠟燭——不是現在聞到的味道,蠟燭的包裝上畫著薰衣草。
見他注意到蠟燭,邱心禹便解釋:“這個挺助眠的,到時候你可以用。放在次臥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動。”
到時候?成凜偏頭看她,按捺住欣喜,眸內盛著疑問。
邱心禹站在門檻處,雙手抱胸倚靠著門框,衝他微笑道:“我也不是允許任何人過來看房的。之前跟你在網上聊天很愉快,性別就無所謂了。隨時歡迎入住,我可以幫你拿箱子上來。”
“好,謝謝,”成凜終於放出嘴邊的笑意,一絲一絲地變甜,清掃了他眉眼間的冰霜,“我可以今天下午就搬進來嗎?”
“倒是沒問題。你行李能收拾這麼快?”
成凜藉著打量房間的動作避開女人的視線,輕笑:“感謝通融。我沒多少東西。”
“那好。晚飯一起吃吧,我隨便做一點。有什麼忌口麼?”
成凜著實驚訝,稍稍瞪大眼睛,重新與邱心禹對望:“那樣就太麻煩你了,而且我晚上也不怎麼需要進食的。”
邱心禹依舊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盯著他的表情看了兩秒。成凜這人,無論在聊天框裡體現的形象,還是真人的模樣,都透著客氣的疏離。並非高高在上到難以接近,而是圓滑玲瓏且體貼委婉,同時顯得非常真誠,令人無法洞悉冰山下面的本我。
她驀地一笑,站直身子,由門檻向後退,對成凜的婉拒不置可否。她繼續帶他看了廚房和浴室,說待會兒會在屬於他的櫥櫃抽屜上貼便籤標記。住這兒也沒什麼規矩,到時候萬一產生矛盾明說即可,不要憋著掩著鬧不愉快。
成凜感覺她這話意有所指,面上只是微笑答應。
到了晚上,他已經將生活用品等安置好,一點多餘的空間都沒佔,乍一看甚至察覺不出第二個的存在。邱心禹知道他不需要幫助,也就沒有再管他,到了餐點就去廚房忙活。
成凜剛打掃完衣櫃,在浴室裡洗手時,聽見了隔壁傳來的刀具聲、水聲,以及抽菸機聲。他關掉水龍頭,溼漉漉的雙掌在毛巾上摩擦數次,然後動作忽然停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冒出了“家”這個字。
“叩叩。”
成凜回過神,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邱心禹,仍舉著手,維持著敲門框的動作。她那樣沒形象地依偎門框,全部的精氣神都寫在雙目和勾起的唇角上;那身長袖長褲的深藍色家居服的設計並不顯身材與氣質,可她身量較高,膚白氣色好,五官大氣端莊,硬生生地將衣服的格調提升了。
這種型別的女人他以前樂於遠觀,不願褻玩。
現在,他只覺得她高不可攀。
“過來吃飯?”她問,“我做了剁椒排骨和炒花菜。我每次習慣一次性做大鍋,吃好幾天。不介意的話就來嚐嚐?”
恰到好處的邀請,令人無法回絕。於是他說:“那就謝謝你了。”
開動不久,成凜便對她的廚藝有了認知。賣相一般,味道不錯,加上她對於自己愛囤貨的補充,他了解到她是個實用主義派。
他在吃飯時很安靜,餐桌上的聊天幾乎全部由她開啟。她說自己的職業是口譯,主要做中德雙語,英語偶爾也可以,看內容。現在是淡季,所以她較多居家,接接筆譯的活兒。閒暇時間基本上用於寫作,作品貢獻給劇本殺,在本市的某家實體店中已有運用。
邱心禹沒說太多,一是不算熟,二是這人在傾聽時習慣於直視對方,所以在她說話的過程中他就一定會停止夾食物,連咀嚼都放緩。雖然覺得可愛,但終歸不想再打擾他進食,所以便雙雙沉默了下來。
關於成凜,他在網上給她發訊息時就已經透露了夠多資訊。她知道他二十五歲,是名影片設師,聽音樂的風格和她相似,喜歡的書籍類別相同,也愛戶外運動。忘了當時如何拐到食物的話題上,但她甚至知道,他也不愛喝奶茶、吃甜品,主食口味偏清淡,但能吃辣。
一個個的標籤擺在明面上,可她在面對這個人時,仍舊沒有真實感。他的疏離和寡言似乎足以抵消當時甚歡的交談。
讓他住進來,遠不是“聊得開心”這麼簡單的理由。她在見到這個意外時,便盤算起能不能借這個人的存在而讓她的男朋友逐漸學會不要那麼偏執。
不過,這裡面多少含有無法言說的惡趣味。
她的身體今晚格外興奮,似乎也有隔壁住進雄性生物的原因,以至於在想起苟爍希的時候,她便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