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愈笑意盈盈地看著孟小魚,眸中星光閃耀,忽然從懷中摸出一枚戒指,單膝跪地:“小魚兒,我是來求婚的。我愛你,你可願嫁與我?”
孟小魚忽然覺得腦袋有些轉不過來,這求婚方式還是她告訴管愈的。她夢境中的男子求婚,便是這種情形。但是身穿一襲長袍,頭束玉冠的男子如此求婚,怎麼看都覺得奇怪。
“你——我……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何止是這俊朗的古裝男子,便是這背景中的傢俱和房子也與單膝跪地拿著戒指求婚格格不入。
管愈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說過求婚是要戒指的,我特意令人打造了此戒,不過你說的鑽石我實在不知何處找去,便用了這紅玉代替。紅色終歸比白色喜慶。你是不喜歡?”
那戒指是黃金打造的,鑲著一顆紅玉髓,看上去很是精緻。只是那戒指圈很大,孟小魚都懷疑能穿進她兩個手指。
綠採和絳珠一直侯在房內,看到這般情景,抿著嘴偷偷摸摸地笑,卻被孟小魚無意間瞥見。
孟小魚心知這下管愈的面子和裡子怕是全被這一跪給丟沒了,趕緊對著綠採和絳珠道:“你們都出去,把門關上。”
綠採和絳珠應聲而去。
孟小魚笑著去拉管愈起來:“阿志哥哥,你雖不再是九五之尊,可身份仍舊尊貴,怎可如此不顧及自身形象?”
管愈卻仍單膝跪著,不願起來:“你且莫說別的,只說你可願嫁與我否?”
孟小魚羞紅了臉,點頭道:“我願意。”
管愈的臉上頓時陽光普照,笑容明媚如春。他站起來,作勢要將戒指套到孟小魚手指上。
孟小魚憋著笑伸出左手無名指,那戒指就像個小手鐲似的在她手指上晃悠悠地轉著圈。
管愈蹙眉研究了一會兒,又伸出自己的手指比了比:“我試戴過的,大小正好。你也太清瘦了些,須得多吃點。”
“撲哧!”孟小魚忍不住爆笑起來,眼淚都差點被笑出來了。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用這句話來形容此時的管愈是再恰當不過了。
管愈兩頰也泛起一抹紅色,尷尬地說道:“我拿去改改。”
“不必了。”孟小魚忍著笑說道,“戒指是需要一對的。這個便給你用,你另打造一個給我如何?”
“如此甚好。”管愈將手伸向她,“你幫我戴上,是否也是同一手指?”
孟小魚笑著從手上取下戒指,輕輕套在他的手指上:“婚戒是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可你這是求婚,本該戴中指上。不過你我如此穿著,看起來著實不合我夢境中的場景,還是莫要再折騰了,便一戒訂終身吧。我瞧著這戒指也套不上你的中指……唔……”
她話未說完,嘴便被管愈的唇封住,一股清冽地氣息從鼻尖傳來,那麼的熟悉。
“唔,阿志哥哥……”幾個字從她的喉間蹦出,卻又被管愈的唇封住。
“小魚兒,小魚兒……”
深情而纏綿的吻隨著一聲聲溫柔而磁性的低喚落到她的唇瓣、鼻尖、耳畔,宛如沉澱了千年的魅惑,將她帶進九旋之淵。
她緩緩閉上了雙眼,任憑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她輕輕抱起,移動,放下。
東方晨曦微現,她和眼前的人宛如剛出生的嬰兒般坦誠而對。
她就像一個生來便只見到過黑暗的盲人,終於看到人生中的第一縷光亮,帶著好奇、興奮與一絲慌亂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全新的世界,絢美如詩,清新如畫。
旭日東昇,溫暖著整個大地,所有的黑暗與陰霾瞬間消失殆盡,每一寸她輕撫過的土地都溫暖潮溼,生機勃勃。陽光下萬物復甦,冰河解凍,泉水淙淙,楊柳拂堤,鶯飛燕舞。原來世間萬物竟是如此美好,只是她此前從未有幸領略過此種人間風光。
時至正午,眼前萬物再不似日出時的嬌嫩,陽光猶如燒得旺盛的爐火,熱情奔放,燃燒著世間的每一個角落,騰騰熱浪炙烤得她全身滾燙,汗如雨下。她宛如一縷歡快的風兒,追著火熱的陽光奔跑,時而飛向高峰,時而跌下深谷,直追到一場疾風驟雨傾瀉而下,掀起驚濤駭浪。
嬌嫩的花瓣和纖細的枝葉似是不堪風雨,在嬌喘低吟中展出萬種風情。她在酣暢淋漓中幾近窒息,任由酷熱灼光在雨水的沖刷下逐漸消融。
雨停風歇,她忽而變成了一朵嬌弱的荷花,花葉全經雨水洗滌與滋潤,在雨後的驕陽下泛著點點晶瑩的光。她帶著無盡的心醉神迷,眷戀著那稍縱即逝又永恆熠彩的美,在惺忪迷殢中整個人偎在管愈懷裡,睏倦無力,睡意沉沉。
“來人!”管愈朗聲對著外面叫道。
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過後,綠採推開了門,低聲回道:“殿下。”
“快準備熱水,本王和姑娘要沐浴。”
“是。”
綠採和絳珠還是宇寧郡守的奴婢時,便早已服侍慣了這種場面,故而也早已備好了熱水,此時聽到吩咐,三五下便將熱水抬進來倒滿了浴桶。
“殿下,已準備好了。”綠採遠遠站著,謹小慎微地說道,唯恐驚擾了榻上的睡美人。
孟小魚一直蜷縮在管愈懷抱中,像只睏倦的小貓,此時聽到綠採的話,才目光迷離地看了看管愈。她的臉上紅雲未褪,嬌美動人,惹得管愈忍不住又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本王和姑娘沐浴時不用你等伺候,你們換一下被褥。”
管愈說完,***著身子下了床,卻將孟小魚用被子包得嚴實,然後將人和被子一起抱在懷中,轉身就走。
“是。”綠採和絳珠低聲應著,輕輕往床榻走去。
管愈低頭看著懷中的可人兒,她閉著眼,也不知是因為嬌羞還是睏倦。
他附耳輕輕柔柔地說道:“沐浴後再睡會舒服些。”
“嗯。”懷中人嬌嬌柔柔應著,乾脆將整個臉埋進了他懷中。
她果然是嬌羞的,這般神態,讓他又覺得有什麼在抓撓他的心。
“殿下!”身後傳來絳珠驚喜的叫聲。
管愈身形一頓,轉頭看向她。
孟小魚也好奇心頓起,抬起頭朝著絳珠看去。
兩個婢女滿臉含羞帶笑地站在那裡,手裡舉著床單。
那床單上面,殷紅的血跡如一朵朵零落的紅梅格外醒目。
孟小魚的臉頓時像個熟透的蘋果,連帶著耳朵和脖頸都是紅的,臊得趕緊拉起被子囫圇擋住了臉。
管愈懵怔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繼而心潮澎湃,驚訝、激動、狂喜和不可置信的情緒爭相湧過。
“小魚兒?!”聲音急切、嘶啞而低沉。
“唔——”孟小魚正臊得慌,不敢抬頭,低聲吩咐道,“綠採,絳珠,快拿去洗乾淨。”
“不!”管愈聲音清朗,帶著不可忤逆的威嚴,“給本王好好收著。即刻出去多叫幾人來作證,官越大的越好!看以後誰還敢亂嚼舌根,本王定割了他的舌頭,挖了他的雙眼!本王明日便去稟明皇上,讓廣言司出報紙報導此事,順便通報本王婚事。”
孟小魚聞言,乾脆便將整個頭埋進被子裡:“深更半夜的你叫一堆官來作甚?告訴他們我恬不知恥,婚前便與殿下同……房?”
管愈沉默半晌,也想明白瞭如此大張旗鼓確實不好。這畢竟是尚赫,尚未行婚禮便同房,又得遭人非議。
“也罷。將東西都給本王留著,此事明日再說。”
他說完,迅速將孟小魚抱進淨房,輕輕掀開被子,將她放進浴桶,一臉邪魅的笑。
孟小魚滿臉滾燙,羞羞怯怯,扭扭捏捏,直把管愈看得心肝肺一起發顫。
“阿志哥哥!你這是想讓我成為全天下人的談資?”她還是忍不住嬌嗔。
“我不這樣做,你就不是全天下人的談資了?”管愈的話柔得要掐出水來。“再說,我的小魚兒會在乎這些?”
“可……”孟小魚想說“可別人在乎啊”,剛說一個字,又覺得這個別人似乎很難定義,因為管愈既然不在乎,那她又何必去在乎別人呢?
“小魚兒,為何不告訴我?”管愈也滑進浴桶,溫柔地幫她擦洗身子。
“我——你說你不在乎。”孟小魚想起那日管愈說這話時,聲音和手都發著抖的模樣,忍不住便紅了眼,“我……橫豎我也是病著,告不告訴又有何差別?”
“小魚兒,”管愈在水中將她輕輕環住,眼眶也紅了。“讓你受委屈了。”
孟小魚原本忍著淚,聽到管愈這話,忽然也便覺得真的很委屈,鼻子一酸,眼淚便撲簌簌往下落。“城牆上那女子並非是我,上官凌雲找人假扮的。”
管愈眉頭一皺,掄起拳頭捶打自己的額頭:“我怎的未曾想到呢?上官凌雲臨死前明明是護著你的,又怎會捨得當眾辱你?我明日便著人尋找當日參與此事的官兵作證。”
“如今皇上尊我為帝師,你又是退位的皇帝,你們找何證據都會遭人質疑。這不過是你我之私事,何必鬧得人盡皆知?”
“我只是不想我的小魚兒再受任何委屈,被任何人嚼舌根。”
管愈深深淺淺地吻著孟小魚的臉頰和脖頸,總覺得怎麼愛都愛不夠她。這就是他的小魚兒,看著個性乖戾、離經叛道,實則比誰都純潔、善良、聰明。
“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他們愛說便讓他們說去。”孟小魚說著說著,自己也徹底釋然。“但求一人共白首,哪管他人亂品頭?”
“但求一人共白首,哪管他人亂品頭?”纏綿悱惻的吻伴隨著柔情似水的話從管愈的唇瓣落下,”小魚兒,江山如畫,美女如雲,盛世如歌,不如你在我身邊。”
“嗯,那此後餘生,我們只屬於彼此。你這一輩子只能有我一個妻子,會不會覺得太虧?”孟小魚嬌笑著問道。
管愈將頭附在她的脖頸,灼熱的呼吸混雜在氤氳水汽中,撩撥得她全身陣陣酥麻。
從認識到愛上這個掌心雀,時隔七年,不算晚,那時她才十四歲。可從愛上到得到她,又用了七年,太久了。為了她,他差點負了全天下。
“是覺得虧。我為了這麼個妻子,足足等了七年才等來今日。你讓我這麼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等了七年,若不好好補償我,我怎會甘心?”
他一臉邪魅地笑著,再次封住了她的唇,摟住了她滑嫩嬌柔的身子……
------題外話------
古代的婚姻都講究門當戶對,其實許多現代父母也有這樣的觀念。許多年輕人對此口誅筆伐,因為愛情應該不講究出身。我卻有點不同的感悟,以為幸福的婚姻除了甜美的愛情外,一定是夫妻雙方門當戶對結合的結果。此處的門當戶對,並非指家庭財富和地位的對等,而是指男女雙方見識、學識、格局、三觀、追求和心理承受能力等各方面的對等。愛會給人勇氣,但差距會讓人沒有底氣。
真正的門當戶對是落魄時相互依偎、不離不棄的勇氣,風雨中同舟共濟、攜手前行的能力,是陽光下對彼此被照得晃眼的缺點視而不見的包容,也是白髮蒼蒼時依然能牽著對方手的執念。
孟小魚的出身與管愈天差地別,可她與管愈卻是最門當戶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