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魚仔細交待了青松和翠柏去赫東的各種細節,仍放心不過,便自己扮作是赫東老王爺,讓他們試圖說服她,試探他們的各種反應。
幾人正演練著,管愈推門而入,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們演練完。
“阿志哥哥,你可還有什麼需要交代他們的?”孟小魚問道。
“很好!”管愈拿出自己寫好的信,交給青松和翠柏。“定要親手交給赫東老王爺。最好的結果是說服他站到我這邊來,如若不行,借我幾萬軍隊也可,最差也得保持中立,否則別怪我取得皇位後將赫東那塊肥土轉封他人。當然,這話不用說在明面上,你們暗示一下即可。”
青松和翠柏點頭應是。
孟小魚又交代了一句:“你們帶去的人,不能全跟著進王府。留一部分在外面暗中候著,一旦你們進去四個時辰內未出來,讓他們即刻回來報信。”
青松和翠柏走後,管愈拿出一份輿圖:“我找了對赫西地形熟稔的人繪製了這份輿圖,我們討論一下排兵佈陣如何?”
孟小魚邊看輿圖邊說:“排兵佈陣我可真不懂,怕是出不了多少主意。不過,這輿圖有多準確?”
“從西南關送回來的軍士中有好幾個是赫西郡人氏,我找他們分開問的,最後又讓他們一起核對了一下,應當沒多大出入。”
“這輿圖珍貴,可惜是紙質的,行軍途中難免遇到雨水,你不如讓人做個牛皮袋封著。我夢境中也有人用羊皮和燒烙之法制作輿圖,那種輿圖不怕水,我明日便試試此法。”
“羊皮燒烙法聽著頗費工夫,我們這是戰時之需,要快。可將紙做的輿圖多做幾份備用。”
孟小魚覺得也有理,不如等有時間了慢慢弄,便道:“赫西多山,地形複雜,是該請人來臨摹幾份,多送幾份給夏將軍。他和幾個重要將領大約都需要有輿圖在手方能確保不迷路。阿志哥哥手上也應該留一份。另外,你剛剛說的那幾個熟稔地形的軍士,也應該派他們隨軍出戰,專管帶路。”
“還說你不懂排兵佈陣,我看就沒有你不會的。”管愈寵溺地摸著她的頭。
孟小魚被他說得羞紅了臉,嘴上卻反問道:“這是排兵佈陣嗎?我在哪裡排了兵,又在哪處布了陣?”
管愈啞然失笑,轉身叫了好幾個人進來臨摹輿圖,他自己則在一旁默默研究起軍事部署來。
孟小魚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轉身離開了書房,吩咐褐樟去買兩盒胭脂,自己到了變成了印刷坊的菡萏院。
短短几日,菡萏院已經初具規模,那種她夢境中老式的手推油印機又增加了幾部,人手也增加了很多。於是她宣佈了一項任命,讓木朱林負責菡萏院的一切事務。
褐樟拿來胭脂後,孟小魚用碗盛了點水,將胭脂倒進碗裡,然後用一根筷子不停地攪拌,一碗紅墨水便被她調製成功。她拿起毛筆,蘸了點胭脂水在紙上寫了個字。
木朱林笑道:“這胭脂一看就是上好的,貴得很,姑娘用來調成墨水寫字未免有些可惜。”
自從被孟小魚招來印報紙後,木朱林便變得恭敬有禮起來,態度跟以前做“木頭二”時完全不同。
孟小魚隨手拿了一張印好的報紙,一邊用紅墨水在上面做記號一邊說道:“假若此份報紙是一個學生寫的文章,先生看完想在上面做些批註,你覺得是用黑墨在上面寫更好,還是紅墨?”
“紅墨。”木朱林恍然大悟,“原來這胭脂水還能有這作用?”
“不僅如此。假設你是皇上或刺史,每日要批閱無數文書,你會不會覺得紅墨水更好?“
木朱林連連點頭。
孟小魚繼續說道:“你如今是印刷坊的主事,可以考慮如何製作彩色油墨,讓報紙印出來更加直觀好看。這些你可找跟我們供應油墨的幾家作坊談談。”
“姑娘,如今每日報紙的花費便不少了,如若用彩色油墨,花費方面將要更多了。”
“明日起,除了公子發出的政令報紙,其它報紙再不無償發放。你派人在城中各處設點賣報,至於價格,你先算算成本我們再來定。我們也可以送報到家,宇寧之中,富貴人家並不少,他們若願意一次性付錢訂三個月的報紙再加上送報費,我們便幫忙送報。我們無償發放了那麼久的報紙,是時候收費了。”
“姑娘這主意極好。我看宇寧的讀書人如今都愛上了讀報。他們既已養成了習慣,這報紙收費若不貴,他們大約也願意掏這點錢。”
“要想讓他們永遠心甘情願地掏錢,我們還得在報紙上多費點心思。不但要顏色豐富,內容也要豐富多彩,時事自然佔主要部分,若時事內容不夠刻滿一張報紙,便加些生活常識,或文人寫的好文章,總之是讓人讀了覺得增長了見識的。精彩的小說便做成連載,每日只印一回。看報之人若想知後事如何,必得再買第二日的報紙方可。”
木朱林連連點頭,萬萬沒想到這個曾經被卡木丹誠元劫走的小姑娘居然有這才華:“我即刻便去安排,多謝姑娘提點。”
“我們人員有限,也無法每日得到太多時事新聞,你可於明日的報紙內寫條啟示,鼓勵百姓給我們提供時事、要事的訊息,凡被採用的訊息可酌情付費。待賣報點設好後,可讓百姓將訊息直接提供給賣報點。”
“好,我即刻去辦。”木朱林轉身就走。
“等等。”
木朱林停住腳步,轉頭看著她。
“據我所知,如若在某些植物油中加入紅色硃砂,然後攪拌均勻,便可做成紅色油墨。這個法子,你可用作跟油墨坊談判的一個籌碼。至於其它顏色,讓他們自己去琢磨。”
“是。”
“如若有紅墨水研製出來,記得時刻給公子備著批改文書用。”
“好,我記住了。”
“至於如何印出彩色報紙來,我想你大概需要用不同的印刷機來放不同顏色的油墨,報紙的不同顏色的部分分開印刷。彩色油墨費力費時費錢,可以考慮每十日印一份。具體做法,你先想想,想好了再與我說說。”
“好的,姑娘。”
孟小魚交代完這些,想著管愈書房裡那些人臨摹輿圖也該差不多了,便拿著胭脂水回到了管愈書房。
管愈見她回來,笑道:“來得正好,你來幫我看看,我讓夏將軍如此行軍可行?”他邊說邊攤開一張輿圖。
“這個我可不懂。阿志哥哥,那幾個熟稔赫西地形的人,你覺得可有信得過的?”
管愈想了想:“大約也都可信。我這便吩咐人去把他們叫來一起看看。赫西不比宇寧,崇山峻嶺居多,他們熟知地形,不但能幫忙帶路,也知道何處更容易遭到官兵伏擊。”
管愈果然與孟小魚心有靈犀,一點就通。
人都到了後,管愈跟他們討論了一下行軍計劃,又根據大家的建議在某些小細節上做了一些調整。
孟小魚則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當了一名聽眾,順便將夢境中秘書乾的活給做了。
她用毛筆蘸了胭脂水在輿圖上將行軍路線做了標記,如此一來,就不怕西南關的夏將軍將管愈的指令給弄錯了。
管愈看到她做的標記後很高興,讓人快馬加鞭連夜送去西南關,而那幾個熟稔赫西地形的人也一路同行。
忙了一日,管愈很擔心孟小魚的身體,硬拉著她回了自己房間,陪她用了晚膳,看著她吃了藥,睡下了,自己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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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孟小魚醒來後又有了些新的想法,認為自己必須趕在上官烈鋒的大部隊到來前,儘量幫管愈做好萬全的準備。
她找了一份宇寧與麗緲交界處的輿圖,又找了幾個對這些地方的地形熟稔的本地人對輿圖做了細緻的修正,便交待了人制作羊皮輿圖。
她自己便找了些樹枝、樹葉、乾草、黃土、碎石、膠水等物,又去布坊要了些染布的顏料,讓木匠做了一些房屋的模型,帶著幾個護衛和兩個婢女忙碌了五六天,終於做出了一個立體的沙盤輿圖。
這個輿圖比不得她夢境中那些高階樓盤售樓處的立體地圖惟妙惟肖,但高山、湖泊、河流、耕地、民宅、路徑也都按比例依依呈現出來了。
她將沙盤輿圖擺在管愈的書房裡,管愈一有空便對著輿圖看半天,不停地調整他的軍事部署,研究作戰計劃。
這個時候,孟小魚便想,綺夢草就像一個亦正亦邪的怪物,實在難以分清中了綺夢草的毒算是她的福運,還是她的災難。可無論如何,如若沒有綺夢草給她帶來的所謂的幻夢,她絕對做不出油墨印刷機和沙盤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