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歸對他們的返程已經做好了周全的安排,每隔一兩個時辰便會有人牽著馬等候在沿途,他們換了馬繼續前進,日間馬不停蹄,夜間便會有人支好了帳篷等著他們。
三日後,他們終於回到了赫北關。
孟安歸將無淨法師領到自己的房中。
“見過法師!”管愈和孟小魚趕緊行禮
“阿彌陀佛!兩位小友別來無恙?”無淨法師依舊瘦如豆芽菜,精神卻仍是飽滿。
管愈答道:“託法師之福,我們一切安好。聽聞法師有東西要交給我?”
無淨法師看了看孟安歸和孟小魚兄妹倆,欲言又止。
孟安歸立刻會意,拉著孟小魚就往外走,管愈卻一把拉住孟小魚:“兄長,讓小魚留下。”
孟安歸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管愈又道:“法師無需避諱小魚兒,請直言。”
“說來老衲要交給公子的東西,與小魚姑娘還真有些淵源,在此遇到姑娘也是緣分。”他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兩樣東西來。
管愈和孟小魚一看,都驚得目瞪口呆。那兩樣東西居然是上官烈彥的雕龍玉佩和陳皇后的白玉髮簪。
“老衲受長公主殿下所託,將這兩件物什交還給公子。”
管愈劍眉緊蹙,眼神迷惑:“交給我?法師,這兩樣東西似乎都非同一般,不該交給我來保管。”
“阿彌陀佛!這些本就是公子之物,自然歸公子保管。”
孟小魚也滿是疑惑,一把從無淨法師手裡拿過玉佩和髮簪:“長公主殿下拿到這兩樣東西都一年了,為何拖到此時才讓法師交給公子?莫不是你又弄了兩件假物什?”
她邊說邊翻看玉佩和髮簪,很快便明白了,這兩件東西是真貨,不是假冒偽劣產品。
“阿彌陀佛!老衲在外雲遊了數月,回到摩羅寺後才有幸見到長公主殿下。老衲趕到西北關時,被告知公子已回去宇寧,老衲又趕去宇寧,卻找不到公子,這才去到都城找到宇寧世子。世子言辭閃爍,不願實言相告,幸而老衲得到長公主殿下的訊息,說姑娘在赫北關被北翌人劫走,這才猜到公子之去向。”
孟小魚聞言紅了臉。
無淨法師顯然瞭解管愈對她的心思,猜到他是私自跑來救她了。
她怯怯問道:“法師可知長公主殿下從何而知我被北翌人抓走之事?”
“阿彌陀佛!據老衲所知,衛將軍似乎想救姑娘回來,可徐將軍才是皇上親封的赫北關鎮關大將,一直不肯冒險去救姑娘。衛將軍本以為璃王殿下知道姑娘被劫,定會有所行動。等了數月,皇上和璃王殿下竟無動靜。衛將軍無奈之下修書給長公主,請她出面求皇上派使臣前往北翌談判贖人。可長公主自身尚且難保,又怎敢貿然再去求皇上?”
孟小魚聞言又是大驚。
她未曾想到,衛將軍暗中竟去求了長公主,更沒想到璃王上官凌雲已經知道她被北翌劫走了。她當時故意假裝趕走了所有護衛,讓自己顯得孤零零的,不但是想讓上官凌雲放鬆警惕,也希望他誤認為她斷不敢在天寒地凍之時單槍匹馬來赫北關。沒想到,他還是查到了這裡。
管愈早已知道上官凌雲有意娶孟小魚為側妃之事,本來對此還耿耿於懷,擔心上官凌雲不肯輕易放手,聽了無淨法師如此一說,心下便釋然了,知道上官凌雲怕是已放棄了小魚兒。
他又擔心起長公主來,凝眉問道:“長公主為何自身難保?”
無淨法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公主假裝去摩羅寺祈福,將這些物什交與老衲時,已病了許久,公主以為自己年老體邁,身體有些不適也屬正常。可老衲為之診脈時卻發現公主竟是中了毒,老衲給她開了藥方,讓她按時服藥。她所中之毒極為奇特,老衲不敢肯定能為其去根,但她性命還是無憂的。公主思之再三,認為被安插在她府中的細作已知她手中有這玉佩和髮簪,也知她必是玉璽和……和陳皇后之子的知情者,故皇上和太子已難容她於世,欲除之。”
“陳皇后之子?”管愈和孟小魚又同時驚撥出聲。
孟小魚只覺得後背冷汗涔涔。無淨法師說的是“陳皇后之子“,而非“陳皇后之女”,這話包含的意思很複雜。
管愈也如同被驚雷劈中那般,雙目圓睜,面如死灰,只有從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才能看出來——他還活著。
孟小魚和管愈都恍然大悟,管愈便是那個陳皇后之子。
孟小魚在都城所發生的一切在這轉瞬間都有了一個更深根源。上官軒轅和上官凌雲將她扯進去,絕不僅僅是為了兄弟爭鬥,也不僅僅是為了傳國玉璽,還為了另一個比他們,甚至是比當今皇上上官烈鋒更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陳皇后之子。
無淨法師又道:“當年先皇御駕親征,被北翌所俘後,陳皇后便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時為輔政大將軍的上官烈鋒得知後,恐陳皇后產下嫡子成為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故設計說陳皇后欲謀害攝政王上官逸盛,將其打入冷宮,對外揚言說待先皇回國後處置。”
管愈依然劍眉緊蹙,一動不動地盯著無淨法師,彷彿等著被最後宣判的犯人,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絕望。
孟小魚輕輕握住管愈的手,希望能讓他稍稍平靜一點。管愈反手握住她的手,手心中滿是汗水。
無淨法師繼續說道:“當時,宮中慣常服侍陳皇后的宮女太監都被調走了,貼身服侍過皇后的人先後都死了,冷宮中全是上官烈鋒安排的太監宮女。老衲當年還算年輕,入宮五年卻也只是於御膳房打雜。”
孟小魚又是一驚,問道:“法師曾在宮中服侍過?”
“阿彌陀佛!老衲出生貧寒,父母雙亡後家中弟妹無以為繼,老衲只能自斷命根去宮中當了太監。”
“阿彌陀佛!”孟小魚第一次誠心誠意地念了一聲佛號。
“老衲入宮前好武,曾蒙禁衛軍統領顧容啟親自教習武藝,也是受顧統領指點才得以入宮。老衲當年年輕,心浮氣躁,辦事不夠仔細,一次給先皇送羹湯時摔壞了一個玉碗,被管事太監杖責之時剛好陳皇后路過,免去了杖責,故老衲一直感恩於心。陳皇后生產之時,老衲被指派給皇后燒水。御膳房的管事太監交待老納,送薑糖水去冷宮時,若皇后所生是個皇子又還活著,便讓老衲伺機將皇子燙死。”
“好毒的心!”管愈終於緩過神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那日老衲早早地煮好了一大罐薑糖水等在皇后的寢宮外,一聽到嬰兒啼哭之聲,老衲便立刻捧著罐子入內,卻被產婆攔住,讓屋內服侍的宮女接了過去。老衲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聽到一管事嬤嬤走近,問產婆,皇后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
管愈握著孟小魚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道,微微發顫。
“產婆說是個公主。”無淨法師繼續說道,“嬤嬤便要入內,說是去看看皇后和公主,產婆說屋內汙穢,皇后昏迷不醒,衣著不整,嬤嬤進去怕對她不吉利,不如她抱了小公主出來給嬤嬤瞧瞧。產婆隨即將公主抱了出來。那嬤嬤正要去接公主,產婆忽然驚叫說‘尿了尿了’,伸手就去解小公主的襁褓,讓服侍的宮女拿了新的來換。換襁褓時,產婆和宮女故意擋住嬤嬤的視線,裝作手忙腳亂的模樣。那嬤嬤身材矮小,看得也不真切,可老衲站得雖遠,卻看得真切,產婆和宮女只給嬰兒換了襁褓,卻未換尿布,那尿布的顏色與嬰兒膚色極為相似,擋住了嬰兒的關鍵部位,不仔細看確實看不清楚。”
“難怪法師適才說是陳皇后之子,而非陳皇子之女。”孟小魚忍不住說道。
------題外話------
剛剛發現有一章被遮蔽需重審,所以後面先慢點發,等那章過審了再爆更。謝謝親們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