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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管愈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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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魚整日裡躲在船上,除了看書便是籌劃著如何方能報仇雪恨,如何掙足路費去找哥哥。

這幾日她也想通了,自己既然沒有武功,親自跑去殺周之高確實莽撞,若非遇到管愈,她沒有發熱病死,也說不定早被抓關進了大牢。

再說周之高並非尋常里正,整個正東鎮的事他都管著,有權有勢,又有個防範嚴密的府苑,她一個弱女子單槍匹馬怕是再難尋著機會殺他。墨魚魁也非省油的燈,若還懷疑她還活著,必定也會多方防範。

可如若她有很多錢的話,要報這個仇又何需她親自動手?不是有句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故而,她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無論是報仇還是找哥哥,她都需要錢。

她如今最需要做的,便是想辦法掙錢。

這一日,管愈跟她說道:“我跟世子說了,你既識文斷字,不如隨我們一起回宇寧王府,你做我的書童吧,也方便我照顧你。不過整船人都知道你是我表弟,周之高的事未徹底了結前,你還得繼續著男裝。”

孟小魚想了想,覺得也不是不可行。她總得先想辦法掙點本錢才能用錢生錢。

於是,她點頭同意,又問道:“做你的書童可有月俸?”

“你想要多少?”管愈不動聲色地問道。

“很多很多,不過我也不想為難你,但你多少總得給我一點吧?不然誰願意做你的書童呢?”

膽敢跟宇寧護衛軍統領討價還價地要月俸,這丫頭是絕無僅有的一個。管愈肅然的臉不由得掛了三分笑意:“按王府的規定,書童當是每月十文,既然你想要很多很多的錢,我便每月給你十五文吧。”

孟小魚覺得這比在彭家書肆寫書好多了。那時候,書肆的彭掌櫃也就給了她吃住的地方,直到後來《笑話集》銷量可喜,他才偶爾給她五文錢零花。於是,她點頭同意,又問道:“阿志哥哥,你為何住在宇寧王府?你不是有自己的家嗎?”

管愈面容頓時變得悲慼:“我爹原是宇寧王爺的貼身護衛,我九歲那年,爹為了保護王爺的義子不幸身亡,王爺和公主可憐我,便讓我一直待在王府。”

孟小魚不由得心中一陣唏噓,問道:“那是我爹爹救你的那年?”

“正是。當年王爺和蓉公主一家子坐著船沿著宇寧河而下,我和爹也隨行。一日船靠岸後,王爺去巡視小鎮,公主便帶著我們幾個在一條街上閒逛。誰知幾個刺客衝上來就砍,我爹起初顧著護住公主,後來才發現刺客竟是衝著王爺的義子去的。”

管愈口中的蓉公主便是上官蓉兒,也就是宇寧王妃,可大家都習慣了叫她公主。

“王爺的義子當時多大?”孟小魚忍不住問了一句。

“與我年歲相仿,九歲。”

“一個九歲的小兒,能得罪誰?且身上也不會有值錢的物件。”

“這正是奇怪之處,我至今尚未想明白。王爺的義子當時嚇得跳上一匹馬便跑,刺客便呼啦啦都朝著他追去。爹見狀也跳上馬去追。我當時年幼無知,見爹追趕那些刺客,也跳上馬跟著追過去,直追到海邊,方看到十幾個蒙面刺客圍攻爹和王爺的義子,一急之下拿著劍就去幫忙,不幸被打落海里。”

“那你爹也被打落海里了?”

孟小魚想起她六歲那年,九歲的管愈被爹爹從海里救回來時,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一個月後才能勉強下床。

“我後來聽聞,王爺帶著人趕到時,他的義子已被殺身亡,我爹在跟他們拼殺中受了重傷,沒幾日便去了。”悲慼和憤恨從管愈的眼裡劃過,語氣清清冷冷。

孟小魚凝神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問道:“你在我家時,其實並未忘記父母和自家的地址,而是怕被刺客發現了你還活著,故而不敢說實話?”

管愈頷首應道:“我當時並不知誰要刺殺王爺的義子,也不知我爹是否還活著,故而不敢說出實情。”

“我記得你離開我家時,那個來接你的人說他是你爹,難道他竟不是?”

管愈雙目含悲,滿臉傷痛之色:“那是王爺派來的人。我爹那時已不在人世。”

孟小魚聞言想起自己的父親來。管愈九歲喪父,她七歲喪父,算不算同病相憐?

管愈的思緒漸漸飛向了某段塵封的歲月,幽幽說道:“我從四歲起就做了世子的伴讀,王爺和公主一直都很照顧我。我爹去世後,王爺便派人到處打聽我的下落,最後把我接回王府,讓我繼續做世子伴讀。”

“世子如今還需要伴讀?”

“如今自然不需,我而今是宇寧護衛軍統領。”

孟小魚著實驚訝了一番,想不到爹爹當年從海里撈上來了一隻死耗子,而今竟撞進了她這隻快餓死的瞎貓嘴裡。

宇寧護衛軍統領,不就是宇寧郡最大的軍總司令嗎?那她如果好好抱抱這條大腿,他是不是就可以從護衛軍裡隨便找幾個人,去把墨魚魁和周之高結果了?

她眸底藏著狡黠的光,笑眯眯地試探:“阿志哥哥,那若我做你的書童,你可會派護衛保護我?”

管愈狐疑道:“你需要保護?有人要害你?”

“呃——”孟小魚有些心虛,“我不過想試試有護衛的感覺罷了,書中說的很多貴女都有護衛保護,有些護衛只在暗處保護,稱為暗衛。”

管愈神色微動:“你真以為我不知你心中打何主意?你想讓我的護衛幫你去殺人?我看你還是早斷了這種心思為好。王爺和世子一直推崇以德治天下,斷不會同意讓我的人去幫你報私仇。你的冤屈,世子已著人去查辦,定對惡人做依法懲治。”

少女眼底的光瞬間消失。

感覺這條大腿不太好抱,她滿臉失望地回道:“自古官官相護,世子又非自己去查,我腦袋裡水漫金山了才會信官府會幫我伸冤。”

“金山是何處?”管愈蹙眉問道。

“呃——金山就是金子堆積的山,很高,在極西之地。我也是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孟小魚信口胡謅。

“那水漫金山又是何意?”

孟小魚心中默哀,都怪自己嘴賤,非要說個夢裡才能說的話。

“腦袋裡水漫金山就是腦袋裡被水淹了之意。你想想,你腦袋裡進水了會如何?”小姑娘此時已完全放鬆了心情,嘟著嘴伸手戳管愈的腦門,“會傻,傻知道嗎?我傻了才信縣衙會幫我伸冤。”

管愈若有所思,良久說道:“你與我說過,周之高的夫人跟宇東縣令是親戚,為免縣令徇私,世子已另派他人去查。”

“我怎知那個他人與宇東縣令或周之高有何關係?阿志哥哥,也就你這種從小衣食無憂又自認為有理能走遍天下的人才會覺得官府能替貧苦百姓伸冤,橫豎我是不信的。”

“小魚兒,你如今怎的如此不相信人呢?你宛若刺蝟一般,動則豎起全身的刺,見誰扎誰。”管愈只覺無奈。

孟小魚聞言一愣,也不多做爭辯,岔開話題問道:“你家中可還有其他親人?你娘呢?”

“我未曾見過娘,聽聞她生我時因血崩去世了。王爺曾賜了爹爹一處宅子,然我自四歲起便住進了王府,我家那宅子便一直空著,留著幾個下人照看著,我卻很少回去。”

孟小魚又覺得管愈比她更可憐了,她娘至少陪了她十三年,而管愈卻連孃的面都未曾見過,便趕緊安慰道:“你如今如此有出息,你爹孃泉下有知,定會開心。”

管愈順著她的話,意味深長地說道:“小魚兒,父母對兒女的最大的期盼都是平安。”

孟小魚:“……”

“今晚船泊之地名集裡鎮。此處的夜市極為熱鬧,世子但凡經過此鎮,必然要去夜市逛逛,你隨我們一起去吧!”

孟小魚畢竟年齡小,本性也貪玩,聽了便有幾分雀躍,可轉眼又收了喜色,心想通緝令剛撤了,而自己又是個女子,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晚上跟著男人出去似乎不太合適。

管愈看出了她的擔心,說道:“集裡鎮在宇寧郡中部,與正東鎮歸屬不同的縣,通緝你的通告並未貼到此處來。況且,你一身男兒裝扮,橫豎也無人知你是個女子,你只管跟著我走,沒人敢為難你。”

孟小魚這才放下心來,嬉笑著點了點頭,跟著他便走。

兩人走到船頭時,那裡已聚集了不少人。

孟小魚怯怯地跟在管愈身後,抬頭望了望夜空。星稀月朗,微風拂過,讓她倍覺神清氣爽。

宇寧世子葛玄凱氣定神閒地從船艙走了出來,掃視了一下眾人,說道:“走吧。上次是在哪家店吃的烤羊肉來著?今日可得再去嚐嚐。”

於是,一眾人便都隨著他下了船,沿著河邊的小路往前走。

管愈總是不離不棄地走在葛玄凱旁邊,孟小魚便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葛玄凱似有意又似無意地回頭瞥了孟小魚一眼,問道:“管愈,你這表——弟——叫啥名字?”

他將“表”字拖得老長,“弟”字說得極重,眼神意味不明地直往孟小魚身上瞟,瞟得她不禁面紅耳赤起來。幸好一路上月光映得樹影斑駁,除了離她最近的管愈,也沒人看清她臉上的紅暈。

“呃——小——”管愈未料到葛玄凱會如此問,習慣性地想說“小魚兒”,但他又想到眾人皆知刺傷了周之高的人叫“孟小魚”,他要說“小魚兒”勢必會引人懷疑,故而吞吞吐吐,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小宇。”孟小魚接過他的話,對著葛玄凱行禮,“‘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小人何宇見過世子爺。”此刻若讓人知道她叫孟小魚,簡直就是作死。

“哦——”葛玄凱似笑非笑,與當日審判她時的神情完全不同,“你這名字竟有出處?‘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何宇——小宇——有趣,有趣!”

孟小魚被他的話和神情弄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心中不由得好一陣後悔。不該跟著管愈出來的。

管愈見她渾身不自在,淡然說道:“世子,小宇性子頑劣,所做之事經常讓人啼笑皆非,不過他這會兒身子尚未好全,世子莫笑了,再笑他指不定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葛玄凱聞言斂了笑容,也不再理會孟小魚,抬頭望了望天,又遙指著遠處說道:“風輕氣爽秋月明,集裡夜市到三更。走吧!”

孟小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的樹上和屋簷竟影影綽綽地掛滿了燈籠,紅的、綠的、黃的、紫的……遠遠看著,竟似朵朵盛開的鮮花爭奇鬥豔,將這河邊的夜晚點綴得無比浪漫溫馨。

她跟在管愈身後滴溜著兩眼打量著四周,只見兩排屋舍沿街而建,一排依山一排傍水。每間屋舍都是店鋪,酒館、麵館、飯館、棋社、雜貨鋪應有盡有,一派繁榮熱鬧之象。她突然便腦洞大開。此處人流量如此大,如若自己能在這裡經營一間鋪面或打理一間書肆,那會不會財源滾滾而來?

未幾,一眾人等已經說說笑笑來到了一家羊肉館。

男人的世界,詩酒刀劍。葛玄凱自然要了不少酒,吆喝著眾人擲色子賭點數罰酒。

孟小魚偷偷拉了拉管愈的袖子,低聲說道:“阿志哥哥,我沒喝過酒。”

誰知這話卻被葛玄凱聽到了,他掃了一眼管愈和孟小魚,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大聲說道:“誰也不許掃興!大——男——人——還怕喝酒?”

他將“大男人”說得又慢又大聲,笑容狡黠又放肆。

管愈看了眼生無可戀的孟小魚,說道:“世子,屬下的表弟大病初癒,不適合飲酒,他的罰屬下幫他認了。”

誰知葛玄凱卻道:“不許代罰。何宇,你若輸了,便唱首歌如何?”

孟小魚只覺得愈湧愈烈的悔意流向四肢百骸,恨不得立刻挖個洞遁走。

她不是不會唱歌。相反的,她很會唱。她在夢中學會了唱很多型別的歌,唯獨唱不出男聲來。可她如今一副男兒裝扮,唱歌的時候卻清靈婉轉,不就擺明了告訴別人她是個女子?

她恨恨地想,葛玄凱這是變著法兒戲弄她,不由得憋得滿臉通紅,卻只能裝出一副訕訕然的模樣,故意嘶啞著嗓子回道:“世子爺,小人不會唱歌。不如小人給大家講笑話吧?”

她會講笑話,很多笑話。

管愈:“…...”

“講笑話?”葛玄凱審視著孟小魚,篤定她講不出什麼好笑話,“也行。若是講完引不起笑聲,依舊罰酒一杯。”

於是,孟小魚輸了時,果真開始講笑話——

兄弟二人攢錢買了一雙靴,其兄每日穿著外出不肯讓其弟。弟惱之,待入夜其兄安睡後,起而穿靴,行走、跑跳、踢踩、踏水,暗忖為物盡其用,幾晚下來,靴爛。其兄道:“我二人再攢錢買之。”其弟道:“買靴誤睡。”

眾人爆笑出聲,連連鼓掌稱讚,只盼望著下一輪她繼續輸,也好多聽幾個笑話。管愈和葛玄凱看向孟小魚的神色也都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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