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要是按平常,李明羽好歹也是搞軍事活動出身的,絕對不會僅僅只把人質靠在沙發上,他通常都是讓人把人質堵上嘴巴五花大綁再銬上雙腳的,但是袁城身份畢竟擺在那裡,他也沒有要侮辱這位黑道教父的意思,所以只象徵性銬了一隻右手。
咔的一聲輕響,手銬彈開的剎那間突然只見袁城右手一抽。李明羽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道勁風揮過臉頰,砰地一下重擊把他狠狠打出去好幾步!
李明羽踉蹌一下,還沒站穩就抬手一槍!只聽啪的一聲消音器悶響,緊接著嘩啦一聲,落地玻璃窗片片盡碎!
電光火石之間勝負立分,李明羽只來得及聽見嗖的一聲,輕得讓人幾乎要以為是錯覺——但是緊接著他脖頸被針紮了似的一痛,然後就重重的倒了下去。
燈光剎那間大亮。袁城站在李明羽面前,右手還按在左手手錶的鏡面上。
“強效麻醉針,射程一米半,強度可使一頭大象全身癱軟,時效為半小時以上。”袁城揉揉一直被銬著的手腕,補充道:“我小兒子從動畫片裡得出的設計靈感。”
李明羽仰躺在地面上,嘆了口氣:“學弟在武器設計方面一向很有創意。”
“你要是有命回北朝鮮,也可以讓人定製一下,我給你打九折。”袁城俯身把李明羽拎起來,“現在我們去碼頭吧。”
李明羽手腳完全麻痺,說話的聲音都因為喉嚨肌肉麻木而顯得有些虛弱:“去做什麼?”
“教訓我那搗蛋的小兒子。”袁城一手拎著李明羽一手推開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56、如若往生
袁騅被押上甲板的時候天色已經漆黑如墨,海天交接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昏黃的燈塔,周圍一片水聲嘩嘩作響。
他被容青粗暴的推到船舷邊上,險些跌到海里去,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朗白站在他身後的甲板上,揮手命容青帶著幾個手下退到一邊。
袁騅這才發現朗白帶到船上來的人也確實不多,加上容青也才五六個而已,想必這次行動對朗白來說也是絕密而又絕密的。不過有了這種配有反雷達裝置及炮火裝配的半潛艇,確實也不需要帶很多人上來——要是被袁城追上,只需要把自己往水底下一潛就沒問題了。
袁騅嘆了口氣,高聲問:“你真的不準備殺我嗎,阿白?”
朗白搖搖頭。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把我推到海里去自生自滅?千萬別,我寧願你給我一槍來個痛快,也好過這麼冰涼的水。你哥我最害怕水了,尤其是這麼深的海里不知道有沒有鯊魚……”
“我已經安排人來接你。”朗白打斷了袁騅的話,“他們會把你帶到美國去。”
袁騅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我跟人借了德州鄉下的一座莊園,那裡會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看守你,但是你可以在莊園內部自由活動。不用擔心吃喝,用度方面也不會受委屈。那裡空氣不錯,你會喜歡的。”
袁騅久久的瞪著朗白,“……待遇這麼好?”
朗白冷冷地道:“讓你體驗一下我九年來在袁家的生活而已。”
——有吃有喝,但是沒地位,任誰都可以踩一腳,必須仰視上位者的臉色來行事的生活。
袁騅顯然聽不出朗白的潛臺詞,他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問:“那你打算這樣關我一輩子?”
“等我死的那天自然會有人把你放出來。”
“你死的那天——”袁騅突然住了口。朗白這樣的身體絕對活不過他,甚至有可能連袁城都活不過。袁騅一直覺得這是父親不願扶持小兒子上位重要原因之一,畢竟哪個家族能承受住短短几年換一次掌門的激烈動盪呢?
“人死如燈滅。”朗白淡淡地道,聲音輕的彷彿剛出口就消散在了狂風之中,“……等我死後你可以自己回到袁家,不論你和父親如何評價我,都沒有關係……我也不會葬在袁家,我什麼都不帶走,這個家族最終還是你們姓袁的。”
“你現在也姓袁了,”袁騅忍不住反駁:“你這樣做根本沒什麼意思,根本沒必要,簡直——簡直——”簡直就是白忙活一場!
朗白卻也不去解釋,只說了一句:“我只想要這個過程而已。”
“過程?什麼過程?你明明——”袁騅不知道能說什麼,張口結舌了半晌,才突然放棄似的嘆了口氣:“阿白,我小時候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兄弟倆會鬧到這種不死不休的境地……”
朗白本來已經打算揮手叫人送袁騅下船了,聞言動作一頓,目光復雜的看了他哥哥一眼:“你該知道我本來就不是個好弟弟。”
“不,你是。從你決定不殺我的那一刻開始起,袁家人當中你也算是難得了。”袁騅苦笑一聲:“阿白,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你小時候,我是對你有點不靠譜的想法的……不過現在想來,其實也都過去了。以前我倒是有好好待你的心,可惜你一直在父親身邊長大,我們兄弟倆沒什麼相處的機會;後來你去美國了,自由了,我們之間卻已經生分了。如果以後我再能有一個弟弟的話,我一定……”
朗白神色微微一變,似乎有點動容。
袁騅好像突然覺得自己失態了,猛地搖頭道:“怎麼可能?我說胡話了……不過雖然你今天不殺我,但是從此以後我們兩人天各一方,估計這輩子是再也見不到面了。阿白,不怕你笑話,我心裡還真有點……”
袁騅頓了頓,自嘲般笑了一聲:“……有點難受。”
朗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似乎都聽得入了神,半晌才輕輕嘆息了一聲。
夜深露重,海面上已經很冷,這口氣剛出來就凝成一片白霧,隨即卷在鹹腥的海風中消散了。
袁騅柔聲道:“阿白,怎麼說都是此生最後一次見面了,你能不能過來擁抱哥哥一下?”
朗白似乎有些遲疑,走近了一步,卻又站定在那裡躊躇著。
袁騅見狀苦笑:“那這樣好了,你稍微走近一些,讓我最後再看你一眼,可以嗎?”
朗白心裡似乎也在掙扎著,但是最終沒硬的下心,又往前走了一步,在離袁騅差不多一兩步左右的距離上站住了。
袁騅一動不動,久久的看著朗白,似乎要把這個弟弟的臉永遠刻在記憶裡一樣。說不清是過了多久,似乎一個世紀都只在剎那間流過了,袁騅最終閉了閉眼,輕聲道:“阿白,對不起,……再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頭頂上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朗白還沒來得及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