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現在已經回到他的居所去不知道幹什麼了。偌大的客廳裡冷冷清清的,羅斯索恩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抽菸,汗一點一點變幹,他也有些意興闌珊,萬寶路菸頭上不知不覺就蓄起了長長一段菸蒂。
醫生很快趕到,在手下的引領下進入朗白的臥室,然後就沒動靜了。趁著這個空隙羅斯索恩懶洋洋的打量起朗白公寓的佈置,就像主人一樣所有傢俱都是黑白色調的,質料厚重,簡單實用,沒有半點華而不實的累贅。和客廳連線起來的廚房乾淨得一塵不染,白色的櫃子、洗碗機和刀具架閃爍著寒光,一看就知道從來不在這裡動火。
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上,有條不紊,條理分明。唯一例外的是冰箱上貼著便籤條,上邊似乎亂七八糟寫著很多字跡。羅斯索恩走上前,只見上邊並不都是朗白秀麗硬挺的字型,有些也許是莫放的:“你的襯衣也全都換掉嗎?”“每天早上飯後一粒藥片不要忘了。”這句話之後又劃掉了什麼,在便籤紙上留下了黑黑的墨水團,跟了一句:“偶爾也只吃半片吧!”
羅斯索恩奇怪有什麼藥是最好偶爾減掉分量的,他的目光往下移,便看到了朗白的字跡,在襯衣那一行下寫著:“退回去重做領口和袖口。”藥片那一行下簡單寫著:“知道了。”之後再翻過一頁,看到朗白整整齊齊的記著幾個產品序列號,下邊一一寫著它們的生產商手機號碼。
羅斯索恩盯著朗白那清晰孤拔的字型看了好一會兒,又回過頭,環視整個廚房。電磁爐是這片空間裡唯一黑色的東西,其他不論是碗櫥、流理臺還是瓷磚地面都是純白色的,他還注意到幾把湯勺並排放在鐵架上,每一把勺子都對著同一個方向,整整齊齊卡在一起。還有一些筷子放在青瓷的筷筒裡,竟然完全不見散亂,所有筷子都安靜而帖服的往同一個方向傾斜,就像順從計程車兵。
這一切都清楚而無聲的訴說著主人的個性,羅斯索恩記起朗白在學校的私人室也一樣條理分明,筆放在哪裡,筆記本放在哪裡,書本按種類一一排列好,每次當艾克·蒂華納過去的時候總會順手翻亂他幾本放在上邊的書,然後每次朗白都微笑著,溫和又不明顯的,再把它們放回原位。
他自己也活得很累吧?羅斯索恩不由這樣想。
臥室那邊傳來房門輕輕開合的聲音,少頃醫生走出來,看到羅斯索恩,趕緊欠了欠身:“已經檢查完了。”
“怎麼樣?”
“只是勞累過度產生的免疫機能下降和神經性胃炎,是長期處於焦慮狀態所造成的。所幸沒有惡性腫瘤等更嚴重的疾病。”
羅斯索恩點點頭:“謝謝你了,這麼晚把你叫來。支票我已經叫人開好,另外還有一些現金。”
醫生趕緊欠身道謝。為了避稅很多收費他們都更喜歡現金,不過像羅斯索恩這樣的有錢主兒,除了用信用卡或支票付診費之外,還會額外準備一些現錢,表示他們對醫生深夜出診的感謝。
羅斯索恩走到朗白的臥室前,推開門。朗白靜靜躺在床上,房間裡地熱溫度調的很高,以至於他只把被子拉到腰際,上身還穿著那件出席酒會的菸灰色窄版襯衣。領帶已經被他自己拽下來了,領口鬆鬆掉了兩個釦子,袖子也捲到手肘上,露出一隻骨骼突出的細瘦手腕。在手背上打著一支針劑,針管搭在床邊上。
他這樣閉著眼睛,看上去就像熟睡一般,但是羅斯索恩知道他並沒有睡著。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上。朗白的呼吸在這樣的深夜裡細微平靜,微微攪動幾乎凝固的空氣。他的手腕幾乎搭在床沿上,蒼白到透明的面板下,淡青色的血管如此突兀的蜿蜒著,就像一條條安靜的小蛇。
他的手肘帖服在繡著素雅花朵的絲綢被面上,面板極度的細膩,在橙黃色的燈光下泛出潤澤晶瑩的質感,看上去質地和絲綢幾乎沒有什麼分別。那隻手看上去實在是太柔弱了,這樣微微的低垂著,給人一種不堪重負的感覺。羅斯索恩突然回想起下午他在花園裡摸到的朗白的手腕,骨頭支稜著,突兀而清瘦,也是這樣脆弱的支撐在那裡,稍微一折就有可能斷掉的感覺。
那觸感至今留在羅斯索恩的手掌上,他忍不住稍微動了一下,緊緊握起拳頭。
“……你在看什麼?”
羅斯索恩猛地抬起頭,看到朗白在燈下看著他,目光低落無神,就像是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我在看……你的手很漂亮。”
“漂亮?”朗白重複著這個詞,羅斯索恩這才注意到自己用的詞是pretty。這個詞對於形容一個男性來說未免有些上不得檯面的意味,純感官的,而且還有點輕薄的感覺。他還沒來得及改口解釋點什麼,突然頸上一道勁風,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一隻手緊緊錮住了,力量大得他都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那隻手竟然有這樣強橫的力量,讓羅斯索恩更加出乎意料。
朗白的眼睛就近在咫尺,秀麗卻又冷清,有種波瀾不驚的冷漠感。羅斯索恩注視著他,半晌才從喉嚨裡發出聲音來:“……我沒有那種意思。”
“我不喜歡被男人這樣形容。”朗白松開手,慢慢坐回床頭。
羅斯索恩摸摸脖子,感覺有道紅印留在上邊,他咳了幾聲說:“被女人這樣形容你也會感到不快吧,總之你就是個獨來獨往並且信奉禁慾的人,是不是?”
朗白沉默了一下,神色裡閃現出無法掩飾的厭惡:“只是想不通為什麼人們熱衷於這種討厭的事情。”
“討厭的事情?”羅斯索恩一邊揉脖子上的肌肉一邊搖頭,“你對性行為有心理陰影吧,整天埋頭在工作裡,又沒接觸過什麼好女人,想當然以為性都是骯髒討厭讓人痛苦的?對了,以你的身份,在香港有不少女人主動投懷送抱吧……她們太熱情了?讓你對這種事情產生陰影了?”
就像他們以前提起這個話題時一樣,朗白總是用微笑代替任何回答,而現在他連一個短暫的微笑都沒有了,只是冷冷的注視著羅斯索恩,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用一種生冷無情的美國式腔調回答:“這是我私人的事情。”
卸掉平時溫柔友善的面具,他此刻的冷淡讓羅斯索恩有點意外。但是很快他恢復了從容,說:“醫生說你長期神經處在焦慮中,無法放鬆,這樣下去你會把那根弦繃斷的。不來試試嗎?”
他伸出手,這樣近的距離正好伸到朗白麵前:“你身體不好,我不做到底,只讓你放鬆一下。這樣可以嗎?”
朗白一動不動盯著羅斯索恩那隻手看